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唱歌?”张策猜测道。
“对,我要唱歌!”
张策颔首,“好,你唱。”
福多搬了琴过来,张策入座,陈琬琰腿疼的厉害,忍着痛先哼了一遍旋律给他,然后又哼唱了一遍,张策便能弹出个大概,她又哼了一遍张策便让她停下来了。
弹了一遍,问她,“可以吗?”
“太可以了,天才!”陈琬琰不吝啬的夸奖道。
张策确实是这方面的奇才,一首歌她哼唱不出五遍他就能弹出来,他还把曲子尽量简单化,可以说是很贴心了。
“各位可以选择自己擅长什么乐器,今日的恩情我日后都会一一报答,谢谢各位。”陈琬琰言辞恳切。
这里来的除了她的好伙伴,其他都是看在赵瑾瑜的面子上来的,他们甚至没有多问一句,就选择了自己擅长的乐器跟着张策离开了。
陈琬琰感觉腿上的痛感好像轻了一点,有点麻麻的疼,不自觉的动了下。
张御医立马阻止道:“不可动。”
善音律的人走了之后,还余下七个人,陈琬琰道:“我想请众位帮我以春夏秋冬四景为主题,作一幅秀丽江山图,二人负责画一景。”
这样便有些难,非常考验彼此之间的默契,可是若一个人来画时间肯定是不够。
同一张画布上,四景衔接才是最难的。
但赵瑾瑜说衔接由他来,让她不用担心。
七个大男人都是一惊,对他们来说一个人完成一幅画很容易。但,一起画,还只一半,这太难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风格,只画一半很难对接上。
他们还未回话,赵瑾瑜便从外大步走了进来,后面跟着十几个内侍,抬着一只硕大的红木框架,架框裱了一张浅褐色的画布。
众人端详着这架长六米,高二米的框架,大眼瞪小眼,瞪了半天。
“孤与你们一起完成这幅秀丽江山图。”赵瑾瑜沉声道。
他从未在人前展示过任何技艺,他一直都是那个平庸的太子。
为了她,他可以站出来。
陈琬琰下巴抵着胳膊,无声的笑了笑,“我不懂画,就辛苦殿下安排了。”
太子都要亲自上阵了,众人硬着头皮也得上,李珩是肯定不会退缩的,她是郡主,也是他的妻,没道理让太子一个人护着。
他们各自选择了自己相对擅长的季节,分配好了站位,然后开始与自己的搭档交流想法。
陈琬琰静静的趴着,感觉腿没那么疼了,让张御医替她拔了针。
张御医端了一碗黑黢黢的药,道:“这止疼药喝下一刻钟就会见效,两刻钟后就会困顿。”
陈琬琰闭着气喝完,小心翼翼的动了动,腿疼影响她发挥,她必须保证腿能站的稳,唱歌若是抖了,声音就会跟着一起抖。
她漱了漱口,医女按照她的要求用细纱布缠紧她的腿,又包了一层厚厚的木棉,等她们停了手,陈琬琰强撑着坐起身,让宫人搀扶着她进了内殿宽衣。
尽管每走一步都是钻心的疼,可她必须要忍耐,这是她站在高处与那些人宣战的代价,既然选择了开战,她就不会轻易停战。
赵瑾瑜蹙眉看着她进了内殿,问张御医,“她这般会不会加重伤势?”
“殿下无需担心,只要不受重击问题不大。”
“殿下给郡主送来了钿钗襢衣和头冠。”
钿钗襢衣太子妃晏客的的礼衣,衣服很繁琐,拖地的大裙摆,不但能完全遮住她粗的过分的小腿,连鞋子都露不出。
她不得不承认赵瑾瑜的细心,她是要往鼓上站的,她自己必然不能跨上去,穿了宽大华丽的宫装,安排人将她扶上扶下,也不会有人察觉异样。
宫人替她戴上了花钗冠,大小花树各九株,并九翚四凤,看着就气势十足。
她梳妆完毕,赵瑾瑜已经与李珩他们沟通的差不多了,她慢慢的踱步走过去,她有自信,今日同赵瑾瑜一起作画的这些人,将来都会与赵瑾瑜同舟共济。
她期待他们齐心协力,共同完成的这幅画。
“走吧。”
张策主弹,只要他不出错,其他人在副歌部分与他琴声合上就可以。
这些人都是通晓音律的人,沟通起来并不难,但他很担心陈琬琰,听她那杀猪般的嚎叫肯定伤的不轻。
福多来叫他们集合,众人带着自己的乐器跟着赵瑾瑜回了大殿,景睿帝心不在焉的又指了个小姐出来跳舞,听到常福说太子殿下带着一群公子小姐,浩浩荡荡的回来了,登时来了精神。
常福让内侍撤了赵瑾瑜位置上的屏风,赵瑾瑜他们便入了大殿。
刚好那位小姐跳完,得到指示的内侍便抬了鼓在中间的舞台。
陈琬琰抱了抱紧张的郑凝雪,轻声在她耳边鼓励,“疾风知劲草,你很棒。”
郑凝雪遮了面,深吸一口气走了出去,对景睿帝鞠躬行了一礼,郑国公惊讶了的张着嘴。
郑国公夫人揉了揉眼睛,“咱家的姑娘儿子今年一起中邪了?”
