还是头一回碰上这事。
手机自己长脚跑啦?
许愿记得昨晚自己睡着后一宿到天亮啊,中途没有下楼过鳏。
时间滴答,上班又快迟到,她紧皱细眉,心头烦恼,跑出客房门朝楼下问:“芳姐,您有没有见我的手机?砦”
“手机?”芳姐探出脑袋,“没有呀,许小姐,你的房间我还没进去收拾呢。”
许愿落眼,“这么奇怪……”
匆匆回房里套上衣服,挎着包出来,不死心的再翻一遍包包,低头走路便撞上从主卧出来的高大男人身躯。
许愿抬眸,他在系袖口,低调的钻石扣钉,闪眼衬他那修白如葱的指尖。
“纪医生,你有看见我的手机吗?”
这人低眸,一眼不瞥来,走向楼梯口。
“问你呢纪医生。”
“没见,见了我也不会拿。”很有脾气地,长腿大步下楼,两阶一步。
“……”
又没说你拿了……
……**……
她等在别墅小区外的路边,宾利缓缓从地下车库驶出,停泊。
这人下车,不高兴也会绅士地给她开车门的。
“谢谢。”许愿瞧他一眼,绷着脸呢。
绷一早上了。
闷呆呆的,修养极好,生气也就不说话,自己生自己的。
车朝着泰仁医院开。
许愿撑着脑门,一阵懊恼,手机回国后买的,某果的新出机子,肉疼呢,倒里头也没什么非常重要的资料,她平常心细,都有备份。
只不过补卡又重新买,还是挺麻烦的,联系人貌似有些没有上传备份端……
侧眸看这专心致志锁眉开车的男人。
“纪医生,我没手机,需要联系一下办公室,可以借你的用一下吗?”
这人扭头扫来一眼,手指离开方向盘,往西装内胸前的口袋一掏,两根手指夹着递了过来。
“非常感谢。”
许愿先给办公室的行政助理打了电话,又跟自己的顶头上司报告了一下忘记报告的事情。
便要将手机还给他,这人开车。
她暂时攥在了手里,两人都没说话,一个开车,一个看路。
叮的一声他手机响。
许愿低头,他没设置指纹锁和密码锁的,直接开屏,“纪医生,你有一条简讯。”
许愿没打开,不过瞄见图标开头:“哦,天气的。”
不是什么私人信息,打开看一下也没事了,无事,念给他听:“气象局发来的,说明后天有降雪了。”
这人开车,表情不动,不理。
许愿撇嘴,不晓得他这一早上是怎么了,花房里的植株状态不好么,从花房回来见她开始就微冷着脸。
电信界面退出,往下划了划,许愿看到自己的联系人名字,反射性地点开。
脸红一片,是自己昨晚和他的对话,主动问他睡了没有。
界面下移,许愿却看到他发了‘有事吗’之后,四十五分钟的凌晨两点,又给她发过去一条:【有一件衬衫找不见,芳姐可能收错放你房间了,明天要穿,过你那拿一下,你开门。】
许愿扭头:“纪医生你昨晚后来又给我发短信了?】
纪遇南倏地扭头,看她一眼,又低头看她手里的手机。
许愿举高。
这人英俊的容颜一变,手指一紧,车急刹了缓缓地停下。
许愿奇怪他这么大反应,嘀咕:“凌晨两点你不睡觉,整理明天要穿的衣裳,你是因为失眠吗纪医生……”
那人夺过手机,淡粉色的薄唇紧抿,那脸绝对的不好看。
修长手指攥着方向盘,纪遇南额角和嘴角,漂亮的纹路都在抽/搐……
一大早费尽力气去她房间悄悄偷了她的手机,屏住呼吸捏着她的拇指辛苦解锁,删掉了她手机里自己的这条短信。
却……
没删掉自己手机里发出的……
他被自己蠢哭……
现在咋办呢。
她的手机在自己的口袋里,这是还呢,还是不还?
