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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瑾瑜等自己盆中纸钱火星彻底灭完,才伸手让内侍扶他起来,身后跪着的一众人这才松了口气,他们虽是宗室子弟但却与赵瑾瑜不熟。

原因无他,只因其他皇子年长势大不敢与之为敌,只得同仇敌忾孤立太子。

陈琬琰哭的抽抽嗒嗒,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内侍将她扶起时,灵堂里就只剩下她一人的抽噎声。

赵瑾瑜微微侧目喉咙涩涩,眼眶湿热又迅速蕴结。

他伸开双臂由内侍伺候他脱下孝服,换上常服,内侍捧着他脱下的孝服燎于火上,退至灵堂门口,将孝服从墙外扔至院内,以兆服去福来。

孝服已去,除服之礼祭毕。

赵瑾瑜面若沉水的望着那身粗布素衣被抛起又落地,心中万千情绪波动,是当丧服去,喜福来了。

这是母后用生命给他换来的福,他自不会放弃。

陈琬琰越哭越止不住泪水,为她除服换衣的守陵女官也是惊诧不已,旁人都是雷声大雨点小,就她自己哭的跟死了亲娘一样。

赵瑾瑜伸手在她下巴处接住她的眼泪,又抬手将她脸上的泪痕抹去,手还未来得及从她脸上撤去,杏眼中的豆大的热泪便滴在了他的手上,烫在了他心上。

泪水在他手上滚烫了一瞬便只余凉意,却一直热在了他的心里。

他早知她泪多,一哭便停不下来。

所以他舍不得惹她哭,她一生气,他就投降去哄,她的所做所为他都能包容。

“十五彩衣年,承欢慈母前。”

与母后相依为命的那十五年,他们母子在宫中艰难度日,母后对他的照顾格外上心,唯恐他也如二位兄长那般难留在人间,赵瑾瑜敛去眸中怀念之色,清肃着一张俊颜。

他已不是十五六岁的青涩少年,特属于少年人的稚气在这二年间悄然褪去,十八岁的青年人沉稳内敛,乌墨般的眸子不知何时有了睥睨天下的威严。

皇太子的九章玄色冕服,穿在他身上更显庄肃。

他专注的望着眼前与他倾心相恋的少女,一字一句认真的说道:“你与孤曾有婚约一十五载,尊亲至孝于今二十五月整,礼曰儿媳为公婆守满三载不可弃,留你在皇陵为母后守满二十七个月,孤此生绝不会负你。”

那十五载是他们的父母为他们许下的,婚约作罢,二人母亲皆已不在,今日他当着众人的面亲口许她一世不负的承诺。

赵瑾瑜语毕,不顾众人的惊谔率先走出了灵堂。

陈琬琰呆愣一瞬,泪流不止的追着他走了出去,堂中的赵氏宗亲相互用眼神交流,他们刚才看到了什么,堂堂太子在灵堂上给五乐郡主拭泪?

还将其留在皇陵再守二月孝?

不会负她一个已婚妇人是什么意思?

认她当正妻?

还是给她当男宠?

他这是在皇陵与世隔绝一个月,不知朝堂的风云变幻吗?

陈琬琰追在赵瑾瑜身后,二人走到无人僻静的角落,她才抽抽噎噎的说道:“殿、殿下刚才……”

赵瑾瑜顿住步子,“怎么?”

“殿下刚才是不是想母后,伤心了?”礼官都喊除服了他还跪地不起,又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不会负她是什么意思?

向她告白?

赵瑾瑜清冷的脸上出现一丝落寞,他方才是听到礼官喊除服,那些人便止了哭,他们急切想脱去孝服的心思,让他心里有些难受。

装个样子都装不像。

只她一人在真心的哀悼。

“别难过了,我、我会一直陪着你的。”陈琬琰吸了吸鼻子,吸太过发出一声猪哼哼。

陈琬琰:“……”

赵瑾瑜心思本来有些阴郁,被她这声猪哼哼整的有些无奈,“你莫再哭了,再哭就要下大雨了。”

