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六十七章命运纠缠,不如炸死?
许晴身穿洁白的婚纱,不知在栏杆上站了多久。
宝镜与她的视线在空中交汇,许晴的手腕隐隐作痛。她冲着宝镜挑衅一笑,忽而掉转头离开了栏杆。
“她想激怒你。”
就像宝镜看许晴已经不像人类,这还是秦云峥两年后第一次与许晴见面,他即使没有太阴镜,也能看出许晴的森森鬼气。血气和生机?秦云峥自然感受到了许晴那远比普通人更强大的体质,但他认为那不属于许晴而是属于什么藏在黑暗中的怪物。
许晴变成了一只怪物。
世间百态,连人的想法秦云峥都不敢说全部了解,更何况怪物的心思。
今天是许晴的婚礼,按常理来说她不会希望婚礼上惹出乱子,但当许晴变成一只怪物时……她会在意人类的婚礼吗?会不会想趁机激怒宝镜,甚至与宝镜同归于尽。
宝镜的视线扫过六公子,他今天没有带保镖,真的是孤身前来婚宴现场。幼荷的死点燃了六公子心底的火气,宝镜拿不准六公子想干什么。
但对妖道来说,在场所有人的命加起来也比不上六公子。
妖道的寿元一直在用邪术掠夺他人生命精华来延续,必须要对六公子施展“皇蛊续命术”才能破开生死大关,真正意义上突破寿元的禁锢……宝镜心中泛起寒意,皇蛊续命术霸道无比,妖道要如何应对术法成功后天道的反噬?
强行夺取真龙气运,没有人能硬抗下天道的反噬。
宝镜从医仙谷石碑世/z、m界里出来后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望着满场非富即贵的宾客,笼罩在她眼前的迷雾仿佛被拨开——妖道能顺利从大肆追捕中逃走,京里有人在支持他毫无疑问。这个暗地里支持的妖道的人,和他有什么利益纠葛?
仅仅是一些小利益,无法让权贵动心,除非妖道给他的许诺足够诱人——
所以,妖道不怕“皇蛊续命术”的反噬,是因为他把反噬的后果推到了别人身上!
妖道掠走了六公子身上的气运,并不仅仅是自己享受,还替自己找了个利益均分,共同承担天谴的伙伴!
宝镜看着那些围绕在六公子身边的大人物们,只觉得人人都有嫌疑,只恨自己前世眼界和层次太低,根本不能靠记忆理清上层力量的勾心斗角——前世这时候,她第一次参加高考失利,正埋头准备着复读。
谁是上层博弈中的胜利者?
你不能指望一个小县城的高中女生能弄懂这问题,她倒是知道十年后在任的大首长去世,华国换了新的掌舵人。
就算是一个监狱服刑犯也知道国家的最高领导变动,十年后的新一号宝镜是知道,但今天并不在现场。
宝镜和秦云峥间向来没什么秘密,她把自己的猜测说了,询问男友意见:“以你的眼光来看,在场的人再过一二十年,谁最有希望登顶?”
秦云峥被她说得笑起来。
宝镜是有商业眼光,在实践中不断将先知先觉的能力转化为她自己的判断力。
但说到政治,女友却太不了解了。
秦云峥没有瞧不起宝镜的幼稚,每个人都有擅长的方面,他对军队的事情了解,对政界的局势能粗浅判断,可叫他像宝镜那样经商……秦云峥自问没有同样的本事!
“十年后的一号已经有迹可循,但最终是谁却不一定,时局如棋变数太多,只能说有那么几位候选人……”
秦云峥低声在宝镜耳边说了几个人名。
宝镜眼睛发亮,其中果然有上辈子她记忆中的未来一号!
她把自己的所知告诉云峥,秦云峥倒是有些惊讶:“原来是他。”
按照现在的形势分析,这位倒是几个候选人中机会最小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使其他几个热门候选人失败了,位居末位的却成功登顶?这个消息,对秦家而言是绝对利好的,哪怕他们现在和那位是敌人,有十年的时间也足够化解。
更何况,未来一号虽不是秦系的人,与秦家关系还算亲近……
“你忽然提起这个做什么?”
