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钰摸了摸小腹,语带不屑道:“我曾听闻郡主与李小侯爷感情甚好,二人行为孟浪,曾在去往水月庵途中在马车中欢好,郡主还替李小侯爷净了手。”
赵瑾瑜眸中墨色翻涌,阴沉着脸道:“未曾亲眼所见休要胡言,退下吧。”
“这事儿是侯府传出的,是否是我胡言,王爷一查便知。”
赵瑾瑜目光陡然凌厉,眼光似一把开了刃的利剑,剑尖指着她的小腹,突然问道:“你这身子快有三个月了吧。”
林钰气恼的握拳头用力捶向自己的肚子,待准备捶第二下,手臂却赵瑾瑜抓住,他手劲很大,抓的她手腕生疼,仿佛想将她的臂骨捏碎一般。
“王爷可以接受她,为何不能接受我?”
赵瑾瑜薄唇轻启,讥诮道:“和她比,你配吗?”
林钰强忍着痛,忽然恶从胆边生,顺着他的力道另一只手抓住他的胳膊,将唇往他的薄唇上凑去。
如果他不推开她,她就让他尝尝女人的滋味,看他还如何清心寡欲。若是他推她出去,最好将她肚子里的这团肉摔掉,那他杀了一个无辜婴孩也该有愧疚。
她的唇刚擦过他半边嘴角,人就被赵瑾瑜一把按在游廊的柱子上,硌的她脊背生疼,他眼中的怒火仿佛要将她烧成灰烬。
赵瑾瑜手掐着她的脖子,言辞狠厉,“你是不是以为你是太傅之女,本王就不会杀了你?”
濒死的惧意充斥了她全身,求饶的话语都被他有力道的手堵在嗓子眼,她听见自己喉咙发出沙哑难听的咯咯声。
赵瑾瑜最近很忙,陈琬琰来到怀王府也未见他几面,她今日突然想到了一个点子,左等右等不见他的踪影,便打算亲自去寻他。
赵瑾瑜院子的门竟然是关着的,她伸手想去推门,还未挨到门就从里开了一条缝,她就看到陆机露了小半张脸,身体将门缝挡的严严实实的。
看到是她,陆机一把将门掩起。
陈琬琰:“……”
有病啊?
“大白天的关院子门做什么,你主子呢?”
“主子没在。”
陈琬琰:“……”骗鬼呢?
他就是赵瑾瑜的小尾巴,哪里有赵瑾瑜哪里就有他,俩人跟分不开的连体婴似的。
推了下门没推动,应该是被人从里面上了拴。
陈琬琰气呼呼的往另一个方向走去,她记得拐角处有一棵树,她倒要爬上去看看赵瑾瑜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随手揪了一朵月季花,低声骂道:“没事墙根种这么多月季花做什么,也不怕被蜜蜂蜇了!”
她想爬墙都怕被扎成筛子!
走到拐角处将手里的花扔了,攀着树干爬了几下也没上去。
还好树与墙的距离不到三尺,脚撑着树干双手勉强扒住撑住篱笆架,以一个极度扭曲的姿势稳住身子,将身体拧成麻花趴在墙头向院内看去,刚好看到抄手游廊下拥吻的两个人。
俩人衣衫交叠,蓝衣少女的手搭在赵瑾瑜的小臂,赵瑾瑜的小拇指贴着少女的手肘,半圈着她的上臂。
二人的手臂,如麻花一样交缠在一起。
和她此时的姿势竟有异曲同工之妙。
她能看清赵瑾瑜垂着的睫毛,亦能看清他的半张温柔的脸,唯独看不到他的眼睛。
浑身的寒气都聚在头顶,怔愣的看着赵瑾瑜和那个女子,惊的忘了呼吸,以至于憋红了脸。
差点窒息的陈琬琰猛吸一口凉气,吸气声大的让她赶紧闭了气,生怕惊扰了园中人,伸手去捂口鼻,人从墙头摔下来,刚好砸在月季花圃中。
“啊!”她惊呼一声,左边半个身子仿佛被针扎,从头到脚细细密密的疼。
身体砸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墙上瓦片掉落砸在陈琬琰的身上,她顾不上疼,爬起来就跑。
绕着他院子跑了大半圈,才回到阆风苑,弯腰用手撑着大腿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差点陆机就看到她了,她都听到开门声了,还好她跑得快。
跑的心都快飞出来了。
给自己顺了顺气,看了眼身上的沾了泥土的衣裳,忍着痛去打水梳洗更衣。
她怎么就那么犯贱,好端端的爬树干什么,她在侯府那么想出去都不曾爬过,跑到赵瑾瑜的亲王府爬个什么劲,他有异常就让他异常去呗,关她什么事!
看了看磕破的手掌,还有手臂上的血迹,忍不住暗骂,“晦气!”