“瑾瑜,我想同你一起回京都。”她试图去拉他的袖子,赵瑾瑜却将手背过身后躲开了她的触碰。

“你也同旁人一样,不是真心愿意为母后守孝?”赵瑾瑜冷声质问。

对于他的反常,陈琬琰使劲摇了摇头,忙解释道:“不、不是这样的,我为母后守孝是真心的。”

否则她为何自沈皇后故去,除却正式场合,都是素衣清颜甚少施粉脂,不佩戴贵重的首饰钗环,虽然她喜食肉,但在自己家中吃素的时候居多,食肉也按规矩不放调料打个牙祭而已。

赵瑾瑜眉宇清冷疏离,静静的望着她半晌之后才道:“你在皇陵守足二月,孤便信你。”

“你……”陈琬琰望的着他冷淡的眉眼,心中说不出的难受,良久才问道,“若是我不呢?”

“那你我此生便不再相见。”赵瑾瑜说罢便侧过身去,不再与她对视。

陈琬琰泪眼朦胧的注视着他的侧颜,低低的哭泣。

赵瑾瑜数次想去哄她,却又不得不硬了心肠,想走又担忧她哭出个好歹,心里烦闷不已。

陈琬琰哭哭啼啼了好大一会儿,也不见他来哄,前几日还温柔小意的哄她开心,任她予取予求,狗男人说变就变!

她气恼道:“我不要你为我遮风挡雨,我要和你并肩同行,你把我自己扔在这里算什么意思!”

赵瑾瑜袖中的拳头紧了紧,沉声道:“你在这里守满二月,孤此生就只心属于你一人,若你执意回京都……”

“你要娶别人娶就是了!你家门槛太高,我腿太短,跨不进你家的高门槛。”她说完怒气冲冲的转身离去。

他不带她回京都她自己回去!

明明说好了有事一起扛,他凭什么把她甩下,爱娶不娶!他想娶谁就娶谁,此生不见她拉倒!

不见她,她就能当海的女儿睡遍天下美少年,竟然拿孝心压她,还想与她决裂,小王八犊子!

陈琬琰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哭,越想越气,又伏在床榻上哭了一场。

明明前日他还好好的,让她牵手让她抱,今日孝服一脱他就变了脸,当她是不会思考的蠢货呢?

不就仗着她在皇陵与外界隔绝,成了瞪眼瞎什么都不知嘛!

赵瑾瑜追着她过来,站在殿外听她哭个没完,心里也不好受。

中秋过后,江南东道与相邻的岭南道便一直下大暴雨,两地皆临海本就雨水多,境内河流水位持续上涨,水患与山体滑坡险情频发。

两地已有数座州城受灾严重,冬小麦无法如期种植,朝廷里那些庸才不去想法子引水疏流救助百姓,反倒咬着她宫宴让郑凝雪替她献舞,不诚心祈福才导致水灾严重。

简直可笑至极!

凉州战事频发,蒙军不敌镇西军,抢不到粮食,竟将上万顷即将成熟的陆稻田烧毁,导致数万佃农颗粒无收,幸而八月已将成熟的小麦收割完毕,这才没有遭受重创。

朝廷既要顾水患之地,又要大批粮草支援凉州,这对于刚遭受过粮价上涨的朝廷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此时弹劾陈青岩父女的奏疏,估计已经堆满了父皇的御案。

父皇此时是绝对不会召回陈青岩的,凉州军民现在皆须他安抚。

这种情况他如何敢让她回京都,面对腥风血雨。

赵瑾瑜等她哭声渐弱才回了自己的住处,他明日一早就要启程,返回京都去处理这些棘手的问题,争取早日接她回去。

陈琬琰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腹中饥饿难忍,胃里烧热难受,她刚一动就有人替她撩开了帘帐。

“你怎么在这儿?”陈琬琰惊谔的看着彤霞。

“奴婢前两日便到了。”彤霞道。

陈琬琰无语的问道:“那你为何不来见我?”

彤霞欲言又止,见她额头出了一层薄汗,赶紧递上薄荷水给她漱口,道:“主子睡了许久,想是腹中饥饿难受,奴婢已经准备好了米粥,您先用了垫垫肚子。”

陈琬琰接过薄荷水漱口,虽然感觉口气不够清新,但她确实没力气起床清洁牙齿,接过彤霞递过来的小米粥喝了半碗,待腹中不再灼热疼痛才问道:“我睡了多久?”

