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琬琰好笑的看着他,“难不成陛下还为臣妾准备了惊喜?”
“倒也不算惊喜。”赵瑾瑜笑道。
就是想让她肆无忌惮的玩耍一会儿。
赵瑾瑜遣退了跟随的众人,带着她进了一处宫殿的后花园,花园的凉亭里挂着红色的灯笼,随着风摇摇摆摆。
陈琬琰跟着赵瑾瑜进了凉亭,亭子里的石桌上摆放着颜色各异的手持烟花。
赵瑾瑜拿起一支放在烛台上点了,问她,“玩吗?”
陈琬琰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陛下这是拿臣妾当小孩子哄呢?”
“你可不就是会闹脾气的小孩子么。”赵瑾瑜眸中满是宠溺,红色的光亮照在他脸上分外的柔和,亭子外落着鹅毛般的莹白,仿佛这天地间唯有他们夫妻二人。
陈琬琰笑咯咯的接过他手中的烟花棒,在空中画着圈圈,她是这个皇宫的女主子,在人前时时刻刻都要保持端庄,鲜少有肆意快活的时候。
今日宫中热闹非凡,赵瑾瑜却带着她避开人群,躲到这里玩耍,她是发自内心高兴。
她双手拿了烟花棒,站在凉亭外兴高采烈的对赵瑾瑜说:“夫君来,一起玩。”
赵瑾瑜缓缓的步下石阶,弯腰在地上抓了一把,一个拳头大的雪球,直接就朝陈琬琰的面门飞了过去。
雪球在她脸上开了花,手中的烟花棒也刚好燃尽最后一丝光亮,她呆愣愣的看着赵瑾瑜,又被他扔来的两个雪球分别砸在了两边胸脯。
“哎呀!”陈琬琰气恼的跺脚,扔了手里的烟花棒,蹲在地上就团了个大雪球,“你就会欺负我!”
赵瑾瑜笑盈盈的躲开她的攻击,又往她胸前丢了两颗,乐呵呵的说:“为夫帮夫人长点肉。”
“都给我砸扁了,有你这么帮忙的吗!”陈琬琰说着就朝他丢了一个小雪球。
赵瑾瑜不躲不闪的让她砸,甚至在她砸偏的时候还故意撞过去,偶尔也躲开一两个逗逗她。
“你干嘛只砸那三个地方!换个地方砸不行啊!”陈琬琰察觉他砸自己的规律,气恼非常,蹲下身团了个脑袋大小雪球,往赵瑾瑜的面门上砸去。
“你有本事也只往一处丢!”赵瑾瑜说完,就往她屁股上丢了一个雪球。
“你气死我了!你别跑!”
“你躲什么呀,你站住!”
“砸到了,哈哈哈哈哈~”
无人的宫殿充斥着陈琬琰气急败坏的叫喊声,两个人打闹的欢笑声,源源不断的传到守在宫门口的仆从耳朵里。
陆机唏嘘感叹,“真是不容易啊……”
“不容易什么?”汪海生好奇的问。
陆机轻笑着没吭声,他家殿下的第一次终于送出去了,真是太不容易了。
二人你追我赶玩了好半天,陈琬琰累的呼哧呼哧直喘粗气,一屁股坐在雪地上,求饶道:“我的亲亲好夫君,你就绕了我吧。”
赵瑾瑜朝她伸出手,问她:“还阴阳怪气的说话吗?”
“自称臣妾怎么就阴阳怪气了,陛下可真是喜欢欺负人!”陈琬琰将手放在他的掌心,打算借着他的力道起身。
等她半直起身子,赵瑾瑜却忽然松开手,陈琬琰一屁股跌坐回了雪地上。
“……”好幼稚啊!陈琬琰在心里默默的吐槽。
赵瑾瑜低头看她气呼呼的样子,对她展颜一笑,俩人玩的一身汗,热气从领口冒出,头上和身上的雪都化成了雪水。
他蹲下身子与脸颊通红的陈琬琰对视,替她紧了紧领口,深情款款的说:“还记得五年前的冬天,你想拿雪球偷袭我,被发现的事吗?”
