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琬琰手举至半头高,食指向前勾了勾,彤云立马将一叠纸放在她的手上,她冷声道:“谁害谁还不一定呢。”
“这是那外室让人在医馆抓的药,有给江家大公子的,也有给我长姐的。”
玲珑过来接过她手中的纸张,对老夫人说道:“是医馆的药方。”
老夫人急忙道:“快拿来我瞧瞧。”
“这药方上头都按的有买卖双方的签名和手印,是做不得假的,至于是管什么病的将府医叫来一问便知。”
陈琬琰话落,彤霞就带着府医就从门外走了进来,老夫人将药方递给玲珑,玲珑接过送至府医手上,府医细细的看过,眉头就没舒展过。
“这药方其中一张是给男人喝的,避……避孕的。”府医硬着头皮说道,这一屋子的女人,让他一个大男人实在难以开口。
“剩下几张都是常见的补药,只是每副都有一味药与其他方子里的相克,若是一起食用就会心烦气躁,胸闷燥热易怒,子嗣难怀。”
府医冷汗淋淋的说完,看向老太太,老太太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陈琬琰道:“这就得问问那个外室了,为什么要让江家大公子生不出嫡子。”
江老夫人只觉被浇了一身的冰水,手脚俱凉,她伸出手去接府医手中的药方,她虽不懂药理,但却能辩药方真假。
城中医馆非自家开的药方,出药都很谨慎,为防出事,都会在右下角签上买卖双方的署名加盖手印留存。
这几张药方签的都是同一个人的署名,手印也是同一个。
那几张补方,每张上面都有一味药材被圈了起来,想来就是刚才府医说的相克之药。
陈琬琰冷声问道:“江老夫人还要留着她吗?”
“这……这东西真假还待考证。”江老夫人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问道,“大郎的姨娘也不是没有怀孕的,这说明大郎是没有问题的,况且那外室怎么给佳枚送药呢。”
“那就得把江大公子的姨娘都绑来问问了,这方子上的药都是经由谁的手,送到的长姐手中,我想这是抵不了赖的。”
恐怕江家大郎都不知道自己喝的是绝子药,他应当也是十分想要个嫡长子,只要有个嫡长子,他就可以和后院其他女人愉快的生孩子了。
所以每次和李佳枚同房都会喝上一碗,在嫡长子出生前不能和妾室生孩子,他肯定是不会喝的。
自从上回张御医说过李佳枚补的太过,她就觉得十分奇怪,前几日去江家送年礼,她细细的问了李佳枚用过的药方,她竟然不知道都是什么药。
只说是府中有过孕的姨娘用的助孕补药,都是抓好给她送来的,她找郎中辩过,都是常用的补方。
李佳枚顺口提了一嘴江大公子也在吃药,这才让她觉得不对劲儿,问李佳枚是什么药,想求一包研究,她只红着脸说是助孕的补药,都是他在自己院里熬了喝,她也没见过药。
她又问李佳枚要了几副她没吃完的药,彤云和彤霞带着药将京都的医馆都查了个遍,也未查出与送药的几个姨娘有关的记录。
要不是昨天那个外室出来闹,她还查不出这其中缘由。
那人也是好算计,借了那么多的手,才把这几副药都送到李佳枚的手里。
宣平侯夫人怔愣的看着她,久久没能回神,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她闺女不是不能怀孕,而是被人设计的不能有孕?
“那府里姨娘为何要害佳枚?”宣平侯夫人喃喃的问道。
“无子。”
李佳枚没有育出嫡长子,她们就也不能生孩子,便是有了孩子也不能留下来,久而久之能不恨嘛。
她们同仇敌忾,有人给她们出了个这么好的主意,只是送个补药给李佳枚就能让她怀不了孕,何乐而不为呢。
主母三年无子她们就能生育,若是生下男孩,就是长子。可她们哪里知道给她们出点子的人,已经孕育了长子呢。
那外室可不管妾室有没有孩子,她针对的从来都是李佳枚,只要李佳枚无子,她的儿子就是江家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立嫡以长不以贤,立子以贵不以长。
没有嫡子,她的儿子最长。
这才是李佳枚生下小女儿之后,再也无所出的原因,有人不想让她有孩子,她喝的又是真补药,便是查也查不出问题。
“你怎么不早说……”宣平侯夫人道。
“我也是方才来的路上才知道的。”她倒是没说假话,她快到待客厅才碰到匆匆回府的彤云。
老夫人到底是年纪大了经历的事儿多,痛心疾首的说道:“这妇人好歹毒的心肠,你们二位还是先回吧,若是江家不能给佳枚个交代,我们便到京兆尹那里分说分说,我李家的姑娘就是回了娘家,也没人敢说什么,我李家也养的起。”
宣平侯夫人想哭,又硬生生的将眼泪憋了回去,她没想过婆婆会愿意让李佳枚和离,今日听到这事儿太匪夷所思了,她自认为家中小妾也不少,但一个个都是规规矩矩的,她也很少为难她们。
李佳枚后院的姨娘在她看来还算安分,虽有怀孕,也都没有生育,也没有太过作妖,谁知道都是存了害人的心思。
江老夫人一脸茫然的捏着药方,她虽久不管事,但内宅的龌龊之事也没少经手,李佳枚这两三年确实脾气变的很暴躁,这阵子倒是慢慢变好了。
陈琬琰见她不说话,拨弄着腰间的玉契,淡淡道:“这位小公子若是有位牢底坐穿的娘,怕是也没了前途。”
江老夫人冷冷的瞪着她,若真把那外室送进刑狱,李佳枚不肯将他收在名下,他日后婚娶前程皆要被生母所累。
她寒着脸问道:“郡主说该如何?”
陈琬琰似笑非笑的回视着她,说道:“我夫家姓李,纵是再没分寸,也知江家内宅之事轮不到我做主。”
江二夫人道:“这事儿还是应该听听佳枚的想法,毕竟她是当事人,又受了委屈。”
宣平侯夫人恨声道:“我儿还病着,怕是不能劳心伤神,补药这件事还希望江家查明真相后,给我李家一个交代。”
李老夫人沉着脸,江家想把球踢给李佳枚,无非就是因为不管从前江家如何对李佳枚,李家从没给她做过主,还真当他们李家是好拿捏的?
她看了眼江家二夫人,冷哼一声,真当自己是黄雀了?
“三日之后江家若是不能给我李家一个满意的结果,我老婆子亲自将那外室和害佳枚的姨娘送到京兆府。”
老夫人说罢看了眼江老夫人,直白的说道,“老妹妹,我们都年岁大了,后宅总要让孩子们学着管的,佳枚若是能替你分担,你也莫要让她闲着,多提点提点。”
江二夫人神色一凛,这是要让李佳枚分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