还给她,她又不傻,肯定会奇怪,怎么你手机发出的短信我这里显示没收到啊纪医生?
不还吧。
那也太坑这姑娘了。
得花钱重新买一部。
宾利缓缓在泰仁医院停车坪停下,纪医生默默做了决定,给小丫头买一部一模一样的吧。
那厢,毫无察觉某人内心翻滚交织的许愿,明朗笑容下车,晃晃白嫩手指:“再见,纪医生。”
车窗升起,盖住男人清然湛黑的眼眸,他在她转身前道:“中午出来。”
“恩?”
“一起吃饭,顺路的话逛逛手机商城。”
许愿暗忖,这是男朋友要给女朋友买手机的节奏了?
心底泊泊的,流出了蜜,笑容更甜,“好,我争取提前下班。不过也不着急买,兴许回家又找见了呢。”
没这可能的姑娘。
因为某人离开,当即便找了一家手机店,取出卡,销毁。然后暂新的一个手机,也在店员‘锥心彻骨’的目光下,摔毁,纪医生有钱,这么任性了,抬头扫了眼这某品牌专卖店的营业执照,正规,淡淡道:“给我拿一部一模一样的。”
想了想,又道:“麻烦礼盒包装,送给女士的,谢谢。”
三个女店员,目光痴痴嗔嗔怨怨唏嘘……
……**……
许愿十一点半下班,顶头上司一走,立刻开溜。
手里没手机不方便,离开前和这人联系了,约定的餐厅见面。
路上堵车,到餐厅时,服务员引进安静的包间,那人落落入座,显然等了一会儿了。
许愿拿下包,解开白色小羽绒,低头一瞧,自己桌子这侧摆着一个小礼盒,蓝色丝绒布面,简洁地上面一个蝴蝶结。
她猜想到是什么,摘了手套摸上去,在外面风吹的脸冷,进来时又叫暖气一蒸,这时杏眸眶里皆是那漂亮的雾,蒙蒙亮亮格外漆黑。
纪遇南视线从菜谱上挪了一眼,瞧着女人粉唇上那点蒸红的嫣然,她咬着嘴唇,眼睛那么大忽闪一样放着钻石般朝自己看来。
他眸底幽暗,又发现她一时美极的样子,到底不能多看,匆匆阖下眼眸,端杯喝水,掩饰喉结一动,不说话,安安静静点菜。
许愿打开盒子,躺着一部一模一样的手机,还细致的贴了膜,附送一个很好看的手机壳,镶着女生喜爱的钻,不多,但估计是真钻,许愿辨得出。
“谢谢。”她这声,低低的,特柔特娇。
那人听得耳膜像是一酥,默然无言,三分的有些心虚吧,绷着脸正经磊落的样子,修长手指抬起。
服务生进来。
他点了几道,绅士的递过来菜单:“你看看,还要什么自己加。”
“哎。”许愿瞧他一眼,低眉辗转,这日子甜的像是没法过了一样,脸热热的随意点了个热饮,两个牛腩汤盅。
服/务生出去,她放在膝盖上的手来回触摸着那触感极好的手机面,舔了下嘴唇,害羞地说:“下次我请你看电影?”