陈琬琰羞愤的捂住他的嘴,“你还说,雪球在我手里化了,手都给我冻红了!”
赵瑾瑜眉眼温柔的凝视着她,拿开她因为玩雪冻的通红的小胖手,放在胸口捂着,“为母后服丧的第二年,你想玩打雪仗,可是碍于情况不允许就只能作罢。”
后来他被废,去往益州就藩,那一二年在战乱中度过,再回京都他匆匆称帝,再没人敢拿雪球丢他。
他一直想陪她打一次雪仗,给她留一个最美好的回忆。
陈琬琰红着眼睛,小声说:“父皇说你小时候可喜欢拿雪球砸人了……”
赵瑾瑜:“……”
“分明是你自己想玩……你没打过雪仗吧。”陈琬琰憋着笑,促狭的问道。
赵瑾瑜稍显落寞的说:“小时候皇兄和皇姐们一起打雪仗,从不带我。”
他生来就高人一等,只有他砸别人,没人敢拿雪球砸他。
陈琬琰捧住他的脸,认真的安慰她:“那是因为你年纪小,等你能跑,人家都过了玩打雪仗的年纪嘛,我也没玩过,我家就我自己,也没人跟我玩。”
她凑近赵瑾瑜,亲亲他柔软的红唇,“谢谢夫君陪我玩。”
虽然知道他是特意陪她玩的,但就是忍不住想欺负他,谁让他专往她的胸脯和屁股砸的!
欺负了她,还想对她施展楚楚可怜技能!
赵瑾瑜扣住她的脑袋,在她的唇上辗转反侧,这女人真的是欠揍!竟敢捉弄他!
看来要找回夫纲,打她一顿屁股是跑不了了!
白雪簌簌的落在他们身上,架不住二人身上的火热,转眼就化成的水珠。
良久,赵瑾瑜才放开她,替气喘吁吁的陈琬琰理理湿漉漉的披风,将她从地上抱起来,煞风景的说:“外头冷,换身干爽的衣裳就回去,别染了风寒。”
他估算着时间,等他们二人回到宴殿,公子贵女们的献艺为该结束了。
陈琬琰搂着他脖子不撒手,将冰凉的小手放在他脖子里取暖,“好嘛,我最喜欢夫君了,都听你的。”
二人穿过花园,进入宫殿。
丹霞早带着宫人等候在那里,殿中烧了暖炉十分暖和,干净的衣服已经烤热,小火炉上还温着一壶驱寒暖身的红枣姜茶。
陈琬琰跟着赵瑾瑜进去内殿,换掉湿衣和鞋袜,又重新梳理了发髻。
丹霞替她戴好凤冠,笑着问道:“娘娘可是玩开心了?”
陈琬琰的里衣都被汗浸透,可见是出了不少的汗。
陈琬琰笑的眉眼弯弯,“那是自然,你是没瞧见,本宫刚才可是把陛下打的不住求饶。”
彤霞压根不信,据她所知,每回求饶的都是她家娘娘。
赵瑾瑜闻言也没反驳,只是唇角扬了个轻微的弧度,本事没多少,牛吹的可不小。
“方才出了汗,吹风容易着凉,喝盏姜茶再走。”他坐在软榻上,亲自动手倒了两杯姜茶,往对面的方向推了一杯。
陈琬琰从妆镜前起身,笑嘻嘻的跑到赵瑾瑜面前,一屁股坐在了他的大腿上,搂住他的脖子娇滴滴的说道:“夫君你真好,这是我今年收到最好的新年礼物,永生难忘!”
她说完,就在他脸上使劲亲了好几下,啵啵的声音让伺候在一旁的宫人都羞红了脸。
陆机殿门口偷偷的瞄彤霞,汪海生用手肘轻轻的撞了撞他,压着嗓子问道:“陆大人,您给彤霞姑娘准备新年礼物了吗?”