宝镜没隐瞒自己的猜想,“我已经知道了六哥的身份,要不是他中了蛊毒又双脚残废,只怕早已……皇蛊续命术极为歹毒霸道,妖道不可能抗下所有的反噬,他必然会选中一个同谋去分担反噬!当然,妖道蛊惑他人时肯定不会提反应,而是只说好处,事实上也的确有好处,掠夺了六哥的气运为己用,这些年肯定升迁特别顺利。”
秦云峥顺着宝镜的想法延伸:“妖道不可能选择一个毫无根基的人当同伙,平民老百姓哪有胆子干这种事。这个人一定也醉心权利,升迁特别顺利,十几年下来,或许真的成了执掌一方的大人物。”
再往高处想,或许妖道的同伙已经成了热门的一号候选人!
秦云峥俊眉不展,“假如在前世,六哥没有你的救治蛊毒发作死亡,妖道的皇蛊续命术成功……难道说十年后登顶的一号,就是妖道的同伙?!”
有歪门邪路当依靠,也难怪能打败其他几个大热门的候选人,最终登顶。
秦云峥心情有些复杂,他个人而言是很欣赏那位的行事作风。
秦云峥认为自己猜中了真相,哪知宝镜却摇头道:“不,这反而排除了那位的嫌疑。”
皇蛊续命术,享受大头好处的一定是妖道本人,而接受大部分的天谴的则是妖道的同谋。未来登顶的首长在任期内做了许多利国利民的大事,魄力非常,卸任后也寿元绵长,这显然是天命所归,遭受了天谴的人哪有这种命格?
前世,妖道的同谋定然会死于非命,甚至会牵连整个血亲子孙!
她上辈子离上层博弈太远,唯一知道的政治豪门却不是秦家,也不是许家,而是雷家。
蓉城雷家在蛰伏多年后,出了一位真正的大人物。雷氏兄弟都是雷家的杰出子弟,按照年纪推算,不是雷元沂就是雷元洲……当然,从现在的形势来看,雷元沂的可能性最大。
这是三十年后的事。
逆着往前推断,在场的嘉宾,雷家嫌疑反而最小。
十几年前,六公子中蛊时,雷元沂还是个小孩子,妖道就算是脑子发热,也不至于去蛊惑一个孩子合伙。孩子虽然好忽悠,孩子却没有能力帮他办事。京郊香山荒野的少年骸骨堆积如山,肯定是妖道的同谋替他弄来这些少年人吸食。
想要许多少年无声无息失踪,年轻的雷元沂办不到。
宝镜的视线从雷家人身上扫过,最终落在人群中的于父身上。
于父今年四十多岁,正是一个男人年富力强的年纪。于父和穆朝阳身世相似,比起其他革命二代都算命不好,保驾护航的老爹早早去死,不能在仕途上帮助他们更好。
当然,福祸相依,没有长辈的助力,也意味着不会受长辈牵连。
比起在羊城根深蒂固的穆朝阳,于烨的父亲要低调许多,官儿不小,在京城里却也显现不出威风来。
秦云峥所说的几个热门候选人里也没有于烨的父亲,宝镜心里却不太舒服。
“峥哥,许晴回京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敲定和于烨的婚事,我们先不说于烨是中了什么邪术,就从许晴的目的来猜测:她为什么要嫁给于烨呢?”
于家政界真有些不上不下。
作为许首长的独女,哪怕许晴名声不佳,也能有更好的选择。
远的不说,哪怕是谭曜呢。作为谭家独子,姻亲也给力,综合来看可比于烨吃香。
许晴和妖道是一伙的,她的选择,到底是出于妖道的授意,还是仅仅是凭自己心意任意妄为?
“你是说,于伯父可能是……”
秦云峥眉头微动。
顺着宝镜的视线,他在人群中捕捉到了于绍华的身影。
于绍华是标准的政治人物,做事圆滑,不偏向京里任何一派,也不得罪谁。于烨的爷爷当初走得不太光彩,于绍华这些年稳打稳扎,竟也渐渐爬到了如今的位置。
说高,还不如秦部长的椅子显赫。
说低么,却也算不上,秦云峥知道于绍华最近才有到地方任职的意思……现在的形势,哪怕你是革命子弟,想走得更远也必须从基层干起。就像穆朝阳,最初还不是下乡当了个村支书?
于绍华的从政简历里,缺少了基层的一环,以他现在的职务,到了地方也不可能干镇长、县长。
如果于绍华是妖道的同谋,不算上宝镜说的什么天道反噬,他走得也不是要问鼎的正确路线。
于绍华一直在京城附近打转儿呢。
秦云峥把这些潜规则对宝镜讲了,宝镜依旧不太放心:“十几年前的事,他不一定能想这么远。”
说到底,她对于绍华仍然抱有疑心,谁叫他将要成为许晴的公公?
