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控视频里,那女人乔装得无懈可击,愣是俏生生文静的小白领模样,低头害羞地挂着耳边长发,坐上了男人的豪华轿车。
“化工公司的官二代?”秦穆之坐下来,男人的长腿随意一撂,冷腔问。
警员回答:“这个叫季明的,是化工厂的法人之一,玩得很开的。miss席乔装接近不费力气,不出三天就能顺利进季明的家,厉害的是季老头,他家肯定有我们要的东西,那老头是幽灵那边的接头人。”
这些废话秦穆之都知道,他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偏是席子琳乔装?
对付季明这种纨绔愣头青,成林的警局里那么多小麻雀可以乔装,用得着她大佛亲自上阵魍?
男人面孔铁青,盯着视频里对别的男人笑得那叫一个温柔似水的女人,她是不是就特喜欢在男人堆里混?!
一个来小时,就见这季明被她上了*香似的,跟随她到指定的有监控的地点,共进午餐,与友聚会。
和她坐比肩的位置,季明那双眼睛时不时就看了过来,问她什么时候近视开始戴眼镜的檎?
听她慢声细气的回答,那口港式憋足中文也不见了,挺标准的普通话,“季少,我大学时开始佩戴,隐形眼镜吗?听说会得角膜炎哦……哎季少,你别,别摘了我……”
恰似那要娇不娇柔柔弱弱的低呼,紧接着画面年轻男人面目一怔。
女人长发逶迤一肩,急急忙忙低了头,害怕又不敢抬头的样子。
季明长时间没说话,最后撑在她椅背上的手伸出去,眼睛半眯半痴,挂起她鬓边的头发,低低道:“小青是混血?长得……这么妙。”
说着,那手指已经到了女人的下巴。
被迫抬起,她又是不安,躲避视线,像是生气,“季少,你、你再这样我就跟我朋友说,不再和你见面了。”
二十几岁的男人一吃一个准,那眼睛里都是沉醉,忙哄:“别,傻丫头,哥哥开玩笑呢。”
中型面包车里,警员只听见男人鼻孔里一声比一声寒栗森森的粗沉呼吸!
那人脸黑似碳,冷冷幽笑,要不说女人是狐狸成精吸人血呢,傻小子,再大个七岁能当你妈了,还自称哥哥,傻叉!
拿腔掐调的,穿得像个大学生,头发也顺顺溜溜,表情小兔子一样。
他倒不知这女人乔装和矫情的本事厉害成这样,真是长见识了!
在别的男人面前能这么卖弄风sao,在他面前怎么就刺尖儿一样?!
如此差别待遇,这里心里能爽了,一万个气煞。
车门一开,秦穆之瞥一眼,视线定在秦穆青旁边的韩素灵身上,一眼,撇开,面无表情扭回头。
两人都是便装,韩素灵放下咖啡,微笑问:“情况怎么样?”
警员笑,“miss席出马,果然和组长你说的一样,分分钟把季明降住了。”
秦穆之沉了片刻,侧目看了眼韩素灵,皱着眉头的,“你让这女人去的?”
“我同意的。”
韩素灵没来得及开口,旁边弓着背脊的高大男人微微一笑道。
秦穆之看过去,男人的视线定定。
秦穆青搬了把椅子坐下,拿起咖啡喝了一口,专注地看监控视频,像是兴趣盎然,没什么太多的表情。
视频里高档的午餐结束,席子琳跟在季明后面出来。
豪华轿车停的位置刚好在事先布好的监控点下,清晰的映出男人半搂着女人的腰,虚虚实实,把人压在车门上的画面。
季明头低下去就嗅,官二代公子连稍微收敛的绅士都不知道的,呼吸一时急促朝怀里的女人喃喃:“小青,你身上好香,用的什么香水,嘘……我猜猜……”
怀里的女人自然是抖如小兔,个子高挑,却因为穿得素而显出那份柔弱纤细。
“季、少……你别这样,别……”
越是拒绝,只怕硬来的承受更多。
季明狼急地捧着发丝亲下去,女人未动,似乎已经认命,可那纤巧灵活的手只是顺着季明的背脊往上虚晃一拂,季明就僵住。
她再演戏,“季少,你怎么了?”
傻小子又怎么会知道怎么了,摸摸脖子,“怪了,忽然一疼动不了了,现在没事了。再抱一秒,我就开车。”
秦穆青长指点着鼻尖,只见画面里的女人,磕在男人的肩上缓缓仰头,那安静又几分凌厉的琥珀色右眼,朝着摄像头徐徐一眨。
警员嘶气:“席姐姐……唔,性/感死了耶!”