陆机僵着脸轻咳了一声,“嗯……”
赵瑾瑜和陈琬琰饮了一盏茶,起驾回宴殿,在回去的必经之路上,遇到了陈明玄夫妻。
张若华柔柔弱弱的半倚在陈明玄身上赏雪,听到他们二人过来的动静,俩人快步迎了上来躬身行礼。
“微臣见过陛下,见过皇后娘娘!”
“臣妇见过陛下,见过皇后娘娘!”
“国舅免礼。”赵瑾瑜神态自然的牵着陈琬琰的手,一猜便知他们二人是特意守在这里等他们。
“微臣有一事相求,不知陛下是否愿意给微臣一个单独面圣的机会。”
陈琬琰干巴巴的说:“今日是除夕,如果不是与国有关的大事,大哥还是让陛下休息一日吧。”
她夫君又不是钢铁做的,难道还要全年无休吗?
她还要与他一起长命百岁呢,可不能让他操劳过度!
陈明玄见她跟护鸡仔的母鸡似的,板着脸教训道:“后宫不干朝政,皇后娘娘也别总是做些让陛下为难的事。”
给刘善瑶赐翟鸟步摇,暗示她夫君要升官,要给她提升命妇等级,而他想为张若华求一支翟鸟步摇,赵瑾瑜都不同意。
最后还是他厚着脸皮到太上皇那里卖了个惨,太上皇体恤他父亲在边疆有功,他没有在父母的照料下长大,才赏了一支翟鸟步摇给他。
赵瑾瑜神色不悦的问道:“国舅是觉得朕昏庸无能,没有自己的主见吗?”
“微臣不敢!”
“朕看你敢的很,你当着朕的面都敢对朕的皇后不敬,还有什么是你不敢的?”
陈明玄心中一凛,连忙跪地认错,“微臣不敢,是微臣一时失言,绝没有不敬陛下与娘娘的意思。”
张若华也跟着跪地求饶:“请陛下息怒,国舅爷也是想着皇后娘娘童心未泯,娇憨率直做事不够稳重,知晓您爱重娘娘,担忧娘娘的情绪影响到您的决断,并没有不敬之意。”
陈琬琰无语的拢了下披风,问道:“夹枪带棒的本事,是你张家祖传的吗?”
还当她是刚来时那个听不出好赖话的傻x吗?
“臣妇口误,无心惹怒娘娘,还请娘娘息怒。”张若华爽快的认错。
陈琬琰哼笑了一声没说话,有些人喜欢跪就跪着呗。
她就是要给赵瑾瑜吹枕边风,针对她怎么了?
她一个罪臣之后,没她在皇帝面前落井下石,还能上天不成?
赵瑾瑜蔑视的瞥了张若华一眼,凉声说道:“若非有皇后,你以为张家人还能好好的在雷州?”
陈明玄察觉赵瑾瑜动了怒,赶忙替张若华解释:“微臣替内子向娘娘赔不是,内子并非有意冒犯您,只是因为太关心娘娘,娘娘心思单纯外露,实在是担忧有心人士说娘娘干政。”
“这么说,你们在本宫面前告黑状,还是为本宫好了?呵呵,兄长的脑子是被狗吃了吗?”若非她的夫君是赵瑾瑜,就他们意有所指的这番话,她大概率要进冷宫。
哪个皇帝能容许后宫干政,更遑论左右他的思想,即便是赵瑾瑜允许她批阅奏章,讨论政事,她也是循规蹈矩从不乱发表意见,更不会干涉他的决策。
甚至他不想让她知道的事,她也不会私下去查。
赵瑾瑜瞧她动了气,轻轻捏了捏她的小肉手,温柔的说:“气什么,仔细伤到了身子。”
“是臣妇的错,冒犯了娘娘,请陛下和娘娘责罚!”