身上还被蜜蜂蛰了好几下,简直丧到家了。
阆风苑在银安殿西边,中间隔了一个小花园,也不知道赵瑾瑜是怎么想的,前后拉了两道墙,把阆风苑的院墙连上他的院墙堵死了去花园的路,将一个好好的花园封在墙内。
从外面看两个院子合二为一了一样,不过是各走各的门。
刚才绕圈跑的她差点背过气,在学校跑八百米都没这么累。
阆风苑的侧墙有个拱门可以通往花园,不过她从没进去过,既然他封起来可能也是不想让人看,她就没动过那扇门。
陆机听到一声巨响,探出头看了看没见任何异常,见赵瑾瑜是真发了怒赶紧走到廊下道:“王爷,郡主方才来了。”
脖子上的力道尽失,林钰蹲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头一次觉得这个总跟在赵瑾瑜身后的男人高大英俊。
“把她送回去,不准她再踏出丝香阁半步。”赵瑾瑜冷冰冰的说完,再未看她一眼,边走边道,“备水。”
陆机一脸迷茫,这个点沐浴?
“刚才你可有听见重物掉落的声音?”
陆机颔首,道:“属下听到便差人去看了,并未见不妥。”
“仔细查查,莫要叫细作混进来。”赵瑾瑜说完,犹豫了一瞬,问道,“她可看到林小姐了?”
陆机小心翼翼的瞥了眼他的后背,自信的说道:“殿下放心,属下方才就开了个小缝,保证郡主没看到。”
郡主那么矮,自己把那条小缝遮挡的严严实实,她肯定看不到!
陈琬琰将自己关在屋子里,躺了好大一会儿才冷静下来。
盘腿坐在几案前拿起毛笔在纸上写下她刚想的点子。其实也没什么重要的,就是想着赵瑾瑜的封地虽然广袤,但因是战火的洗礼人口流失严重,她想模仿现在城市进行人才引进,就是所谓的招才引智。
想要吸引人来必须有能吸引人的点,吸引人才就必须透彻的了解人才想要的是什么。
这个时代读书人最看重的就是功名,十年寒窗只为一朝金榜提名,读书费钱,所以寒门子弟落榜几次就放弃另谋出路了。
如果有一个地方,可以以很便宜的价钱提供优质大量的书籍,甚至可以有大儒一月固定几日传道解惑,再让他们学以致用为贫民孩子启蒙赚生活费,会不会吸引读书人来呢?
把人吸引来,要他们做什么她都想好了。
她想开个图书馆,会员可以租书看,图书馆的会员须得每人每周进行一次义务教学,如果自愿多讲,可以领课时费或者抵书费,义务教学主要针对的人群是那些送不起孩子上学的穷苦百姓。
知识改变命运,当一个地方的小孩都能接受免费的教育,那这个地方一定会发展的越来越好,早晚有一天变成知识的海洋。
教育从娃娃抓起,少年强则国强,少年智则国智,她特意将这句至理名言单独写在一张纸上。
这样应该会吸引一批人来,一种是读书人,一种是想让孩子读书但苦于生计的穷人,食尚不能裹腹,谈何读书呢。
读书人日后万一有成就,有很大可能是赵瑾瑜在朝堂的助力。
穷人可以来开荒地,种菜种粮维持生计的同时,亦能培养自己的下一代,亦可让他的封地变的更为富庶,储存更多的粮食,想吸引人来开荒种地,亦要为人口开放惠民政策。
单单启蒙这一项可能还不够吸引人,她还想了一个相辅相承的点子,教育和医疗相结合,建立一所为民治病的公立医院,两个点子互相搭配效果翻倍。
这个时代的权贵家中大多都养有府医,而贫民百姓看病难题仍未解决。太医署在各州县有医官教授医理。
她想成立一座公立医院,形成规章制度,若日后有灾祸亦能有序管理,还能更好的凝聚民间医者的力量。
贪生怕死每个人都有,但是凝聚力会让人责任感加重,将个人生死置之度外,就像她穿越前的某一年,无数的医生护士不畏生死,毅然奔赴那座受伤的孤城负重前行。
是每个人都怕生病,如果一个地方看病就诊,可以报销一部分银钱,那么吸不吸引人。
借鉴医保制度,想要享受报销必须先预交一笔钱,这笔钱的数目视当地的财政收入情况定夺。
可以号召城内有名望的大夫每五日来医馆义诊一天,亦可仿制图书楼的模式,由坐诊大夫教授一些简单的医理,就是不知人家大夫愿不愿意。
毕竟这年代人都不会轻易传授自己的本事,不像她那个社会想学什么花钱就行,不过有朝廷的医官配合应当问题不大。
这样前期也可以收拢一笔资金用于投资理财,而后可以回报在封地的百姓身上,例如在重大节日作为补贴,由赵瑾瑜的班底进行具体策划。
此举乃,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人都有占便宜心里,就像她那个世界的超市排队送鸡蛋,那超市门口就会排一大群老头老太太。
赵瑾瑜做为封地的领袖,让百姓口传歌颂,也会吸引更多优秀的人才主动投奔。
其余一些政策,有关政治她不懂,就不是她该思考的了,她只将这两样写清楚就行了。
陈琬琰觉得自己是真聪明,她也就是毛笔用不好那字写的又大又丑,将几案上的纸张在固定位置标上数字,就算乱了也不用担心他看不懂,按顺序排列放好,揉揉酸疼的脖子,站起身准备出去活动一下。
推开门吓她一跳,赵瑾瑜背对着门站在她房门口的游廊下。
陈琬琰拍着胸脯,奇怪的看着他的背影,“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赵瑾瑜转身目光定定的看着她,陈琬琰被他看的有点不知所措,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疑惑的问:“我脸上不干净?”
