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新月揉揉眉心,对她道:“你说的我省的了,你且放心的去吧。”
陈琬琰对她行了个礼,跟着锦瑟出了周新月的院子。杨浦正端了杯冒着热气的茶水小口小口的喝着,见她出来赶紧迎了上来。
“怎么还带了步辇?”陈琬琰疑惑的问道。
她不习惯让人抬着杨浦是知道的,难道是出了什么急事?
今日守门的是杨浦的母亲,见陈琬琰过来就接走了杨浦手里的茶盏,杨浦急的冒了一头的汗,一看就是疾奔而来。
杨浦道:“世子和侯爷吵起来了,奴才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办了,才偷摸过来请您的。”
陈琬琰隐约猜到可能是因为那封谅解书,肯定是闹的凶了,如若不然杨浦不会偷摸跑这一趟。
她赶忙上了步辇,跟着杨浦急匆匆的赶去了前院。
还没靠近宣平侯的书房,就听到里面噼里啪啦砸东西的声音,以及宣平侯气急败坏的骂声。
陈琬琰下了步辇,差点没站稳摔倒在地。
宣平侯跟前的大管事把院里的下人都赶的远远的,只他一人守在门外,见陈琬琰过来松了口气,赶紧敲门通报。
里面的声音稍顿,门从里面打开,李珩蹙眉问道:“你怎么来了。”
她低声揶揄道:“来救你。”
李珩展了眉,这话他早晨才说过,晚上她就还回来了。
让开身子将陈琬琰请了进来,她进门就被一地的碎瓷片吓了一跳,又见李珩身上湿了一片,不由的蹙起了眉头。
“父亲为何发如此大的火?”
宣平侯哼了一声,没回话,只对李珩骂了句,“不孝子。”
陈琬琰瞥了眼地上撕碎了的纸,拾起来点了,道:“父亲是为这个生气吗?”
“你们为何要将这东西拿回来,若是逼王林到绝路,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父亲,这事儿是我做的,可怪不得小侯爷。”
宣平侯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他有些中年发福,气鼓鼓的样子像只大肚子的小肥羊,陈琬琰忍不住牵唇一笑。
宣平侯见她嬉皮笑脸的,怒道:“你怎敢如此大胆,打量我不会收拾你是吗?”
李珩把陈琬琰挡在身后,道:“父亲有气撒儿子身上便是了,琰儿都是为了侯府好。”
宣平侯见他维护陈琬琰,哼笑道:“有了媳妇儿,连你爹都敢顶撞了?”
李珩不自在的避开他灼热的目光,陈琬琰双手扶住李珩的胳膊,从他身后探了半个头出来。
“父亲,你可是冤枉小侯爷了。”
宣平侯简直要被他俩气乐了,板着脸问道:“你们这么做究竟是为何?”
陈琬琰转了转眼珠子,低声道:“父亲,可知王杨的事儿?”
宣平侯闻言大惊,压着嗓子,问道:“何故提起他?”
她刚想说话,就见宣平侯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立马闭了嘴。
宣平侯起身往他平日休息的内间走去,李珩伸手扶着陈琬琰避开地上的碎瓷,跟着走了过去。
内间不大,私密性却极强,宣平侯闭了门,目光沉沉的在二人身上打转。
“父亲,王杨之事可有内情?”李珩问道。
宣平侯沉着脸,道:“能有什么内情,人都过世十多年了,就算有内情也查不到了。”
“父亲,我们府上藏了不知道多少奸细,下毒那人是一定要对侯府下手的,一味的防守早晚有防不住的时候,不如主动出击。”
宣平侯犹疑不决的望着她,陈琬琰继续道:“血封咽的方子,可能在那人手中。”
“什么?”宣平侯惊愕的瞪大了双目,当年处死了那么多人,里面不乏有无辜受牵连之人,这样还能泄露了配方?
“父亲这谅解书绝对不能写,这东西若是夹在卷宗里,只要那人逼王林做个假口供,诬陷你毒害皇长子,你还能脱了干系吗?”
“王林一死,这谅解书就是你心虚的证据!”
她越说,宣平侯的心就越往下沉。
“王林想借此要挟你保他的命,若是你写了,保不住他的命,侯府就真的保不住了。”
“可我若不写……”
“你若不写,王嫣然在我们府里只是个贵妾,王林不敢真的为难你。”
王林出事前就把王嫣然送到李珩床上,肯定是不愿她受王家牵连,她不知道王林究竟用什么吓住了宣平侯,但王嫣然如今只是个贵妾,休她出府一点也不难。
这就是为什么,赵瑾瑜说不能让王嫣然以平妻上族谱的原因。
族谱易上,却难休。
贵妾无子上的族谱却是庶本,只是查有此人,并不算正经族谱。
而王嫣然把侯府当成她一飞冲天的踏脚石,不到事情有定论,她是不会离开的,她背后的人也不会允许她离开。
只是王林把宣平侯和李珩的性子摸的太透了,一个贪生躲闪,一个心慈手软。他随意使个心眼,就将他们唬住了。
用王嫣然将两家拴在一起,宣平侯怕王嫣然拖累了李珩,李珩又不愿负了王嫣然。宣平侯没有办法,就只能出谅解书尽量替他减轻处罚,主意打得太精了。
只要宣平候出了谅解书,就等于把命交在王林手中,他就能随意摆布宣平候替他做事了。
宣平候不禁失笑,枉他活了大半辈子,心思竟还不如一个女娃娃缜密。
他爹说的不错,他就是做个纨绔,都做不成个顶级纨绔。
“那依你之见,该如何?”
陈琬琰和李珩对视了一眼,李珩问道:“父亲,您若是知晓什么,不妨说出来。”
宣平侯脸色铁青,沉着脸不知在想些什么。
陈琬琰正色问道:“父亲可曾徇私枉法?”
宣平侯怒道:“自然不曾!”
陈琬琰又问:“父亲为官数载,经不经的起查?”
宣平侯一生只贪污过那一万两银子,还为此担惊受怕了许多年,父亲曾言,他当个纨绔也是个没出息的纨绔,果然是一语中的。
他牢记父亲临走前的交代,勿贪欲念方能长远。
宣平侯指了指软榻对面墙上挂的一幅字,道:“父亲遗训,莫敢忘。”
陈琬琰回头看去,只见龙飞凤舞的写了几个大字,她傻兮兮的憨笑两声,问道:“写的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