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洋楼前,阿雅下车,阿威面无表情地别着车门。
“啊……”一着急,碰到了。
整一豆腐块似的,阿威听着她嘴里不经意地发出声音,柔眉轻蹙,一下子让人想到禁/忌画面,心想女人这种生物,真是随时随地勾/人逆。
他伸了下手,但又收回去,阿雅尴尬,只好去扶车门茶。
阿威这个人,可能性子就是这样?与他私下相处,他总是冷冰冰的。
阿雅琢磨着,轻声问:“章哥,左哥是去抓那两个歹人了吗?”
阿威哼一声,那意思是,当你多重要还要左龙去抓人?
不过,特么的城哥是真叫了左龙去,小丫头片子缺斤短两了吗!
阿雅为上句作解释:“也没什么事,就是我同学是因为我去买豆浆才遇袭了,如果能抓住,也为我同学出口气。”
“你们连人什么样都没看清,哪那么好找,你要出口气,左龙他得多费事啊!”
“哦,是我想的简单了,那行,谢谢章哥送回来。”
……**……
回到屋子里,大娘絮絮叨叨再不离身。
阿雅心事重重,不知道席城到底要干什么,又担心关小凌,方才试探阿威,那意思应该是那两个人不太好抓,但也说不定。
事情压着脑子,当着大娘的面阿雅还得保持镇定,心里情绪更加起起落落,躺到床上不久,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做了乱七八糟的梦,一个镜头也不清晰,却又分外可怕,阿雅被一身冷汗敷醒。
卧室的床头灯开着一盏,光线调到了最暗,晕晕氤氤的,嗓眼发干,她皱着眉头动了动,就看到了床边坐着的人。
“席先生……”
什么时候回来的?阿雅扭头去看电子钟,快十二点了,自己竟然睡了那么久。
“喝水?”
他的声音低沉,有些沙哑,身上的气息透过来,应该之前抽了不少烟导致嗓音懒懒的,像雾一样。
阿雅抬起头,他不让她拿过杯子,她只好捧住他微凉的手指,就着喝。
喝水的过程里,阿雅偷偷打量他,依旧是医院里那身深灰色西装,西服的面料会有一种厚重冷清的味道,配着他在半暗不明的光线下模糊的五官,阿雅的心里有些惊。
“席先生,我的同学……回家了吗?”
他敛眸,手伸到被子里,摸到了阿雅的脚踝,拇指缓慢地抚着,他说话也是这样的步调,低缓又漫不经心——
“不让她回家让她住急诊室?床位多贵啊。”
脚踝的肿难退,尽管已经冷敷过,中药烧着皮肤,他的手指微凉,一下一下轻而温柔。
阿雅努力想看清楚他的表情,其实也都看得清,精致五官,一脉如常,但阿雅心里是忐忑的,他的神情越清晰,层层温柔幻象下他的真实情绪又是什么?
她撅了噘嘴,“我以为你要动手打人……那我以后不敢见芳芳了。”
他抬眸,半阖的眼眸睁开了,可还是狭长,懒懒地看着她。
阿雅试探地说:“sorry,我只是担心,那席先生你都和芳芳说什么了啊?”
脚踝上他的手指突然运力。
阿雅拧眉痛哼了一声,被子被他弄开,阿雅看着自己瘦弱的脚踝完全被他修长的手指包住,还有空余。
他的掌心突然下压。
“有点疼,席先生……”
他不讲话,表情淡淡,明明运了那样大的力气给她推通,可脸上哪有青筋的一点迹象?
一阵难忍的剧痛后,他敲了敲阿雅的骨头,阿雅扭一扭,似乎血脉重新贯通了一样,热乎乎的,可是没涨了。
他手上沾着中药,站起身去抽了一张湿巾,“那个陈老师,”
阿雅扭头,他慢吞吞的擦拭着一双好看的手,动作很优雅,可喉结却不动了。
“陈老师啊,他挺好的,怎么了呢?”
这话引得他真正看过来,,“人挺好,你喜欢他啊?”
阿雅一愣,方才被他搅得忽上忽下,这会儿突然又有点明白了,老实地回答:“陈老师讲课耐心又不死板,作业推迟一点交只要跟他提前说了,他都准允,这样的老师谁不喜欢呢。可是这个喜欢和那个喜欢不是一回事啊。”
“你那个喜欢,是对谁的喜欢?”他突然走近,那样高大挺拔,望下来的眸光定定的。
阿雅揪住枕巾,手指慢慢往后缩,耳朵尖被他专注的目光迫得发热不止,这话他第一次问,她心脏一击,只觉束手无措。
还没来得及低头,他的身躯已经俯下来,馥郁的男性气息,呼吸落在她的脸畔,低低沉沉:“来句真话,喜不喜欢我?”
从前开玩笑,他一律玩世不恭自称城哥,而今,他说‘我’。
他话音徐徐落下,她心脏和全身的血液泵动,仿佛一瞬间翘工。
她根本应付不了身体里无数神经末梢一阵一阵的电流穿过至麻,那感觉好像之前在他怀里的好多个夜晚,死了一回又死一回,特别无力而焦灼。
她只想低头缩回去,他却强硬抬起她的下颌。
她害怕极了,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仿佛崩溃,突然一下来的大力气,竟挣脱了他,钻回被子里。
被子是上好的蚕丝滑被,她的身子在里面打颤,被子根本盖不住。
阿雅一次一次往上扯,他站在床边看着,看她灯光下一览无余的脸上细微表情,看她紧闭着眼睛,脸蛋比任何一次被他逼到云端还要通红。
他眼底有了点笑意,而又蹙着褐色浓眉,表情形容不出,那么看着她。
阿雅脑袋嗡嗡得很厉害,最后却听见他说:“那个姓陈的该不是对你有意思吧。”
这话足够她从被子里钻出来,“席先生,你想什么呢。”
他瞥来一眼,转身去点烟,漫不经心的抽了几口,回头冲她一笑,“真烦,自己女人招眼就是烦。”
“……”没正形了。
阿雅跟不上他的节奏,模棱两可,似笑非笑,你知道他下一句是什么?
