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仆二人回了春风楼,张若华的丫鬟等在门口,带着她们去了二楼最里面的雅间,陈琬琰不禁抬头看向头顶的覆海。
赵瑾瑜就在三楼,一层薄薄的楼板仿佛隔了跨不过的万水千山。
张若华见她冻得脸色发紫,赶紧让小丫鬟将碳炉往她身边挪了挪,又让人给她倒了杯热茶看着她喝下。
等她脸色不再苍白,才忧心忡忡的说道:“外面地冻天寒,你穿那样单薄跑出去,若是染了风寒可如何是好。”
陈琬琰心中一暖,笑道:“哪里就那么娇贵了,倒是大嫂不要总是心事重重,要多宽心身子才能好。”
她看得出今天的张若华是真的很紧张她,甚至不顾自己身子羸弱,还要解自己的披风给她。
“宣平侯府的事也不知为何传的那样快,今日母亲的好友来家中还特意说给了母亲听。”张若华眉头紧锁,一副想不通的样子。
按说别人家中的事儿,即便是有所传言也不该传的如此详细,那人说的就仿佛亲自参与了一般。
李家人即便是为着自家的颜面也不会到处传播此事。
况且昨夜才发生的事儿,今日便传出来了这也太快了。
传的与陈琬琰与她说的竟然一般无二。
陈琬琰搓搓手又放在炭火上烤了烤,笑道:“传什么?我不接她的茶,还泼了她一身水,逼她给一座空白牌位敬茶,吓得她一病不起吗?”
张若华愁眉难展,闻言轻轻颔首。
“那是她应该做的,她若心中无鬼也不会害怕。”
就算血封咽不是她亲手下的,一个企图毁人清白逼死人,却逍遥法外的刽子手,难道不应该接受道德的谴责吗?
她只是受了惊吓,可尚有命在,原主可是失去了宝贵的生命。
周姨娘尚且要在大理寺坦白自己的罪过,真心忏悔接受惩罚,她王嫣然凭什么心安理得的享受宣平侯府的庇护。
“可是这对你名声不好。”张若华知晓了王家的事,仍旧有些忧愁。
忽而想起母亲前两日提起的事,对她道:“二妹妹,你久在凉州,在京都没什么朋友,母亲有打算过些日子在府中设宴,为你引荐些贵夫人和贵女。”
陈琬琰噗嗤笑了出来,张若华迷茫的问道:“二妹妹笑什么?”
“我知婶婶是好意,可我这名声实在是不堪,旁人怕是对我都避之不及。”
“二妹妹何苦妄自菲薄,那是她们不了解二妹妹,若是了解你定会喜欢你的,我与母亲就很喜欢二妹妹。”
陈琬琰哈哈一笑,定国公夫人倒是个心情清神明的,不像宣平侯夫人眼盲心瞎。
“人生能得一二知己足矣,塑料姐妹花可有可无,不结交也罢。”
张若华不知道塑料姐妹花是个什么意思,但听她那语气也不像是好话。
“你就是性子太耿直才被人恶意编排,殊不知过刚易折,人没好友怎么能行。”
陈琬琰无所谓的笑了笑,道:“我若站的高自然有人屈意奉承我,我若低微自然也有人想拉踩我垫高自己。人这一生能靠的只有自己,难道落难时还能指望旁人拉上一把吗?”
人都喜欢捧高踩低,岂知虎落平阳被犬欺,人一但困难平日里亲亲热热的朋友还能留下几个呢?
过滤掉了身边的伪君子不好吗?
张若华一怔,正色道:“二妹妹说的也在理,但同人结了善缘,若有难处也能多个人为你美言。要知道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唾沫星子也能淹死人。”
她母亲一直都教导她多与人为善,不可因为身份高贵就倨傲,岂知天外有天,自己冲旁人使性子难保人家不会背后恶意中伤她。
她未从云端跌落过凡泥,自然也不知道若有那一日,她的一众善缘是否会拉她一把。
“我自小在凉州野惯了,父亲鲜少拘束我,交朋友只看眼缘不看身份。京都诸多显贵,我确实有许多不适应,我的想法大概也并不合适京都的环境。”
“人都是嗣群而居,你若不结交一二好友,便会一直被这个圈子孤立。”张若华拿着木勺往茶盏里舀茶水,动作优雅从容,“你嫁给了李世子,以后就是宗妇,不可能不出去交际的。”
即便是她不来邀请,李家也会替她铺路,她第一个送人情给她,她承了情也能在陈将军跟前替张家说话。
“大嫂自小长在京都,受得也是京都贵女的教育,通晓往来交际,听你一席话,我受益良多。”
张若华笑道:“但我虚长你八九岁,却不如你看得清。”
“倒不是看的清,而是先前没想过融入这个圈子。”
张若华笑的温婉,将舀好的茶水放在她的面前,“还是母亲看的真,母亲说你心思通透一定会应下,枉我还憋了许多话要劝你。”
陈琬琰笑的开怀,“婶婶与大嫂待我真心,我怎能还不知好歹呢。”
或许是她前几日做的事让定国公夫人改变了对她的看法,人家投桃报李她又怎好拂了人家一番好意。
“那几家铺子的事儿怎么样了?”她问道。
张若华难得露出了个狡黠的笑,语气仍是和缓温柔,“二妹妹的法子果然好使。”
陈琬琰来了兴趣,急忙问道:“大嫂快说说。”
“铺子的人流是正常的,只是有人在隔壁也开了一家相同的铺子,那铺子没招牌,进了咱家铺子的人基本上都双手空空而出,拐进了隔壁的铺子。”
陈琬琰没吭声,示意张若华继续说。
“有个小厮机灵,换了三家铺子都是如此,他顿觉蹊跷,把二妹妹交代的事办完,等他们闭了店又去了另外三家铺子。”
陈琬琰凝眸,问道:“另外三家铺子也这般?”
张若华颔首,“他报与我听,又自请扮作客人进了布庄中查看,发现咱们铺子中的物品价贵,而且质量也不太好。”
那小厮故作不满,要求店小二拿出最好的料子,店小二见他脸生十分警惕,他豪爽的掏出一百两银票,那小二见钱眼开就让他稍等片刻,自个儿从后门绕出去取了一匹好料给他。
他几番挑剔,折腾了那小二几趟,才拿着几匹最好的料子走了。
后来他又去了几次每次都爽快的买了布料,一来二去和那小二熟了,小二见他买东西从不还价,认为他是个大怨种,一听他说要买许多送贵人,便亲自领着他去了隔壁布庄。
这才发现了隔壁布庄的奥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