一个倔驴子终于愿意成亲,一个胆小鬼都敢冒充郡主上台跳舞了?
他俩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不可思议,还有惊吓,这可是欺君!
更让他们惊吓的是,他们儿子竟然跟太子站在了一起,站在一块巨大的屏风前。
现在宫里的屏风都流行做这么大,这么朴素了吗?
“咱家女儿这是入了太子殿下的眼?”郑国公激动的说道,“真是出息了!给家里争气了!”
张若晴低声咒骂,“她这个草包,什么时候勾搭到了太子哥哥!”
“闭嘴!”定国公夫人低声训斥,“你们是表姐妹,她和太子好上了,对你有利无害!”
陈琬琰不肯若晴接近太子,郑凝雪可和她不一样。
张策接收到郑凝雪准备好的手势,起了第一个音,内教坊的乐师紧随其后,郑凝雪在鼓上翩翩起舞,她背后的众人开始作画。
赵瑾瑜在最边上与郑清之作春,李珩和李泽为夏,梁欢与沈括作秋,冬由冯四公子和沈括的大姐夫,龚大公子共同完成。
景睿帝不解的望着那些人,他怎么瞧着鼓上那人不是他儿媳妇呢?
“朕记得去年没有作画吧?”他拧眉问常福。
陈琬琰立在一旁含笑看着作画的众人,赵瑾瑜的办事能力是真的强,她说要找一个大框架作画,没想到他真的弄来了。
她当时觉得弄不来就拆个屏风,画个四格屏风,那样不需要四季衔接会简单很多,但不够连贯和震撼了。
高难度才最能震撼人心!
郑凝雪越跳越放的开,许是陈琬琰那句你很棒,也或许是张策那句我们一起,让她觉得自己日夜苦练没白费。
她曾经羡慕嫉妒陈琬琰又有些讨厌她,因为她张策都不把她看在眼里,后来同她接触的多了,她也喜欢上了她,她会邀她去乐园跳舞练胆子,还让张策给她奏曲。
她有了好吃的,好玩的,会叫她与刘善瑶一起分享,或是送给她和刘善瑶,刘善瑶也总说她好。
她会说出她的优缺点并且给她建议,却不强制她改变。
这是她跳的最好的一次,从头到尾没有因为紧张出过一次错,或许她没站到舞台上之前是紧张的,但她现在完全放开了自己,她在享受这份自在唯吾。
舞蹈很长,画作也完成了大半,郑凝雪下了鼓,乐师们停了手,张策的琴声却没有停。
景睿帝哭笑不得的看着还未完成的画,吐槽道:“这配合不行啊,舞都跳完了画还没做完。”
就一个张策还在苦苦挣扎,一个半成品,让他怎么夸?
殿中人员心思各异,有看笑话,有嘲笑,还有忐忑不安的。
乐师旁边忽然来了一群贵公子和小姐,内侍在他们面前摆了乐器,乐师们皱了眉,这些贵公子贵女来跟他们抢饭碗了?
两位宫人搀扶着陈琬琰,与郑凝雪擦肩而过时,陈琬琰夸道:“跳的很棒。”
她走的很慢,腿因为纱布缠的紧已经麻木了,宫人扶着她踩着阶梯一步步上了鼓,待她站定又替她整理了裙摆,陈琬琰朝景睿帝行了个礼。
张策琴音一变,殿中忽然响起了整齐乐声,景睿帝这才舒了一口气,如果可以他也不想做一个睁着眼说瞎话的皇帝。
他端起酒盏饮了一口酒,目光不经意的瞥过三妃坐的位置,恐怕有些人的算计要落空喽。
若她能力挽狂澜扳回一局,他会大肆封赏为她付出的这些人,给她长长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