“十三个时辰。”彤霞道。

陈琬琰简直要被气笑了,肯定是赵瑾瑜让人提前在她屋里下了迷药,她又不是猪能睡这么久?她下意识的摸了摸眼皮,很好,竟然没有水肿。

“郡主的眼睛,奴婢用鸡蛋给您滚过了,没有肿。”

赵瑾瑜昨日特意交代她看顾着陈琬琰的眼睛,说她哭过之后眼睛会水肿到睁不开,让她拿鸡蛋在她眼睛上多滚滚消肿,别等她起来睁不开眼发脾气。

陈琬琰阴阳怪气的呵呵笑了两声,昨日祭祀完已将近午时,他直接把她放倒了,连让她接触旁人的机会都不给,她看了眼外头阴沉的天色,直截了当的问道:“京都发生什么事了?”

京都来人的前一天他还表现的十分正常,以至于她根本没起疑心,宗室的人来了之后,赵瑾瑜就一直与她粘在一起,她也未曾接触过其他人。

昨日祭祀完,她追出去与他聊了几句便起了疑心,故作生气的走了,打算脱离他视线范围,就去找人询问京都之事,奈何他一直在后头跟着,她只能先回到住处,哭着哭着就睡着了!

一觉醒来黄花菜都凉了!

赵瑾瑜不让着她的时候,她到底是棋差一招,赢不了。

赵瑾瑜强行把她留在皇陵,一定京都是出大事了,这里消息闭塞,他还让彤霞来看管着她,肯定是防着她偷跑回京都去。

彤霞一脸为难,半晌才说道:“江南东道与岭南道好几个州起了水患,淹了不少农田,粮价又有上涨的趋势了。”

陈琬琰倚靠在床头琢磨着彤霞的话,江东起了水患也不知她爷爷现在如何了,她的生意受损是小事,只怕赈灾要消耗不少粮食,如此一来粮价只怕又要上涨一些了。

不过江东和岭南气候温润,农作物也成熟的早,小麦已于六七月份收割完毕,粮食储备充足,但凡天灾朝廷都会发放免费的赈灾粮,太府寺已经大换血,没有人为操控,粮价涨幅应当不会很大。

只是那边小麦和水稻都是种两季,如此倒是耽误了九月份冬小麦的种植,而水稻都是边收边插秧,七月底八月初收了早水稻,新种上晚稻和应当都要被大水冲死在地里了。

如此一来粮食匮乏,明年的粮价应当不会低于七钱了。

幸亏赵瑾瑜提前让她通知爷爷,巡视江东各地的常平仓,要不然等待救助的百姓知晓粮仓是空的,只怕得闹起来。

可是这跟她有什么关系,她最多就是生意受些损失,也没到承受不住的地步啊?

“太府寺的耿大人也是得力的,粮价应当不会出现飙升的情况。”如果这次耿淳能控制好粮价,他应当就会从代太府寺卿转正了。

见她被粮价转移了注意力,彤霞道:“京都粮价调至八钱便没再涨过了,朝廷还同前次一样出了限购令,并且补贴了一钱粮价。”

陈琬琰轻笑,咱们这位陛下当真是个妙人,舍一钱就稳住了粮价。

“粮食还准许咱们出售吗?”她问道。

彤霞颔首,“还同上回一般。”

陈琬琰这才放心,基金会本就有景睿帝的人,想必基金会也出了一半的补贴,这事儿刘扉他们做过一回,应当是得心应手的,景睿帝做事儿向来滴水不漏,也用不着她多操心。

上回粮价控制住之后,她将余粮卖给国库,又从粮商手里平价买了粮食,补充了自己的粮仓,如今各地有灾,她的基金会应当带头向灾区捐赠应急物品,以挑起有能力者的共鸣。

“你能同外面的人联系吗?”

“能同刘管事联系。”彤霞道。

陈琬琰这才舒展了聚拢的眉心,看来赵瑾瑜只是不让她回京都而已。

“给我准备笔墨,传封信给刘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