她说着转身回室内,绞了巾子对着铜镜仔仔细细把脸擦了擦。又左右照着看了看,确定没有一点污脏才去找赵瑾瑜。
赵瑾瑜端坐在她刚才坐的地方,手里拿着她刚才写的东西,见她过来,问道:“听陆机说你找我。”
陈琬琰愣了下,点点头,说:“我想回趟凉州。”
“为何?”
“想崇儿了呗,他一个人在凉州不知道过的好不好。”陈琬琰认真的说。
赵瑾瑜‘嗯’了声,抖着手里的纸问她,“你刚写的?”
陈琬琰一脸窘迫,她本来是想直接跟他讲的,她那字确实拿不出手,而且喜欢写好再圈上重点再打个批注,看着就像鬼画符。
“嗯,你看看,觉得是否可行。”
赵瑾瑜看的很慢,陈琬琰局促的坐在一侧,时不时偷瞄他的侧脸。
他的侧颜很好看,脸部线条流畅完美,高鼻薄唇,肌肤如上好的羊脂白玉,比她这个女人还要好上几分。
领如蝤蜞,陈琬琰目光滑至他的喉结,忍不住想抬手去摸一把,右手抚在左手的伤口上才收住旖旎心思,别开眼眸看向自己规矩交叠的双手,和他呆在一处,头一次生出了煎熬感。
也许是两个人太久未见,但其实他们在一起的日子本事也很有限。
以前见不到的时候心里总惦记着他,想见他,现在他就坐在她身边,距离近到他身上伽南香的味道清晰可闻,她又感觉浑身不自在,大气也不敢出一个。
一想起他藏了女人就感觉有点缺氧,倏地的站起身,她不能和他呆在一个屋子里了。
“要去哪儿?”赵瑾瑜声音平淡毫无起伏。
陈琬琰脚步一顿,镇定的说:“你慢慢看,我去拿茶水。”
“你拿茶水,不带水壶去吗?”
陈琬琰:“……”
弯下身去拿几案上的水壶,赵瑾瑜一把按住她的手,陈琬琰心头一跳,猛的缩回了手。
赵瑾瑜轻笑,自顾自的倒了一杯茶,“水壶是满的。”
陈琬琰尴尬的看着他端起茶盏饮了一小口,想提醒他那个杯子是她用过的,又没好意思说,“我给你换个杯子吧,这个没洗。”
说着就要去接他手中的茶盏,赵瑾瑜端着茶盏的手往旁边一躲,让她接了个空。
“怎么,你用过的我便用不得了?”赵瑾瑜语气淡然,陈琬琰怔忡一瞬没讲话。
赵瑾瑜放下她的手稿,目光炯炯的凝视她,忽然对她展开了一个人畜无害的微笑,他睫毛很长眼尾上翘,笑起来有种吸睛的迷人。
陈琬琰呆了呆,这人突然对她施展美人计,是因为自己的点子取悦了他?
她垂下眼清清嗓子,想倒杯水喝缓解尴尬,唯一的杯子又在他手中,只好忍着口干咽燥。
“我去给王爷打水净手。”她说着快步向外走。
背后一声清脆的响声,仿佛是水壶摔碎的声音,陈琬琰的脚简直想模仿她的心跑起来,身上被月季藤和篱笆扎过的地方,又细细密密的疼起来。
越想逃离,越是慌乱无措。
赵瑾瑜扯住她的手腕将她转了个向,接着人就被他抵在门框上,唇上落下个柔软,陈琬琰呆愣的站着不反抗也不回应,赵瑾瑜亲了半响,撬不开她的唇,生了一丝恼意,伸手钳住她的下巴。
陈琬琰吃痛下意识的张开嘴,他的舌像条灵活的小蛇缠着她的,茉莉花的味道溢满了她的口腔。
赵瑾瑜的右手环着她的腰,手在她左侧腰上轻轻摩挲,她左侧腰上的伤口隐隐作痛,松开钳着她下巴的左手,将她的右手背在她身后十指紧扣。
他的吻和风细雨般轻柔,像他的性子一样。
陈琬琰觉得不够,开始反被动为主动,肆意的汲取着他的味道。
她以前在网上看到过一段话,那时候不理解觉得好笑,现在似乎终于有了体会。
习惯,感动,舒服,都还不错,但那都不是爱情。
真正的爱情是,脸红,心跳,想亲吻,想拥抱,想和你有没完没了的肢体接触,也想一句话不说的看着你,腻死在你的眼睛里。
赵瑾瑜把头埋在她的颈窝喘着粗气,声音暗哑的在她耳边低声祈求,“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