张若华的额头贴着冰冷的地面,目光晦涩不明,陈琬琰脾气直来直去,除非在背后搞她,否则很难讨到好,她根本就不怕与人撕破脸,很是难缠。
那小皇帝也仿佛吃了她给的铁秤砣,任凭别人编排陈琬琰的不是,他只一心维护她。
“本宫听闻你和何姨娘都有了身孕,王氏若是伺候不过来,本宫亲自给国舅挑几个妾室送过去。”
张若华紧咬着下唇,艰难的吞咽了几下,才回道:“臣妇多谢娘娘体恤,府中还有几名妾室,一起与王氏伺候夫君,暂且还能顾得过来。”
陈明玄从宫里领回去好几个歌舞妓,哪一个都不是省事的主,那种官奴她处置不了,别提有多憋气了。
再让陈琬琰送家里几个祖宗,她还怎么安心养胎?
陈明玄想要儿子的心思她很清楚,虽然心还在她身上,但对女色已经不排斥了,日后感情会不会转移,谁知道呢!
“既然如此,本宫就不多操心了,你身子重,起来吧。”陈琬琰也没多为难她,总归是她兄长的心尖尖,让她跪的时间太长,指不定还要在他们夫妻心里挨多少骂呢。
赵瑾瑜清冷如水的眸子在陈明玄身上扫视了一个来回,启唇说:“跟朕过来。”
他倒是想看看这对夫妻又在耍什么把戏。
陈琬琰见着他们二人往前走了五六丈远,赵瑾瑜挥退了一众人,留给了她一个侧影,陈明玄微微弯着腰,嘴巴张张合合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有人托臣妇给娘娘带封书信,臣妇一直想亲手交给娘娘,只是没有合适的机会,今日臣妇特意带进宫里,送给娘娘。”张若华从袖中掏出一封薄薄的书信,恭敬的双手举着送至她的面前。
陈琬琰扫了那封书信一眼,崭新的信封上并未有笔墨,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人拆过,换了信封。
这人从八月苦等到今日,就为了送这一封书信给自己?
张若华见她并没有接过的意思,忽然有些心慌。
她策划了许久,让陈明玄为她求了这支翟鸟步摇,引起她的注意,又刻意留陈芙柔在宴殿里得罪她,才换来与她独处的机会,若是她不收这信,那她的几番算计,岂不是白费了?
“这是臣妇堂妹张若燕,托臣妇送给娘娘的。”
陈琬琰冷眼嘲笑:“她给本宫,本宫就要看吗?”
真当自己是盘菜了?
“臣妇堂妹说她同娘娘是旧相识,想求娘娘在陛下面前替她求个恩典,赦免她罪奴的身份,将她召回京都,她会守住你们二人的秘密,一生忠心娘娘。”
“本宫没有秘密。”陈琬琰阴鸷的脸,语气颇为不耐的说,“你这副伪善的嘴脸能骗得过国舅,却骗不了本宫,想威胁本宫,也得瞧瞧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你真当本宫奈何不了你?”
她想杀死张若华,不过是一句话的事,留着她有留着她的用处,真当陈明玄能护住她?
张若华垂眸掩下眼里的恨意,故作惧怕的说:“臣妇不敢,臣妇能苟活,全靠陛下与娘娘仁德,臣妇只是替堂妹传话,绝无冒犯威胁娘娘的意思。”
只要赵瑾瑜和陈琬琰还是帝后,她就必须忍着,陈琬琰不肯放过她们张家,她也绝对不会让他们安稳的同享荣华!
既然陈琬琰不识好歹,她不介意皇帝换人,到那时候她们张家必将再次风光崛起,她一定会为父亲兄长报仇,将陈家狠狠的踩在脚底下!
她受到的屈辱,也一定会加倍奉还!
陈琬琰忽地从她手中抽过信笺,唤了声丹霞。
“奴婢在。”丹霞提着宫灯从她身后走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