他自然陪着她同塌而眠,整整六个多小时无疑是煎熬,阿雅哪里睡得着,可又不能联系关小凌,反复折磨,心都衰竭了。
好不容易挨到天亮,他今天出门很早。
阿雅七点过十分就赶到了学校,教室里左右看过没有人,这才拿出手机拨通关小凌的号码。
那头还没起床,懒懒的喂了一声。
阿雅的心脏落了一半,起码,人真的没事。
“小凌,我,阿雅,在宿舍还是出租房?”
关小凌翻身而起,揶揄道:“席城是守了你一晚上吧,你都没联系我。”
“小凌,我要见你。”
“来宿舍。”
阿雅到的时候,关小凌下来了,衣服穿戴整齐背着书包。
把人拖到一边,阿雅仔仔细细地就要查看,关小凌挡开:“痒死了阿雅,别闹了,我一根头发没少!”
阿雅的眉毛反而皱起:“真的?”
“那他单独把你留在病房里,他到底和你说了什么?”
关小凌摸着下巴,眼神望着一处若有所思,接着撇嘴摇摇头,“反正我是一晚上也没想通,我跟你讲吧,你走后,门一关,统共两个小时,他先是站在窗边抽烟,一动不动,你说窗户外面有什么好看的呢?黑漆漆的,他可安静了,后来终于转了身,吓我一跳,他在你那张床上坐下,接着抽烟,半眯着眼睛皱着眉头,痞样子老帅了,拿眼睛看我,越安静我心里越毛啊,他就这么坐了接下来的半小时,到最后才金口一开,可也就几个字。”
“说什么了?”
“把事情说一遍。”
“就这个?”
关小凌摊手,“就这个啊。这个人实在太可怕了,我心里发抖,生怕和你讲的不一样。”
“再后来呢?”
“他走了呀,然后进来个司机,把我送回来了。”
阿雅细细的眉拧起,前思后想,都不该是这样,那他说要单独找关小凌,意义何在?根本什么也没问啊。
他的思维,到底是怎样一种模式?不单单是模棱不清,阿雅根本连头绪丝也揣测不到。总不可能是无聊了吧。
“或许他可能就是故弄玄虚呢?”陈向学如此分析。
阿雅皱眉。
“你受伤,他不满,又不好真对你的同学责难什么,而受伤那事有疑点,他的心思缜密如织,他不去怀疑才不正常,所以隔了个把小时让关小凌在复述一遍,他听细节。”
是这样吗?他越没任何动作,阿雅才隐隐觉得奇怪。
“陈老师,不说这事了,那两个歹人……”
“放他们走后,我们这边暗中的人第一时间控制住了。”
阿雅的心松了松,昨晚一直在担心左龙那边找到,一旦找到对了口供,全部完蛋。
陈向学笑了笑,“别担心,这点头脑,就算我没有,老肖也有。老肖就是昨晚的中年人,拷问过了,一般街道混混,堵你是想要钱。”
“原来是这样,他们一开始没说,要是说要钱我给就是了,我还以为是席城的仇家或者……陈老师,你在游戏里赌?”
“哦……”陈向学挠挠头,有点尴尬,“那个嘛,身份的伪装,我不太会玩网游,只好玩那种,运气真差,几把就欠了钱,我干脆找地下钱庄借点儿,听说这边的地下钱庄很散,上头还没给我工资啊,我的钱除了输掉,剩下的把那条街的所有网吧都办了会员了,出租屋在那,也暂时作为一个据点,以防万一嘛,我总得有个在那边晃的理由。”
“……”阿雅觉得陈向学斯文的外表下,性格有点……
想起昨晚那么危险的情况,他装迂腐,还忍不住调侃席城,说叔叔爸爸什么的,无语。
“不过,昨晚席城点破我赌钱,他肯定有所表达。”
阿雅低头,“他好像误会老师你对我……”
“吃醋的男人啊,”陈向学笑了笑,表情却正经下来,“不管他是单纯醋意还是什么,他讲出来,至少表明在昨晚出事之前,他就对我的动向了如指掌,就说明,你周围的人,亲疏不管,他都有在留意,在你身周围了一个严密的网,说白了,就是禁锢和独占。你觉得压抑吗?阿雅,他的心思太可怕。”
如果这是对她的喜欢,阿雅惧怕。
不像喜欢,是独占,严格控制她的一切,像看管一个宠物,太阴沉。
在第三天,学校里突然下了通知,措手不及。
陈向学调课了,不再接阿雅学院的课,改为帮带研究生。
无疑,这是席城暗中和校方通了气。
阿雅与陈向学正面的交流,砍断了,短信方面自然也受影响,阿雅不禁想,他的醋意这么大吗?
不过,从前简轩仪的事上,他更雷霆,想想,又说得通。
她只能装聋作哑,在他面前一句不提,所有和陈向学的联系,现在只能通过关小凌传达。
不过事情并没有因此受阻,关小凌在夜总会守株待兔,十天之后,终于见到了素描上的人,那个曾经出现在席城身边被阿雅看了一眼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