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呆呆的望着那人,如芝兰玉树伫立于玉阶前,清冷仿若朗月入怀,皎如风光霁月之明净。
那人就像柔和空灵的山间月天上仙,只冷冷清清的站在那里就给人恬静美好从容之态,活像一株矜贵不可攀的高岭之花,遗世而独立。
他好像并不在意陈琬琰的失礼,语气温和的说道:“免礼。”
“微臣谢殿下千岁。”李珩谢恩起身,拘谨的站着,高大的身躯半遮住娇小的陈琬琰。
“才子配佳人,恭喜李小侯爷了。”那少年声似天籁仙音洋洋盈耳,宛转悠扬间动人心扉。
赵瑾瑜的目光不动声色的越过李珩,看向呆站着的陈琬琰,平静似水的乌眸中闪过一丝光波,一瞬间便恢复如初,只是耳朵尖在阳光的照射下微微泛红。
陈琬琰对上他那双漆黑如古井深潭的眼眸,眼前一亮,炸了一脑袋火树银花。
那双桃花美目中似是藏着吸人心魄的漩涡,四目相对让她掌心湿了一片。
胸腔里那红彤彤的玩意砰砰乱跳震耳欲聋,她不自在的伸手抚摸了下自己的领口,这大热的天也不知太子殿下将衣襟合那样高热不热。
思及此她急忙垂了眼,她心里有无数澎湃激荡的小人在疯狂呐喊,表面却还要装出一副若无其事。
这是她喜欢的唇红齿白的美少年啊。
察觉到她炙热的目光,赵瑾瑜微微一怔,也不等李珩回话,甩了袖子冷漠的转身走了。
陈琬琰,“……”
她失望的看着赵瑾瑜的背影,心里抓痒的厉害,不动声色的擦了擦汗湿的手。
“陛下还在等着呢,请李公子和少夫人移步。”内侍躬身请他们继续前行。
“有劳带路。”李珩跟着内侍迈步向前,突然停下脚步。
陈琬琰还沉醉在太子那惊为天人的容貌里无法自拔,一不留神就撞在了他的背上,摸了摸撞疼的鼻子,没好气问道:“你干什么?”
“恬不知耻!”李珩冷冷的声音敲在她心上,发出一声闷响。
这人又发什么神经?
她冷哼一声,回道:“论不要脸,还是小侯爷更胜一筹。”
李珩目光阴鸷的瞪了她一眼,拢了拢身上的衣服。
突然伸手抚上她的头发,帮她正了正头上的金丝缠珠发簪,凑近她耳边轻声低语,“岳父教的好女儿,巧舌如簧,一会儿还莫要像方才那般直愣愣的盯着旁的男人瞧,仔细着殿前失仪。”
陈琬琰不着痕迹的往后退开半步,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太子殿下已经走远,也不知为何突然驻足回头看向他们所在的的方向。
伸手将他推开,面无表情的反击道:“有夫如此,不过夫唱妇随罢了。”
李珩冷哼了一声,眸色暗沉,板着一张脸,冰冷的说道:“你还记得我是你的夫,甚好。”
陈琬琰在心里冷笑出声,暗骂一句吃错药的冤孽。
赵瑾瑜一言不发的回了东宫,伸手摸了一把手上的琉璃珠串,坐在案前揉了揉太阳穴。
“殿下今日因何事忧心?”梁欢问道。
赵瑾瑜推了推手边的奏疏,缓声说道:“江州连年干旱蝗灾不断几近绝收,朝廷数次拨款放粮仍旧疲乏,虽免了赋税可百姓日子仍旧不好过。如今国库虚空的厉害,青州一带反贼数次蛊惑城中百姓,朝廷派兵弹压,效果平平。“
前朝官员只知殿前溜须拍马斗嘴争权,全然不知百姓疾苦,置江山社稷,黎民百姓于不顾。
“凉州敌军蠢蠢欲动骚扰边境,二十万大军粮草匮乏棉衣轻薄,凉州冬日来的早且苦寒,再过两三个月怕是更难挨了。”赵瑾瑜说罢指了指桌上棉衣,“衣物如此单薄,将士们怎能御寒。”
梁欢拿起桌上的奏疏,眉头紧皱。
“陈将军数次请奏皆被驳回,兵部与户部在朝堂上闹的不可开交相互哭穷,凉州的军饷与粮草拖欠已有数月。”
赵瑾瑜揉了揉眉心,无力感将他整个人裹起,双眸微眯,这个时候父皇将这三个折子送到他手中,存了试探他的心思,他心里的苦涩无人能懂。
“殿下仁德乃百姓之福。”梁欢放下手里的折子,朝赵瑾瑜拱手,“天灾虽非我所长,军饷一事微臣有一个想法不知可否。”
这意思就是把天灾排除在外,更中意军饷一事,其次剿反贼。他又何尝不知替边疆守将解决了军饷一事便能结个善缘,只怕不易。
赵瑾瑜闻言抚上手腕处的珠串,触手温润,“尽管说就是了。”
“陈将军嫡次女昨日已经进了宣平侯府,宣平侯任职户部侍郎,虽是副职却也有实权,既已结了姻亲自成一体,微臣以为凉州的事不日便会有转圜。”
“陈家嫡长女入了二皇子府,次女进了宣平侯府,李家就与二殿下扭在了一起。”沈括神色晦暗。
镇北、镇南两军也被二皇兄所掌,再加一个镇西军与李家,财政与三方军队都握在二皇兄手中,赵瑾瑜闭闭眼,他拿什么和一个羽翼日渐丰满的皇子比。
“都是那陈二姑娘害了殿下!”梁欢不忿的说道,“若非她闹出这么大动静,也不会害的殿下落入这般境地!”
沈括曲着胳膊肘撞了撞梁欢,低声道:“木已成舟还说这个作甚,先将眼前的困境解决才是。”
赵瑾瑜想起方才见到的二人手指轻触桌沿,微微愣神,半晌才道:“宣平侯此人城府极深,惯是会见风使舵,虽是姻亲只怕也是不易。”
宣平侯本就对这门亲事有所抵触,肯不肯出力还不好说,只看二皇兄的本事了。
梁欢也想到了此处,由于方才提议的是自己因此略显尴尬,但转念一想,陛下特意将两家合二为一应该也有为二皇子铺路的用心,只是圣心不敢往下揣摩,思及此处,心思微动,抹了一把额角的汗。
“这事由二皇子办成,怕是对殿下不好……”
赵瑾瑜又怎会不知,只是别无他法,只能宽慰道:“既然三家已经绑在一起,总是好说话一些,只要不亏待了边域将士便罢了。”
边疆防守重要,不该因皇权之争罔顾边疆将士,思及此他紧绷的下颚也放松了许多,只是薄唇仍旧抿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梁欢撞了撞沈括,沈括挪了挪步子,略一思考问道:“不知殿下预备如何?”
赵瑾瑜半晌才苦笑摇头,“父皇如今还恼着孤,孤还能如何。”
他因为母后被废的事,数次跪在御书房外求情,惹了景睿帝不愉,若不是陈琬琰与李珩成亲的日子定下,再无回旋的余地,他连这东宫都出不去。
“殿下心怀天下乃苍生万民之福,殿下心慈纯善又身居高位,已是退无可退了。”沈括沉声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