“我会注意他的动向。”
有了思路,有了大致的嫌疑人,再好的狐狸都会露出马脚。
宝镜十分郁闷,“我们还是没弄明白许晴的意图,这种感觉太烦了,明知道今天的婚礼有问题,偏偏摸不到头脑。”
花卉的香气有问题,却也不是大问题。
起码不是毒,或者说单靠花香不能给宝镜等人造成伤害。
秦云峥两年前在昆仑山顶得到一篇奇异的功法,仿佛是为秦云峥量身定制的,十分契合秦云峥的体质。宝镜一开始替男友挑的各种吐纳功法全部作废,那种大路货真的比不上秦云峥自己有的这篇。,
靠着这套心法,秦云峥个人实力大增。
宝镜修炼的冯氏心法原本是为医术服务,并不算是攻击性功法,秦云峥所学的功法却极为霸道,更叫宝镜羡慕的是进阶极快……或者说,云峥的资质本来就稀世罕有。当初宝镜要靠着吞服一百多颗月华珠强行拓展经脉找到气感,秦云峥不管是找到气感,还是炼化真力沟通天地元气的速度,都可谓一骑绝尘。
宝镜的天赋点大概都点在了医术等技艺上,秦云峥后来居上,单说个人功力,如今也比她不差什么。
人到了先天镜,几乎是百毒不侵。寻常秽物不能污染身体的纯净,宝镜和秦云峥都不怕许晴会下毒,六公子显然是普通人。不过早在秦云峥推着六公子进门时,宝镜已经趁机塞了一片沉水木樨给他。
沉水木樨是宝镜从医仙谷里带出的灵药,除了医仙谷与世隔绝的环境中,在现实社会,几百年前就灭绝了。
这东西黑乎乎不起眼,小小的一片却能防毒,只是成长不易,上千年的沉水木樨才有防毒的效果。
“我们的推测要不要告诉六哥?”
六公子是被皇蛊续命术暗算的人,他有权知道。
然而宝镜也有顾忌,要说清楚这件事,岂非是要暴露自己重生的秘密?
她愿意和云峥分享,却不想告诉其他人。
秦云峥知道她的顾忌,“换种说法就是,你别担心,让我去说。”
六哥见识非常,仅靠自己和宝镜的分析,可能根本触摸不到事情的本质。但若说告诉六哥,他能得到更详细的信息。
秦云峥废了好大力,才把六公子从热情的宾客中拯救出来。
三人找了一处角落,宾客们看出六公子脸上的倦意,也识趣没来打搅。三人总算能清清静静说说话。
宝镜顺手摆弄下周围的椅子和桌上的花瓶摆件,形成了一个小小的膈音结界,这样,他们的谈话就不会被人听去。倒不是说能完全隔绝声音,只是会误导旁人的听觉,让他们听不清具体的语句。
幼荷死的那晚,妖道把宝镜困在胡同里,那也是一种结界。
秦云峥果然将刚才的内容删删减减说了,没提宝镜的重生,只说皇蛊续命术的反噬坏处。
六公子有短暂的恍惚。
面对这样的内幕,很少有人能立刻放下心中的震惊。
再豁达的性格,难道在轮椅上坐了十几年,一直虚弱随时都要死去,就真的一点都不怨恨?杨六一直认为自己是倒霉被妖道选中,却没想到是因为自己独特的身份,独特的命格气运!
早年,杨父的确有将位子传给……那时候杨父的声望如日中天,选择国家继承人上倒行逆施也不是没办法。
如果不是他年纪轻轻忽然成了废人——父亲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一定能按照自己的想法将他推上高位。
杨六难以释然,却又不得不释然。
雄才伟略的父亲已经去世十来年,现在的形势和国家新建时天差地别,就算他现在痊愈,也不可能登高一呼,其他人就纳头跪拜臣服。社会日新月异,人人都有自己的小心思,没人愿意大权依旧掌握在杨家人手里。
“你们怀疑于绍华,怎么没怀疑过许老?”
