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婕妤手上的动作一顿,常婕妤并没有让她来,她甚至好几天都没见过常婕妤了,盐能改变滴血认亲结果的事,也是一个月前,两人在一起聊天时说起的。
当时常婕妤只是随口提了一嘴,说是她娘家侄女进宫说了件趣事,在滴血认亲的水中加入盐,原本可以相融的血液就会分开凝结。
她今日打听到陈琬琰状告的内容,就想借机除掉她,没想到竟然反被人害了。
“今日虽不是常婕妤叫嫔妾来的,可确实是她害的嫔妾啊!陛下,都是陈琬琰和常婕妤合伙害嫔妾的陛下!”姚婕妤痛哭流涕,她肯定是中了陈琬琰和常婕妤的算计!
“够了!”景睿帝怒吼一声,“你以为朕为何要夺了你父兄的官职,将他们遣送回乡?”
正是因为他们找到了陈琬瑛,要联合起来对陈琬琰下手!
纵然不是她指使她母亲做的,但姚家人既然已经被人挑起了坏心思,便不可能再安生。原以为送走了他们,她就会想明白。
常婕妤多狡猾啊,姚婕妤怎么可能是她的对手呢。
他都抓不到做事滴水不漏的常婕妤。
可他无论如何劝说她放下对陈琬琰的怨念,离常婕妤远一点,她就是愿意当常婕妤手中的筏子,被她利用,面对这个不听劝的蠢货,他已经没有任何耐心了。
“传朕旨意,姚婕妤与陈琬瑛内外勾结,祸乱宫廷,欺君罔上,合谋构陷五乐郡主,念在其未酿成大错,贬为庶人,即刻便遣送至兰若寺削发为尼。”
他原本就是利用姚婕妤刺激德妃露出狐狸尾巴,如今常氏已经露出了马脚,他念着最后一丝情分留她一条命,至于日后她要还是作死,他也管不得了。
这正应了许贵妃与郭贤妃的那句话,姚婕妤都不需要人动手,就自己把自己作死了。
“常婕妤喜口舌是非,拔去舌头贬为正八品采女送入掖庭,四门学常直讲停讲半年,在府中思过。”
景睿帝扫了眼底下面如死灰的四人,“袁承志与陈琬瑛父女勾结宫妃,企图入宫行凶,罪大恶极赐二人处以极刑,即刻处死!赐陈明真金屑酒一杯。”
宗正寺的书令史立马上前,将手中的记录交给景睿帝查看,待他确认无误后,才退回了自己的位置。
“朕会派宗室去往蜀国,将秦氏之事事无巨细的告知蜀国皇室,她便先交给你处置吧。”景睿帝对陈琬琰说完,便起身离开了紫宸殿。
一直当透明人陈明真这才轻笑一声,“今日陛下不是断案的,是给我们判刑的。”
打从一开始,他就听出来了,景睿帝的问话看似不偏不倚,实则早就在心里给他们判了死刑。
陈青岩父女好本事呀,早就将事情俱实上达天听了,她大张旗鼓的敲登闻鼓,不过是将陈家在一众大臣面前洗的清清白白,枉他还以为有一线生机。
他无话可说,多说多错,毕竟秦姨娘曾让陈琬瑛透露过,皇家的人兴许已经知晓他们的身世了,今日这般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他还要留人为他报仇呢,一杯毒酒他也能少受些罪。
陈琬琰这人性子火爆,越是和她对着干她越是无脑攻击人,她没脑子起来连她自己都不放过。
连她爹都都不顾了,陈琬瑛说她个浑身带刺的苍耳子,一点也没错,狠起来连自己都扎,刺猬还不扎自己呢,她还不如刺猬有脑子。
镇西军的兵权啊,他们那么多年那么多人绞尽脑汁的算计,她随口一说就要交还给帝王。
你要说她没脑子吧,她不仅废了他们经营二十多年的谋划,还断了他们几条商路,又把他们在太府寺的人拔除了,他们的损失不比她小。
“你就不怕?”陈明真好奇的问陈琬琰。
“只要我不怕死,就没人能疯过我。”陈琬琰蹲在他面前,寒着脸说道,“偷将军府的东西,还回来。”
“你去城南的王记当铺,找当铺的掌柜,他会把我所有的财产都给你。”
“我怎么知道是不是所有?”
“你手里不是有我所有产业的清单么,你可以比对。”陈明真神色平静,他的产业都是马牙公等人经手的,她既然已经抓了马牙公等人,他手里那点东西自是能查的清清楚楚。
她耐着性子蹲守了这么久,今日才出手,不就是因为已经查清了所有么。
“还是你识时务,你这么老实肯定是有所求,说吧,本郡主也不是那得理不饶人之人。”
殿中未走的官员互相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两个字,不信。
“错事都是我犯下的,与我的妻儿无关,请郡主高抬贵手,放过他们。”
他父亲今日并没有将他牵扯进来太深,也不让他多言,就是为了让他的被罚轻一些,让他能在众人面前求陈琬琰放过他的妻儿。
若她一定要斩草除根,那她也讨不到好。
毕竟他表现的足够无辜,除了被养在陈家,被动的帮秦姨娘和陈琬瑛转移财产,什么也没做,如今他主动把财物都交给她赎罪,她便是再恼也无可奈何。
陈琬琰哼笑了一声,这些人可真能算计啊,连失败后的事都算计好了,难怪陈明真一直跟个鸵鸟一样不吭声,袁承志拼了命的将罪往陈琬瑛身上揽。
原来是要保陈明真的岳家。
“她们若是不心怀怨怼对付我,我会给他们母子足够的赡养费,但你那些外室子我可管不着。”她虽然被迫妥协了,但也不能将话说太满。
斩草不除根必将成祸患,况且他的妻子娘家本就是她接下来要对付的。
各人有各人的死法,不是这样死就是那样死,暂且放他们一马,也不是不可以。
陈明真看见她都觉得浑身发寒,索性闭上了眼不理她,他儿子女儿比皇帝的都多,想都找到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赵国皇室躲得过一时,还能躲得过一世吗?
