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经理找的时候特别细细交代了,一万个小心了伺候,看眼色行事,别把对付一般客人的那套往眼前这位身上整。
小姐自然明白,不用顾成奇说,也端着一百二十个小心翼翼。
背脊,两条紧实的手臂,还有腿,以及足心都全部按了蠹。
这位趴着抽烟,吞云吐雾散散漫漫,烟抽完了又不说话。
小姐琢磨着,到底是没敢搞那些不正常的髹。
这间豪华内室,水晶璀璨,光色昏黄,男人线条深邃的下颚磕在舒软的枕垫里,侧脸看着挺放松。
眼睛也不睁开。
小姐实在没地方按了,轻轻退下,等在一边,眼睛却偷偷瞅着男人性/感又强悍的身躯线条。
室内环声的音乐,都是经过特别挑选的,为靡靡之音,催得人处在当下心思飘飘。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人一动,传出动静。
“城哥。”小姐轻轻出声。
他坐起来,又点了根烟,抽了一口手指夹着,指腹摁住太阳穴,出声有些慵懒,像是真睡了一觉,“衣服。”
小姐赶紧取了,拿过来。
他面无表情摘了浴巾子,漫不经心地一件一件穿。
小姐站在一旁,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
再偷偷去看,这人叼着烟,薄唇紧抿,蹙着眉头系好皮带,那黑色西裤笔直流畅,随他转身裤管微荡,衬衫扎在裤腰里头,非常随意,却衬出几分凌乱的英俊,性/感得小姐那心咚咚地跳。
“城哥,”
男人拎了车钥匙和手机,夹着香烟从嘴唇取下来,慢慢回头,眯着眼睛。
“城哥,是你的衬衫扣子。”
他低头,扣错位置了。
伸手敲了下房门,门外立刻有人把精致刻纹的双门往外拉开。
光线涌入,席城站定,吐了口烟雾,回头似笑,扫了眼小姐。
这里头工作的都是人精,这一眼意味着什么,小姐喜上眉梢,马上跟出来,“谢谢城哥了。”
男人往外走,倒挑眉,“谢什么?”
小姐低头,娇羞状,身上那甚制服短得走路不能大步,步子稍大都要泄底,走到男人身侧,闻着那股馥郁的雄性气息,对今晚期待万分,“城哥,您带我去哪里呀?”
“你想去哪里?”
这人,轻轻地笑。
小姐咬咬牙,挽住他的插在裤兜里的胳膊,摸着那紧实的线条,“我看城哥的意思。”
他倒停了下来,一行人在门口三米远的位置,距离会所大堂中心的巨大水晶环形灯也不远了。
他稍微侧过头的目光,被那光线洒的顾盼生辉,仿佛真是满满的趣意,看了眼小姐,“有病没病啊?”
当着这么多人,似笑非笑嗓音低沉,旁边立刻有人跟着促狭地笑起来。
小姐脸色一僵,笑容勉强,但好歹应付过不少,又笑笑,嗔他,“哎呀城哥,你别污蔑人家了,顾经理知道我还没……”
“席城。”
两米远的位置,插进来一道平静的声音。
小姐皱了皱眉,往声源看过去,谁啊没眼色!
见是一个瘦不拉几的女人,不高,一米六出头,走过来像敌不过风一样,出声小,存在感也渺小。
刚才经过,她都没注意到。
小姐扭头继续走,挽着的男人却没动。
他微微垂颈,侧面看高大的身形弓着背脊,那副有些颓废却又抽烟抽得很认真的模样,烟雾隐没了他棱角的线条,看不清楚面色,眼睛微醺地眯起,也看不清楚那双琥珀色的瞳眸,究竟,有没有波动。
阿雅见他没走了,就绕到他的身前。
顾成奇本来要拦,左龙脸色凝重地拉住了。
阿雅抬起头,脸上是阴影,他盖下来的,一时盖得她面前的空气仿佛都稀薄了不止一层,周身的温度,也冷却下来了。
她的呼吸有些慢,但脸色是平平的,眼睛里也一脉沉静,看着他的脸,眉眼鼻子五官,无一不是精致。
岁月对这个男人何其厚待,给了他沉淀质感,却不剥夺他的英俊。
“席城,我有事,”
他仿佛才听见了声音,才看见了眼皮底下站着的人,抽烟的动作没停,右眼眯起,眼皮上两条褶皱性/感地突显出来,连同一并蹙起来的眉峰,笑了似的,视线这才搁过来,扫了眼——
那话仿佛是问在场所有人的,“你们说,是不是如今香港的一条狗都能直呼我的名字?”