这人侧头,有一眼没一眼地看着橱窗外,长腿交叠,双手交握在大腿上,标准男神坐姿。
两人独处,他有时清润得总不好意思多看她,半嗯半沉地,恩了一声。
那清秀的模样,叫许愿心头生出狼,真想扑上去朝着他那清俊的脸,有料的身躯就是一阵‘蹂//躏’。
……**……
过了几日。
泰仁董事局的详细职位调动出来了,要开全员大会,这是医院的重大事情。
各职员邮箱里频发下来各种表格,需要填写,还有规章资料,许许多多。
到那一日,许愿上班。
才坐下不久,行政助理敲办公室门。
许愿出去,意外地看见妈妈周雪娟来了。
“妈。”许愿看左右同事,走过去小声喊了一声。
周雪娟特地准备过,拎着一个女士公文小包,一身职业女士西装,很正式,纵两鬓银丝缕缕,挽起一个高高的发髻在头顶,那干练知性的模样不减当年。
母女俩站在一起,都是职业装束,许愿额头上不明显的美人尖承自妈妈,这会儿一看真有些强势母女的风范。
不过许愿的远山眉,没有妈妈那么英气,眉峰也没妈妈的尖锐。
她性子里,比妈妈,还是要柔和一些。
“纪少爷通知我来的,”周雪娟道,“领我去会客室等着吧。”
许愿一早晕头转向,为十点钟要开的全院大会做最后的准备,心想怕是纪遇南要给妈妈正式的泰仁院长职衔了,事先却没和她提过。
到了会客室,周雪娟见旁人一走,拉住许愿,说道:“我等会儿要出席会议,不过愿愿,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什么意思妈妈?”
“妈不是来当这个院长的,院长职位另有优秀人士,我和纪少爷私下里商量好了的。”
许愿皱眉:“这怎么可以,明明之前他说下聘之礼……”
周雪娟将女儿的手一攥,“傻丫头瞧你急得,纪少爷说过的话何时没有兑现过?是妈的意思,年纪大了,又离开泰仁这么多年,讲实话现在泰仁什么体制,如何运行,我一时间还真没办法搞明白,更别说掌管这么大一个医院。泰仁在纪少爷手里,那就是在我们周家手里,妈放心。何不安排个优秀的人,和纪少爷,和你一起,把泰仁稳住,发展壮大呢。纪少爷为我们母女做的,妈很感动,有这份心足够了。他还彻底断了王家母女那头的势力,妈对这个女婿没话说!”
许愿以为,夺回泰仁,重掌泰仁,是妈妈半生所想。
不过的确,妈妈身体不好,掌管一家医院这么重大的责任,落她肩头,倒不是好事,挂名还可以。
“眼下妈妈心愿了却,就是你的事了。”
“我?”
“傻丫头,你想做什么?现在各方面条件充沛,你选择很多,你是想往行政管理走,还是仍旧想当医生?纪少爷没有当面问你,但问过我,他的意思,你想做什么都可以,他尊重并且支持。”
许愿抿唇,心里是甜,跟妈妈说实话:“我没许艺那么大的心,妈,我当然只对医生感兴趣了。”
“那你自己去跟纪少爷说道,走董事局程序,这边的工作交接完毕,你回到实习生岗位,跟着纪少爷学习,进步很快的。”
许愿纳闷,不是要嫁给他么,又是丈夫又是导师的,白天被他操练教育,晚上回到家还得伺候他,现在照顾儿子,将来指不定还要给他生个一个半个的,这叫什么事了,好处全给他占了?
……**……
十点,纪遇南来,西装革履,严肃正式。
人多,许愿在人前,跟着众人恭恭敬敬朝他点头,喊他纪医生。
两个人,都是一本正经的装作不认识对方。
偌大的会议室里,他坐主位,矜贵沉稳,指点江山。
许愿在角落里,端茶倒水,小主管一枚。
这次会议开到下午三点多,与会人员除了以往的十三个董事,还有主任级别的医师,各处护士长,医院的一些行/政管理层人员。
这种级别的会议,要高调的话,还可以请来地方电视台采访,事关一个医院的变革。
对诸多职位进行了调整,医院各方面的规章制度,一审,二审,投票决议。
新换的院长,许愿熟悉,是心外科二十多年的主任医生,博士后导师,一生兢兢业业,之前在许涛手底下,因为太过正直而职位一直被压。
纪遇南选人,许愿放心。
……**……
近四点,
冗长的会议结束。
许愿提前走的,收拾的任务交给行政小助理们,她先送妈妈出来办公大楼。
周雪娟心境明朗,了却大事,心头张弛。
母女俩穿过小花园,眺望这占地颇大的医院,周雪娟怅然:“在你外公手里时,还是一家小药堂,你外公当了十年赤脚医生,后来才并开了三层的诊所。到我和你爸爸手里,一再地拜访城建局和规划局,费尽周章批下来这块地,建起医院,那时只有这三分之大,年代在变,时代在进,终于扩张到今天这么大了。”
许愿安慰:“妈,以后在纪遇南的领导下,还会扩大,像协和那样,每个省都会有一家泰仁,您有生之年能够看到。”
周雪娟脸上笑容几分,“晚上叫上纪少爷来家里,妈给做几个菜,小祝一下。”
“好嘞。”
许愿搀扶妈妈下台阶,车停在道边。
周雪娟的视线不知扫了哪里,身形却是慢慢地停下来。
许愿跟着望过去,医院最里面的住院楼,私人病区,她瞧见妈妈幽幽地看,闭着气,一时看不出情绪。
“妈。”
周雪娟眨一下眼睛,眼尾纹路是那沉重的风霜,凄婉,无声。
“妈,要不,去看看他?”