六公子沉默良久后,将视线落在了宝镜身上,似乎很好奇她会如何选择。
“幼荷死了,我今天本来没打算放过许晴。”
幼荷一辈子都没嫁人,就为了照顾他这个废人。
许晴却杀了她,难道还能幸幸福福嫁人生子?六公子今天独自前来参加婚礼,却暗地里布下了天罗地网。
子弹杀不死的怪物,换了火箭筒呢?等打穿坦克的武器,能不能解决许晴?
火箭筒不行,还有更厉害的炮弹。
六公子根本不怕事情闹大。
反正就算他在众目睽睽下杀死许晴,许泰达也不能指认他杀人。
杨六觉得自己低调了太多年,京城里的大人物已经忘记了他,是时候给他们醒醒神了。
事情闹出来,还有人帮他擦屁股,反正他又不打算中年入仕,难道还会怕恶劣的影响么。他盯着宝镜,发现宝镜很震惊,六公子反而笑了:
“我刚才说,是要炮轰你姑姑,小镜你就这反应?”
宝镜眨眨眼,“六哥,您没发现我满脸都是钦佩吗?”
说实话,她也很想把许晴当众炸死好不好,但她顾忌太多,没有六公子的魄力,所谓的钦佩是真钦佩,而且还很嫉妒羡慕!
六公子笑得更愉快。
“好了,不玩笑了,让我们来继续刚才的话题吧。小镜你怀疑于绍华,其实他的可能性非常小……”
于绍华并不是真的全无背景。
秦云峥不知内情,六公子却知道,于绍华能走到今天,全靠他早年攀上的一位大人物。那位大人物虽不是一号,职务上也没差多远,可惜受制于病痛,去年已经从位置上退了下来。
影响力还在,却无法推着于绍华走得更远。
于绍华要找新的助力,才对和许家联姻更加迫切。
支持儿子于烨娶了许晴,许泰达就是于绍华的亲家,许泰达没有儿子,为了女儿后半生的幸福,也要提携亲家和女婿。
这种人六公子称不上喜欢,却不得不承认于绍华是最常见的政客,完全为了利益而生,也为了利益而死。
这人能力不行,就算有人提携都走不了太远,在杨家如日中天时敢和妖道合谋暗算他?
不不不,于绍华没有那种魄力。
六公子觉得隐藏在暗处的敌人,不仅野心勃勃,更兼有非凡魄力和胆色。
这人出身肯定不错。
但也不至于太好。如果家族强大,那就不必走这步棋,靠自己的力量也能走得够远……按照宝镜的说法,人有什么气运命格之分,能投胎到真正的豪门大家,自己的气运相比不会太差。
福窝里长大的高干子弟,铤而走险的几率很小。
除非受到了什么刺激,比如他认为自己被杨家迫害?
宦海起伏,六公子初步将时间点定在二十年前左右。查一查当时的大事件,有什么高干家庭由胜转衰,说不定就能锁定真正的敌人。
六公子断定于绍华的几率很小。
他不过是随口一句“怎么不怀疑许老”,反而在宝镜心里惹起了波澜。
如果不是许晴的公公,万一真的是许晴的老爸……她以为妖道和许晴走到一块儿,是因为自己是他们共同的敌人。许晴一直想杀自己,妖道也恨自己坏了他的好事。
假如是她高看了自己的重要性,事情的起因,如果不是自己呢?
如果早在二十年前,许泰达就和妖道勾结到了一起,那妖道和许泰达的女儿搅合害人,岂非是顺理成章的事。
宝镜越想越心烦意乱。
“我还打算把许晴的异常告诉许首长,真是太冒失了。”
秦云峥拍了拍她的手,“警惕之心不能松懈,你也不至于看谁都是嫌疑人。”
六公子也失笑,“你还当真了不成?”
宝镜心中的烦躁没被安抚,反而越演越烈,她忽然扭头将六公子看了又看:
“等等,我好像忽略了一个问题……”
如果妖道在掠夺六公子的寿元,妖道的同谋夺走了六公子的气运,自此升官发财一路顺畅。那么妖道和他的同伙,命运已经紧紧和六公子联系在了一起!
在场有这么多人,人人都有嫌疑。
万一,那个同伙真的就在来宾之中,她为什么不能动用玄术将他找出来?!
只要对六公子施展观气术,看看六公子的气运和谁联系在一起,岂不是了然于心?
宝镜从没使用过观气术,但这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术法。
略有本事的相师都能看出一二,她有太阴镜,能千里之外寻回堂婶王月琼的魂魄,也能推算奶奶陆敏之的下落,为什么不能用来观气?