秦穆青挑眉,喉结滑动咽下咖啡,缓缓扭头,凑弟弟近了些,嗓音润着热咖啡,低而醇,含了那轻笑:“这么味儿的一个女人呢。百变玲珑,我之前听说这二小姐的许多事迹,今儿亲眼见,我这身体里的血啊,往上钻得厉害。穆之,我真好奇这种高级货你给退了?”
嗓音未落,虎口已经掐上来。
秦穆之一掐子把人提起,逼到车门,车体随之一荡。
监控设备起起落落,警员惊呼,他眉宇沉压,咬字清楚:“秦穆青,给我离她远点!”
男人被掐着喉咙,缓缓运气,笑意徐徐。
秦穆之甩手,下车。
那右手垂在身侧他嫌脏得厉害,指头不断弹打着,身体里那股戾气又像要失控了,空旷的马路,五月天气不冷不热,他却又像在冰中,在火中。
“穆之!”
韩素灵在后头追。
秦穆之恍若未闻。
韩素灵脚头发力,追上那一步迈得很大的男人,拽住他的臂膀,“穆之。”
秦穆之回头,看着离自己很近的这个女人,鹅蛋小脸,肤白如雪,时间在她脸上也留下了痕迹,比七年前成熟了很多,像以前的那个小丫头,又不像了。
他此刻眼底冰凉,不知道她怎么能追出来的。
刚才的情景,她从前不熟悉么?
秦穆之甩开她。
韩素灵不依,他再甩,她并不是特工出身,摔在地上。
他没有动,韩素灵一身米白色的套装染了马路上的雨水,狼狈起身,再过来时眼睛已经红了,自嘲地仰头看他:“我是不是挺可笑的?可你看到了,他当着我的面能说那种话,这就是我和他这些年关系的真实情况,他一点……不,是七年前一开始就根本没有把我放在眼里。是我受不住蛊惑,是我急功近利,是我那时候不懂事嫌你木,可当时我爸爸等不了了,我……”
韩素灵捂住脸,近乎抽泣,“我也不知道我当时怎么了,魔怔了,利欲熏心吗?我喝醉了,穆之,醒来后我好后悔,真的,好后悔,这七年我过得生不如死,不敢和你联系,怕你还在恨,我就想着等你,你结婚了我也等下去。可当我知道你一直没结婚,我心里有多高兴吗?穆之,你答应我来到成林要和我好好谈一谈的,你别逃避了。”
秦穆之面无表情的看着她,这张脸,在陌生和熟悉间交叠,错乱。
听的哭声,似乎心里冰凉的,麻木多过于起伏。
韩素灵盯着他的脸,冷峻的五官,试图找准分析的入口,“你来这之前认识席子琳?你和席小姐很熟吗?刚才你是为了席小姐打抱不平还是想起了七年前他同样的挑衅才动手的?”
她恍恍惚惚,视线又紧,“穆之,我直觉是后者,对吗?你心里还特别在意七年前我的错,我不想替自己申辩,错已铸成,可如果当时不是秦穆青用了卑鄙手段,我不会那样的……”
秦穆之好笑地扯嘴,“韩素灵,你自己选择脏,还要怪别人污染。世界上那么多陷阱,守得住的人都不会跳。”
“可是你爱我啊。过去的已经过去,时间回不去,你我还要倔强到什么时候?”