母亲低头,一步一步下台阶,许愿手一紧,被妈妈攥的,两人台阶上站立许久,周雪娟收回视线,声音发颤着很轻:“愿愿,妈在这等,你去一趟。”
许愿没二话,那天也答应了妈妈的:“行,妈你上车等。”
她走向那栋楼,没有联系许涛的秘书,在总台问了房间号。
心情这时其实很平静,到了那楼层,单人的监护病房,外头的值班室,护/士在打瞌睡。
许愿没进去,隔着厚厚的玻璃朝里头看了几眼,那人苍老大半,躺在床上,不知睁眼闭眼,身上诸多管子,挂着呼吸机,似奄奄一息。
身旁无人,王佳和许艺,不见踪影。
许愿到底叹一声,回头去了趟主治医生办公室,询问病情。
心脏需要手术,一再缝缝补补,也不知道能不能过了这关,却说身体机能还不错,眼下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咽气,这要死也难死,要康复也不能的状态。
许愿总想,要是许涛年轻时不做那么多丧尽良心的事,上天不会这么惩罚的。
应了那句,因果有报,只是他的一切,总还会牵动母亲的情绪。
她回到车上,周雪娟没问。
许愿开车送妈妈回家,简洁地说了句:“下个月做手术,在等合适的心脏,医生说手术如果成功了慢慢调理,还能过个一两年。”
周雪娟看着车窗外,这繁华街景,安宁盛世,当初与那人海誓山盟要看尽,如今人已面目全非,景却还是这景,更好了。
一两年,上天也没薄待他,一生到头,各自,就这样吧。
……**……
过了年,二月,许愿回到实习生岗位。
跟着新进大批从医科学院毕业的莘莘学子,重新分组。
重当小实习的头一天,年初安好,急诊室病人不多,比较清闲,整理仓库。
中午,收到一束花。
小实习是没有办公室的,他们的休息间可怜兮兮就是医院走廊里那些暂时空下来的床位。
送花小哥进来时,打听了半小时才打听到不断移动中的许愿在哪里。
在一众小护士和同僚实习的目光里,许愿淡定的接过花束,白色玫瑰中夹着染成淡蓝色的满天星,清新又芬芳扑鼻,颜色的充斥让人眼前一亮。
她打开小卡片瞧了眼,只有一个落款。
众女趴上来,许愿这时脸通红的,迅速把卡片一藏,耳根子都很烫,撒丫跑了。
到了没人的角落,仔细地检查了,玫瑰花瓣没掉,她宝贝的放下,仰着头喘气,又拿出那小卡片,‘纪遇南’三个字,遒劲清秀,行云流水是那人清然隽永的模样。
望着,痴痴地瞧着,她要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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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默不作声,给她送花了。
许愿把花寄存到师哥医生的办公室插瓶里,气息难平拿出手机,“一直说请你看电影的,今晚能不能腾出时间?”
几秒,那人回:行。
她捂着手机,咬住下唇。
---题外话---第一更,晚上第二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