六公子不是她的血亲,术法的准确性会提高。
唯一的顾虑,就是眼下他们都呆在许晴的主场。许晴就像是躲在黑暗中的妖怪,随时会偷袭她,不放弃任何能弄死她的机会。
“云峥,你能不能替我护法?”
宝镜没有细说,秦云峥很少反驳她,没有多想便点头。
“小镜,不要有执念,量力而为。”
宝镜点点头。
她闭上眼睛,唤出了太阴镜,有秦云峥在一旁护法,她能敞开心神进入到太阴镜的世界。
太阴镜是月神之眼,神的视野和人类截然不同,在太阴镜下,这个世界多姿多彩。万物都有属于自己的气息,彩色斑斓,璀璨非常。
宝镜觉得古怪的花香确实有门道,在太阴镜的视野下,花香凝成了实质。
淡淡的蓝雾弥漫整个会场,它们在人体中穿梭,似乎不是毒,却又对一些人特别留恋。宝镜特意留意下,蓝雾喜欢年轻人的身体,更准确来说是喜欢年轻男性的身体,在年轻男性的体内停留最久。
她将视线转到云峥身上。
云峥气血虽然比普通人旺盛,进入先天镜后,却自有一层天地元气覆盖在他体表,蓝雾很喜欢秦云峥的气息,却不能靠近他。
宝镜略微心安。
除了淡淡的蓝色雾气,楼上又有一团蓝光格外显眼。
不用想,那团蓝光肯定是许晴。
许晴已经变成了一只像蓝色蝴蝶的怪物,这蓝色雾气肯定是她搞出来的古怪。
徐宝镜啊徐宝镜,冷静冷静,太阴镜不是照妖镜,你不是用它来确认许晴身份的。撇除外界的干扰,你是用它来看人的气运——太阴镜能看清人体内的病灶,比x光还清晰。
但用来看气运,真的是第一次。
现场的宾客,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宝镜一开始没看到气运,等她将心神完全浸入后,神镜似乎聆听到了她的想法,不再照看人的生机。
大家的头顶出现了一道半透明的线状气体。
饭店的服务生大多数顶着白色的气体,他们是普通人。
有些人则顶着淡红色的气体,凌雅楠赫然在列,那么,结合凌雅楠的身份,她是不是可以认为“红色”代表财运?
红色的财运,青色似乎是官运。
像新郎官于烨,头上的气体是淡青色,就在她观察的两分钟内,似乎又变浓了一些……于烨正在交好运?不知是不是她的偏见,总觉得于烨的青色气运中掺杂着黑气,果然是和许晴结婚也是倒霉事吧==
而她刚才怀疑的于绍华,正在和人攀谈。
于绍华头顶的气运犹如实质,青中泛着紫意,代表他官位不低。
更厉害则是许泰达了,气运中的紫色十分清晰……紫色,是帝王之色!难道许首长真的是幕后黑手?
宝镜还没下定论,又被和许泰达交谈的老人吸引住了目光。
老人的面容有几分熟悉,宝镜想起来自己在新闻上曾经看过。这位头顶的紫气,比许泰达更深,看了紫色也仅仅是代表着官位的高低,不足为凭。
宝镜将视线转到了身边。
六公子的头顶有淡淡的金色,与金色相对,是浓重的黑色!
黑气染血,宝镜的金针震住了蛊虫,也让黑色没有继续蔓延。然而久被黑气纠缠,属于六公子的金气摇摇欲坠,就算完全铲除黑气,金气也没办法恢复如初。
也就是说,六公子的至尊命格终究是被毁了。
宝镜精神有些疲倦。
她想顺着六公子的气运找下去,余光却瞥到了秦云峥。
云峥的气运……十分奇怪,不是财气,也不是官气,更称不上白身。云峥头顶什么都没有,宝镜看不清他的气运,待要努力看一看,双目就刺痛难当。
她赶紧收回心神,不敢继续细究。
然后她很悲剧发现,金针震住了六公子识海的蛊虫,也切断了他和他人的联系。
拿会场的其他人来说,但凡是夫妻和血亲等,头顶的气运都有关联,有些夫妻更是紧紧交缠在一起难舍难分。不仅是家庭成员间有联系,没有血缘的宾客间也有联系。
有的人气运稍逊几分,还往气运高的大人物方向倾泻。
这是不是代表着,对方对他的官运有影响,能帮助他升迁,所以连气运都俯首称臣?