韩素灵手掌撑住额头,泪容憔悴,揪住他的纽扣,伤痛欲绝,“这些年我就记得你说过的话,非我不娶,等我读完书,等我毕业,等我进BU,什么你都愿意等。你说我当年救你一命是老天的安排,老天铺好的路,让你来娶我。”
渐渐地,扯着他的衣摆,蹲下。
秦穆之等了很久,冷冷要甩手,发现韩素灵不太对劲,呼吸急促捂着胸口。
他是一直知道她有哮喘的,遗传她爸爸的,治不好。那时候为了瞒住BU,秦穆之费了很大劲训练她水下憋气的能力。
“韩素灵?”他蹙眉,伸出一抓,果然她脸孔渗白。
这地方偏僻,大马路上一辆车都没有。
秦穆之抱起人,回头吼面包车里的警员,离得远又听不见。
艹。
低咒,把韩素灵放倒在地面上,躺平了,掐她人中,没用,在翻白眼了,身子一拱一拱的。
他眉毛跳的厉害,几下击她心口依旧没用,蹲下去探,嘴里已经没进气了。
秦穆之思忖两秒,顾不上这空旷大马路的,扯开她的衣领,附身下去捏开她的唇,往里头送气。
一来二去,她缓过劲儿了。
秦穆之拧了下太阳穴,这才喘口气。
冷不丁头顶一片阴影,他抬头,清沉的面孔便怔住。
女人纤细手臂轻甩上车门,另一手细指往下抡了一下墨镜,翻着漂亮杏圆的眼仁儿,琥珀色在逆光下也看不清楚,双眼皮的褶痕眯得几乎看不见。
她盯着地上的两人,一秒来钟吧,收回视线。
秦穆之跟着低头看自己和韩素灵的姿势,心里骂娘,刚才太专注,什么时候身边停了辆车都没听见。
抬头看这女人,还是应酬季明的那身衣服,只不过这会儿的脸却不是那嫩青青的白领脸了,冷媚妖娆,架着墨镜。
也只在他脸上停留了半秒,要笑不笑地扯嘴说了句:“大白天,大马路的,秦二先生。”
转身扭屁股就走了。
秦穆之扭头喊她,“你站住,回来!”
长腿不停。
他心里烦的一揪乱麻,“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潇洒厉厉,离去的那个背影,还是那个背影。
席子琳走到面包车前,五官表情已经收拾的完美无懈,只有墨镜下眼角的一点红,耳边闪过的是那人昨天在她房间里说的,盖过章了。
原来给是到处给人盖章。
她想起先前在雪峰基地,这个韩素灵曾私下里叫住他。
她又想起这两天开会,他过多时间停在韩素灵身影上的发呆时间。别人都不是瞎子,两人之间那些暗流涌动,沉默难言。
她忽然就明白了,去年在A市,对她送上来门,他一再坚持说得绝情,绝不娶她的原因。
这么一个大大的讽刺。
她要敲门,车门从里头打开,秦穆青斯文儒雅的眉眼,“瞧我还挺准,席小姐果然回来了。”
她心里整装,脸上爽朗,“秦先生神机妙算哦?”
“辛苦。”
席子琳扭头看拍在她肩上的男人手,眯了眯眼,嘴上微笑:“拿钱办事,秦先生客气了。”
“席小姐谦虚,季明在你手里那么听话,跟中了蛊一样,得好好犒劳你,请你吃饭,席小姐赏光吗?”
“那恭敬不如从命。”她落落大方,“车停在那边,BU大方,派给我的车这么壕。”
秦穆青走在前,扭头眨眼,“不,是我大方,这车我向组织里申请的,香车配美人。”
一路有说有笑,仿佛看不见路边那对等救护车的男女。
席子琳让出驾驶座,摘了发圈放松地倒在副驾驶座椅上,关上车门:“那秦先生试试这车的速度,我歇歇。”
秦穆青莞尔,瞥一眼窗外,手指攥动方向盘,低笑,“遵命。”
秦穆之冰沉抿唇,看着精良改装过的玛莎拉蒂,绝尘而去。
他起身,怀里脸色惨白的女人意识昏迷,紧紧攥住他的衬衫。
医院的车几分钟赶到,韩素灵没有醒,她组的人这时都不在这边,没有办法,秦穆之只好一同上车。
把人送到医院,急诊抢救,个把小时他在门口抽烟,脑子里心里装的都是那女人经过他身边时,冷冷的哂笑,后来和秦穆青离去,和声细语。
他越不想的,她偏偏就要横着去做!明明那样警告过她的,这女人,又什么时候把他放在眼里了?
“先生你是209床病人家属?”
秦穆之扔了烟蒂,回头,点点头,又摇摇头,“认识。”
医生狐疑地看了眼,显然那位病人女士眼里两人关系可不是这样,一醒来就找这位先生。
“秦先生是吗?病人的哮喘从小就有,这种哮喘是有一定促发性和危险性的,你是她的朋友吗?嘱咐她平时多注意,工作别太较劲儿,气急攻心就容易引发……”
秦穆之也没听。
到门口时,秦穆之见韩素灵的组员来了两个,门开着,韩素灵在里头朝他张望。
他抿嘴冲两个组员点点头,心里挂着事儿,眼睛也没看房间里,“既然有人看着,我还有事,先走了。”
“穆之……”
韩素灵脸色苍白,几番撑身,起不来,眼睛里灰蒙蒙的,轻声乞求,“你能不能留下,陪我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