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傻啊,进宫你还能随便出去玩吗?皇宫有江东大吗?”庞二姑娘撇嘴道,“进宫就得听帝后的话,除了自己的奴才,谁会捧着你,不得宠,连皇帝都见不到。”
那活着多无趣,还不如在江东让官商家的小姐追捧着自在,嫁给世子,以后就是王妃,能当家做主。
庞三姑娘无语的说道:“我们三个又不能都嫁给表哥,你才傻呢!”
嘉王妃竟然无言以对,她的眸光扫过眼前的这几个姑娘,最满意的还是大侄女,那是个大智若愚的,二侄女太精,喜欢摆谱,三侄女是个有野心的。
至于那一直没说话的四侄女,瞧她那直勾勾盯着帝后的眼神,还有哪里不明白的。
“你们谁也不准往帝后身上打主意,更不能将他们的身份说出去,惹怒了你们世子表哥,将来没你们的好果子吃!”嘉王妃沉声敲打。
永嘉郡王能提升为亲王,都是赵敬淮的功劳,他和帝后有一同上过战场的情分,便是嘉王都高看他几分,那是她后半生唯一的指望,他说的话她自然能听进去。
“是。”
四人齐齐应是,但心里如何想的只有她们自己知道。
嘉王妃也不多言,交代丫鬟将她们看的比严一些,务必做到寸步不离。
赵敬淮把赵瑾瑜二人送到芝兰院,吩咐小丫鬟将他们安顿好,就去找嘉王处理刚才的事情。
嘉王训斥了马侧妃等人,命其回到各自的住处抄一百遍女戒,没抄完前谁也不准出院门一步,并且严令禁止他们透露帝后的身份,至于那一众表姑娘,也训斥一通遣送回了各家。
赵敬淮找到嘉王的时候,他已经处置完了。
“陛下和娘娘可有说什么?”嘉王问。
“父王,您可得好生约束府里的妾室,平日在官商女眷里霸道横行也就罢了,现在连皇后娘娘都敢冲撞,将来还不知道要给咱们王府惹多少麻烦!”
自从嘉王妃不会怀孕后,与嘉王就成了一对相敬如宾的夫妻,嘉王对府里生有女儿的妾室很纵容,那些人平日对王妃也不甚恭敬。
“我已经惩戒过她们,她们一定不敢再造次。”
赵敬淮摇头道:“父王不要这么自信,她们甚少受约束,这回有了能替娘家攀高枝的机会,能那么轻易放弃?”
只要娘家一飞冲天,她们就更不将王妃看在眼里了,或许还想取而代之,毕竟嘉王府没男丁的事,除了没有证据,大家心里都有数。
嘉王嗤笑,“那就让她们去攀好了,自己上赶着作大死,本王也不拦着,你打算什么时候成亲?”
他最关心的就是继承人的亲事,都二十好几了,连个女人都没碰过,什么时候才能给他生孙子?
赵敬淮也知自己不可能一直逃避这个问题,就道:“趁陛下在,观察下母妃娘家侄女的为人处事,从中挑个识大体的。”
嘉王对他的选择很满意,说道:“你也别听信府里的风言风语,你母妃待你如何,你自己体会,她不是那等心肠歹毒之人。”
“母妃待儿子是极好的,所以儿子才选了母妃娘家的侄女。”
“她是王府所有孩子的嫡母,无论哪个庶子承袭爵位,都要以她为尊,她犯不着跟自己过不去,父王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王妃承认反击过害她不能生育的妾室,他查证过,确实只有那一回。
王妃不能生育,府里的女人都想争爵位,自然要对最长的男婴出手。他防不住那些人对孩子下毒手,那些人也防不住他在外头生儿子。
他请宗亲帮忙,通过他们的手将赵敬淮换进王府,他们的亲生儿子也通过机缘回到了自己膝下。
赵敬淮是他亲生的,王妃早些年便知晓了。
他选了王妃娘家的女儿,也是给王妃吃颗定心丸,无论府里的女人怎么斗,终归是她这个嫡妻赢了。
俩人说完家事,嘉王忽然严肃起来,问道:“陛下不是在宫里养病,怎么忽然带着被禁足的皇后来了江东?”
他不理解!
“儿子斗胆猜测,陛下是来查各道的土地和税收的,主查的应当是粮税。”
京都前些日子派遣了不少巡查御史,跟着司农寺的官员到各道教授红薯种植,只怕是皇帝对年前各地上报的粮税不满了。
嘉王沉吟片刻,问道:“咱们江东去岁下半年的粮税比上半年要多,倒是没什么担心的,今年一到三月的各项税收有无问题?”
“儿子前几日查过了,各项税收都没问题,陛下此行应当只是路过江东,父王不用太过紧张。”
嘉王却是还不放心,“你赶紧安排人将江东的粮仓都查一遍,一定要确保各处粮仓的粮食没问题。”
“是,儿子一会儿就让人去办。”
嘉王忧心的问道:“他进府也不隐瞒身份,到底是何用意?”