陈琬琰幸灾乐祸的对陈琬瑛道:“袁琬瑛看到了么,你父亲亲手将你送上的绝路,你本也可以跟袁明真一样,安安静静的等一杯毒酒,现在却要被处极刑啦。”
殿中的大人被她欢快的语气,吓得抖了抖。
“你若是能再吐出来点,我可以考虑考虑让你娘替你收尸。”她凑近陈琬瑛低声说了两个字,“蚕豆。”
“你敢!”一股怒火从两肋窜到了脑中上来,简直要将陈琬瑛吞没,“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陈琬琰狞笑,“你知道我是怎么活下来的么,你知道我母亲死的有多惨么,血流成河的将军府,死了数百人,就我一个人躺在血泊里活了下来,那么多人为我死了,我从没想过自己有好下场。”
那么多条人命啊,都消逝在了这些人的私心之下。
“你转移的财产我会拿回来,饿了三天的野狗,我也给你准备你好几条,等它们将你吃的只剩骨头,我就让人把你的骨头烧了,磨成粉,用水冲了喂你娘喝。”
装柱子的众官员:“……”
有胃口浅的脑补了她说的画面,差点把胃液吐出来!
宗正寺的官员为难的看向赵瑾瑜,不知道这话还不该记录,赵瑾瑜低声道:“不用记了,她也就过过嘴瘾。”
宗正寺的官员这才松了一口气,太吓人了!
“你知道吗,人的骨头经过高温,可以淬炼出亮晶晶的钻石,到时候我把钻石磨成小桃心,给你儿子做个项链挂在他……”
“你别说了!你这个疯子!”陈琬瑛疯狂的想扑向陈琬琰,奈何身子被捆着,无论她如何努力都碰不到她。
“给你,都给你!求你放过我儿子!”陈琬瑛匍匐在地喘着粗气,“东西都在我院子的桃树下埋着。”
“我手里可是有单子的,你若是敢藏私……”
“我都要死了,我还藏什么藏!”陈琬瑛瞪着眼,眉毛一根根的竖起,额头青筋暴起,面容扭曲的说道,“你别得意,你早晚会遭报应的,陈明玄一家就是你的报应!”
陈明玄是她娘教养出来的,他们兄妹三人关系从小便十分融洽,陈明玄对她娘也十分爱戴,只要有人稍加挑拨他,他同陈琬琰翻脸不过是时间问题。
张若华又是什么好鸟,自己斗不过她们母女,就让陈琬琰来给她出头,她对人又有几分真心,若是真心又怎会不约束张若晴,让张若晴处处针对她!
“你挡了人家的女儿嫁给太子,人家也不过是利用你摸清陈家的家底,等你没了利用价值,张家不会放过你的!坏人都叫你做了,人家清清白白,你以为自己能有什么好下场!”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陈青岩给了她半数家财,张若华那小心眼能轻易给她?
若是能给她,她和母亲怎么会在陈青岩每次回京都前,主动把管家权交给她!还总是被陈青岩呵斥,不给她管家权。
她会装可怜啊!会告黑状啊!
她母亲能管的好族亲那么多的国公府,她能不给张若华出主意,控制将军府吗?
她们只是试探而不抢,不过是因为知道昭和长公主死的蹊跷,所有姨娘都和昭和长公主死了,就活了一个秦氏,世家出来的女子怎会不知有内情!
人家懂得明哲保身罢了。
明知道是龙潭虎穴还嫁了女儿过来,说他们没有野心,傻子才会信。
到目前为止,将军府的事人家插手了吗?
全是她一个人说了算,好大的威风呀,越发显得张家人都是不争不抢,忍气吞声的好脾气。
“你以为你将他们保护的好,就能换来他们的感激?你这傻子,最后也是给张家做嫁衣,不信你就等着吧……十年,最多不出十五年张若华就能让你身败名裂,你现在拥有的都得还给她!”
人家冷眼旁观等她出了力,追回陈家的家产,背了全部恶名,一击就能让她毙命!
她已经嫁过人,便是合离,又有哪个皇子肯许她皇后之位,现在也就是新君未明,人家坐山观虎斗,老实本分的等着新君上位,让陈家推他张家的女儿做皇后呢。
沈皇后没有陈家,能稳坐中宫那么多年?
给她赐婚的圣旨刚下,沈皇后就被废了,张家最是清楚陈青岩的本事。
到了张家女入后宫的那一日,陈琬琰还有活路吗?
与张若华过招的那些日子,她早看的清清楚楚了。
打压她就是在给张家下马威,奈何张家人太能忍,从不与她们母女起正面冲突。
“你这个大傻子,真以为百姓求了你一滴水,自己就是那救苦就难的菩萨呢?”陈琬瑛不客气的讥讽,反正她是活不成了,不吐不快。
陈琬琰早晚磕死在张家人手里。
可惜她看不到他们兄妹因为张家反目的那一日了!
“你在定国公府被人辱骂的时候,纵然是我叫走了她,但她明明可以不去,可她硬是坐着看你被人欺辱,等你被人骂够了才去寻你。”
她当日借口聊将军府的事,就提了一句秦姨娘和陈明真,她就走了,她若真和陈琬琰一条心,根本不会和她一起走。
大家都是聪明人,话不需要说的太露骨,便知对方的心思。
陈琬瑛阴笑着嘲讽,“你以为你赢了!你才是最蠢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