顾成奇哈哈笑,左龙又按他,顾成奇瞪过去,左龙脸色更差了几分,骂道:“你他妈不想找死就别附和。”
“咋地啦,城哥说的没错呀,这女人也不掂巴掂巴自己几斤几两……”
“你懂什么!”左龙一脸深色,“你知道她是谁么。”
“谁啊?”顾成奇吊儿郎当。
旁边小姐听了这话,再皱眉去看那清清瘦瘦的女人,没看出来什么不一样啊,素面朝天清汤寡脸的。
阿雅平心静气,周围所有的眼睛都在看她,唯独除了眼前这双。
他不看她,眯眼抽烟,摸不准情绪,阿雅不敢放松,态度平和,改了口,“城哥。”
男人夹着香烟的手指动作停在半空,瞧不出什么表情,嘴角上翘的弧度看着要笑也不是笑,久了又像讥讽,他盯着那根燃烧的烟头,慢慢地吐字:“跟你熟吗。”
身边窃笑声又大了一圈。
阿雅攥了下手指,左龙看的难受,见那小小的女人仍旧抬着目光,无所躲避,声调也没变,再次出声,“席先生,不耽误你的时间的话,我有事想跟你说。”
那人突然就冷了一脸。
烟头落地,他懒得去踩,小姐被拽过去很突然,撞在他手臂上像撞了快铁,头发扯得生疼。
就听见头顶的声音毫无情绪,低沉中似乎夹着轻轻的冷笑,“我忙不忙,你看不出来啊。”
说完,搂着小姐就走。
一席人跟着走。
落下那道瘦弱的身影,一动不动,目光的方向都没变。
左龙走几步回头,叹道,“阿雅小姐……”
“我没事。”
阿雅勉强笑一下,越过左龙,追了出去。
她今天很忙,早晨的面包吃了一半被客户喊得脚不沾地,下午那会儿又哭了很久,这会儿跑了几下就觉得头重脚轻。
偏偏那人腿长,步子那么大。
到了停车场,一圈人各自上车。
席城目不斜视,越走越快,身边的小姐高跟鞋哒哒地响,吵得他头疼,无人时,脸已经洞若冰霜。
林肯车旁,他顿住,手有些急地抽出根烟。
打火机咔擦的声音在寂静的车场各位响彻,他眯眼吸着烟,目光冷得仿佛把那些烟雾切成了一段一段,深深地吸,慢慢地吐。
“城哥。”小姐隔着两步的距离,嗲着叫了一声。
他没回头,手一扬。
小姐捉摸不透,看不见他的脸,全在阴影里,心里却欢喜,“那城哥,我先上车。”
没有回答。
那边却传来了脚步声,跑来的。
席城掸了下烟灰,闭眼睛。
阿雅捂着胃,稍稍顺气,望着那道背影开口讲话,“对不起,你有事我也得耽误你一下,今天下午我路过,看见你打小舒了,席城,你不能这样,他是你儿子。”
他一下子转过身,笑着的样子,可怎么看怎么面无表情,“他是我儿子,你不还是我女人,我打过你没?”
阿雅不会掉进他的陷进,从前种种,一概封存,不会再去回忆。
“小舒做了什么不对的事你要打他?”
他把烟夹在手里,望着她,“跟了我也有七年,我做事你不知道?没有为什么,只有我想还是不想。”
阿雅知道自己对付不了他,她甚至害怕把他惹怒,怕他把对她的气撒到小舒身上。
她抿了抿嘴,声音降下来,是在求他,“我能不能看看小舒?”
“下午不是看过了,”他扯嘴,盯着她,要笑不笑时眼底冻了一层霜,“你那是路过啊?”
阿雅心一突,果然听见他说,“是不是我一年没给他转学,你就觉得万事大吉了?”
“席城,我没有那个意思,我送花,真的是路过。”
她有些着急了,唇抿得渐渐没了血色,不知他作何想,怕他一个脾气又说出让小舒转学让她再也见不到儿子的话,紧紧地看着他,打过无数次底稿,这个男人面前却毫无作用,眼圈到底是慢慢控制不住地红了,那张小小的脸,就更加惨白。
和他对话,她有什么筹码?
什么都没有,求,哀求,如今小舒在他那里,下半辈子可能都是这样的哀求。
席城就这么看着她。
他觉得望着她的这些镜头里,空气很安静,时间也很给面子的变慢了一样。
她是瘦了还是胖了,他不晓得,空空荡荡的上衣长裙,看不出来,唯有那说话时会扯得脖子经脉一梗一梗的样子,好像他一用力就会断气。
他掐过,恨得无可奈何时,真的掐过。
他一阵的烦,胸前里一股子无名火无处安放。
刚从家里看了那副委屈倔强的小样子出来,这会儿又给他一副原版。
他这是过的什么烂日子。
烟头踩灭,他抿着唇也不带跟她扯了,就要绕过车头。
“席城,我想看看小舒。”
他毫无反应。
那小姐打算往副驾驶座钻,他眼底乍冷,挥了下手。
“城哥?”小姐没明白,人已经上去了。
他不知道哪突然来的脾气,额头上的青筋眼看凸起来,走路也不见声音,小姐只觉得一股劲风一过,她天旋地转,被那条力大无穷的手臂给拽的一下子甩出了车里,摔在地上。
他空洞地盯着敞开的副驾驶车门,里面空空荡荡,像极他此时的身体里,那一处空荡得有些发冷。
耳畔女人的声音细细的,有些乱有些急,“你把他都打哭了,才四岁的孩子,我心里难过,席城,我就看他一眼行不行。”
他淬冷地回头,见她低着头,双手攥在身子前面,有些语无伦次,“下午那会儿不敢上前,怕和你起冲突叫幼儿园的老师看去了不好,小舒要有个好的成长环境,我跟着你是我不对,打搅你的好事也是我不对,我担心小舒……”
扎成一束的长发,慢慢落到了耳侧,顺着她的颈子又滑下来一些。
穿的半灰不白的麻料短袖,宽宽大大,料子垂,顺着她那瘦的也快没有的曲线,裹住了整个人。
皮肤白得,晃了他眼睛。
他听得耳朵里一阵的刺,盯着盯着,面寒如川,恨极了,拎过来按在车门上,用力就吻了下去。
喘,他一下子喘得不行,一阵血热越过脑顶,全然失控,低哑的声音跟他的唇一样冰冷,落在巨力挣扎的女人耳畔,似那恶魔:“想见?行啊,阿雅,你知道用什么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