皇帝从皇宫偷跑出来,却又大摇大摆的进嘉王府,当真是诡异。
还让他们给隐瞒身份,想想都不可能瞒住。
赵敬淮即便与赵瑾瑜时常有书信往来,也摸不透他此番的目的。
“夫君,咱们不是应该低调进城吗,住进王府还怎么低调?”
赵瑾瑜将她抱在腿上,揶揄道:“你不是喝了我的血变聪明了,怎么又傻了?”
“你……别戏弄我了!”
“你就不想看看,淮南道拦不拦得住河南、河北两道追杀过来的贼人?”
“……”陈琬琰感觉自己脑袋都是空的,这是测淮南道官员的忠诚度,还是提前大演兵?
“淮南道当初部署的官员以沈家一系为主,冯家与我的心腹加起来占五成。”赵瑾瑜将下巴抵在她的头顶,语气无波的说道,“沈家现在管着吏部,梁家管着兵部。”
一个管文官,一个管武将,他后宫没有他们两家的女儿,让他们生出了多少怨言。
陈琬琰圆溜溜的大眼睛闪了闪,没敢接他的话。
赵瑾瑜却是对她的反应不满,“你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不就是怕梁、沈两家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给他的大本营放一把火,让他陷入绝境,所以出来测试一下他们的忠诚度。
“想不想吃全海宴?”赵瑾瑜问。
陈琬琰眼睛一亮,“那自然是想的,不过还是再等等吧。”
虽然已经三月底了,但张御医说的是最少养一个月,为了赵瑾瑜的身体健康,她还想再给他巩固一个月,海鲜是发物,还是先不吃的好。
“你不是爱吃?”
“但我更爱你呀~”
赵瑾瑜轻笑,“这倒是。”
俩人休息了一会儿,就换了身普通的绸缎衣裳,乘坐一辆低调的马车,从侧门出了嘉王府,路上遇到不少来嘉王府打探消息的奴仆。
陈琬琰掀开帘子往外看,“这些人的消息倒是灵敏。”
“毕竟是嘉王世子亲自去城门迎人,嘉王府的马车还走在咱们后头,那些人若是猜想不到什么,那富贵也是到头了。”
再说嘉王赶回家的那些女人,嘴里能藏住秘密?
只怕巴不得将这消息报给家里人知道,好通过嘉王父子攀上来。
“我们这是去哪儿?”
“去看花魁大赛,我们刚好赶上选三月的花魁。”赵瑾瑜揶揄的望着她,“你不是想看吗?”
陈琬琰摸摸被蛰肿的鼻头,鼓着腮帮子问:“有男花魁吗?”
赵瑾瑜:“……”
陈琬琰睁着无辜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有吗?”
“我原想着晚上带你乘画舫游湖,看来你是没兴趣了。”
陈琬琰:“……”
“我听说三月是放纸鸢的好时节,城南有一处矮山坡,每年到花开时节,放纸鸢的人都很多,夫人在京都没放过纸鸢吧。”
“男花魁有什么好看的,我夫君才貌天下第一!”
“我夫君艳压群雄,我看夫君一人就够了!”
赵瑾瑜勾了下唇,他一个人都能将她弄蔫,就这弱身板还想看男花魁。
二人在闹市街头下了马车,陈琬琰两辈子都没放过几次纸鸢,一进市场就开始找自己喜欢的纸鸢。
赵瑾瑜悠闲的跟在她身后,见她选了个花花绿绿的脸谱纸鸢,嘴角抽了抽,“人家小姑娘选的都是花鸟虫鱼,你这眼光倒是与众不同。”
陈琬琰摸摸脸谱的黑色大胡须,嘿嘿笑道:“花鸟虫鱼便是上了天也成不了气候,我这大纸鸢一上天,就能俯瞰众生。”
陆机被那纸鸢丑到了,要是胆子小的,与那纸鸢对视一眼,都能以为自己白日见鬼。
将纸鸢交给随行的人,众人就去了中塘溪,溪边搭建了戏台,上头站着十几位容貌绝美的小娘子,每个人面前都摆放一张长几案,上面放着茶壶水盏等器具。
台下坐了一排非富即贵的男人,每个人面前的桌案上都摆了几样点心。
“这是在选花魁?”花魁不表演才艺,坐在上面给下面这群男人泡茶?
前面有个穿细棉布衣的男人听到她的疑问,好心的解释道:“这些姑娘都是陪贵人的,自然要通风雅。”
陈琬琰一噎,“我也是陪贵人的,烹茶我却是不通。”
那男人下意识的回头,多打量了她几眼,看她蒙着面,脸上稚气未脱,穿戴虽然不俗,倒也没多富贵,就说道:“你陪的贵人是商贾吧,她们陪的可都是官老爷,便是自个儿的出身也都不低。”
陈琬琰一听也来了兴致,“她们不是楼里的姑娘吗?”
楼里的姑娘还有高出身的?
据她所知,能被卖进青楼的,不是犯了错的丫鬟,就是被拐卖,或是卖女换钱的穷人,犯官家眷就算是入了奴籍,也都有去处,流落在民间青楼的几率不大。
那人见她一副没见识的样子,有心显摆,就侃侃而谈的说了起来。
“她们可不是楼里的姑娘,都是商户,或是些流外官家的千金,嘉王府的马侧妃就是商贾出身,中花魁后进的嘉王府,马家因为她,这些年生意做的越来越大,家里的姑娘那都是不愁嫁的。”
陈琬琰问:“他们既然想攀附权贵,直接将人送进府里做妾就是了,搞这么多花样,也不见得能被选进府吧?”
那人道:“你当大官家的门是好进的呀,要是谁送的人家都收,那不得比皇帝的女人还多,再说了送上门的,哪里比得上自己挑的,当官的都好面子,谁喜欢强买强卖啊!只有他们选别人的,哪有让人选他们的道理。”
赵瑾瑜是没想到自己当柱子都能中箭,抬手就在陈琬琰的后脑勺上戳了一指头。
直把她戳的几哇乱叫,“哎呀,哎呀,你干嘛呀!”
前头那人这才看了赵瑾瑜一眼,但见他容貌俊美非凡,虽然穿戴与这矮个女子差不多,但周身散发着威严凌厉的气势,比前头坐着的官老爷还盛,唯恐惹上麻烦,当下就闭了嘴。
“大叔,我听你说话,觉得好有道理,可见是个明事理的,你是不是读过书?”
那男人看看陈琬琰,又看看赵瑾瑜,见赵瑾瑜专心的看着戏台,没对他表现出不满,就又和她聊起来。
“鄙人不才,只是个童生。”
陈琬琰点点头,说道:“那您努力考取个秀才,就能谋个流外官,再努力考个举人,就能去官衙做吏员,再再努努力考个进士,也能当官老爷,坐在这里选喜欢的花魁。”
那男人被她唬的一愣一愣的,他就是个普通老百姓,不像那些官员的儿子与亲朋,有保举,不用考秀才也能先做流外官,通过吏部铨选就能入流内。
“我三十岁才考了个童生,举人我是不想了,能考个秀才,就是我牛大力沾了帝后给的福气,光宗耀祖了。”
别说秀才了,他一个大字不识的庄稼汉,自学两年考个童生,都让村里人的下巴惊掉了。
陈琬琰乐不可支的用手肘戳了戳赵瑾瑜,问牛大力,“你自己凭本事考取的童生,跟帝后有什么关系。”
“要不是帝后开办书楼,给了咱们不花钱就能读书的机会,我一个乡下泥腿子,哪有那钱读书认字,举人就留给我儿孙考去吧,我就在家种红薯,供他们上永嘉县最好的书院。”牛大力乐呵呵的说。
要不说他们永嘉人杰地灵呢,他就住在皇帝在永嘉试种红薯的庄子边上,比别人知道的多,自然是赚了不少银子,他婆娘前日还给他做了两身细棉布衣裳呢。
“那你说咱们这个新君好不好?”
她这一问,引的周围好些个百姓纷纷朝她看了过来。
“好呀,怎么不好,咱们江东就没一个不说咱们新皇好的。”
“虽然咱们江东本来就富庶,但谁还嫌银钱多呀。”
“新皇是个为老百姓做实事儿的,我还吃过帝后新婚的喜糖呢。”
赵瑾瑜听到自己被认可,心里也有些得意,在朝堂上受抨击的憋屈,也被百姓的善意驱散了。
“不过,听说咱们圣上喜欢玩人妻!”
赵瑾瑜:“……”玩人妻?
陈琬琰:“……”人妻?
“你们都知道吧,皇后原先是荣国公明媒正娶的妻,咱们陛下不要大臣家的千金,就是因为喜欢成过亲的女人。”
“听说荣国公就是因为把自己的妻子献给了皇帝,才被封的国公。”
陆机:“……”说的对,又好像有哪里不对?
他正要让藏在周围的暗卫阻止这些人胡言乱语,就被赵瑾瑜一个眼神制止了。
管的住他们的嘴,管的住悠悠众口吗?
赵瑾瑜在娶陈琬琰前,就考虑过各种不好的传言,若他真的在乎,就给她安排一个新身份了。
“听说皇后生的比狐狸精还美,勾的陛下魂都丢了,他们早就有了夫妻之实,荣国公迫不得已,才把自己心爱的妻子献给陛下,又另娶了位继室。”
丢了魂的赵瑾瑜:“……”
比狐狸精还美的陈琬琰:“……”
确定帝后早有夫妻之实的陆机:“……”
迫不得已献上爱妻,另娶继室的荣国公:“……”
牛大力说道:“帝后原本就有婚约,被奸人所害才嫁给了荣国公,她为皇太后守了三年孝,和离后,陛下将她立为后也是有情有义,怎么让你们一说就这么怪呢。”
陈琬琰冲他竖个大拇指,“你说的对,咱们赵国就需要你这种明事理的官员。”
牛大力憨憨一笑,冲她一抱拳,正要谦虚几句。
“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