宝镜对人的气运很好奇,这东西能说明太多问题,简直像是扯谎仪。假如两个人在人前不对付,私底下气运却交缠颇深,那所谓的不和,是不是在演戏呢?
她和许晴的气运,肯定相互怒目而向,此消彼长。
宝镜想到这里,忍不住看了看自己头顶,然后她发现自己也没有气运……这事实,一下子让她脱离了太阴镜的世界。
见宝镜满脸大汗睁开眼,秦云峥总算稍微放心。
“你没事吧?”
宝镜摇摇头,“没事,就是想得太理所当然了。”
她总不能把六公子额心的金针拔了查看气运。说不定妖道和许晴一直在等到这个时机,宝镜怕自己聪明反被聪明误,中了妖道的计。
说起来,许晴办这场婚礼,包括嫁给于烨的初衷,都让宝镜脑袋疼。
想不明白,她也懒得再想:
“六哥,您现在还打算炸死许晴么?”
真炸死了也不赖,一了百了,消除了一个危害性无限大的怪物。两年前,宝镜还打算一步步将许晴折磨,现在哪里还敢托大。
许晴可以毫无顾忌,宝镜却背负着亲人的安危。
早些时候,她应该干脆利落结果许晴的……许泰达还不知奶奶的消息,等到许泰达知道她找到了奶奶陆敏之,说不定还有什么幺蛾子在等着。
宝镜也不想家人出现在许晴眼皮子下。
如果六公子同意炸死许晴,宝镜情愿倾力相助。
六公子没说话,眉毛挑了,看向了大门方向。
秦家闲云野鹤般的小叔秦善存,正沉着脸走来。他在人群中辨明方向,直接走到了三人所在的角落。
秦善存的表情好像来参加丧礼而非婚礼。
他和六公子甚有默契,都穿了一身白色衣服。秦善存还娘兮兮在上衣口袋里插了一朵白色的绒花。
“小叔,您怎么来了?”
闲云野鹤的秦善存向来对这种场合避之不及,外人看来没什么出息,许家和于家都不会给他发请帖。
秦善存没有理会侄子的疑问,他满脸沉痛,坐在六公子身边:
“六哥……他们说幼荷死了,是在骗我的对不对?”
六公子叹气:
“善存,其实你已经相信了。”
秦善存的男儿泪就憋不住了。是啊,要不是相信了,他怎么会穿着一身白衣服?
那个人淡如菊的幼荷死了。
再也没有人拿棍子敲他了。
再也没有人指着他鼻子,警告他不许出现在柳荫街。
“公子已经坐了轮椅,做不想见得就是你们这些所谓的故人,难道你不知道吗?不要说你内疚,快给我滚,滚得越远越好!”
幼荷不是一开始就爱板着脸。
人人都有年轻活泼的年纪,幼荷曾经鲜活得像刚出水的荷花骨朵儿,六哥年轻的时候喜欢呼朋引伴彻夜狂欢,幼荷的存在感很低,但在他们喝醉时,总会端上一碗古法熬制的醒酒汤。
幼荷是杨家的培养的人。
幼荷比他大五岁。
幼荷满心满眼都是照顾六公子。
但是云峥的媳妇儿说她能治好六哥,他想,等六哥好了,他就表明自己的心意——反正也单了这么多年,秦善存不建议多等几年。
可是六哥身体在好转,幼荷却死了。
秦善存用宽大的手掌握住脸,眼泪透过指缝流出来,好像这样别人就看不见他在哭一般。
说到底,他又以什么身份在穿白,又以什么立场来哭呢?
气氛陡然变得沉重。
秦善存明明什么话都没说,却连两个小辈都看出了他的心思。
宝镜想起她第一次被秦小叔领着去柳荫街,门被拉开,幼荷依着门警惕地望着他们,看清秦小叔后勃然大怒。秦小叔被棒子打得嗷嗷叫,却笑嘻嘻没有生气。
幼荷也不是真的生气。
幼荷她,应该是喜欢六公子的。
像六公子这样的人,和他朝夕相处十几年,幼荷喜欢他不奇怪。
可大家谁也没看出来,原来秦小叔喜欢幼荷。
所以秦小叔一直游戏人间,不结婚,不干正事,是秦家可有可无的浪荡子。
宝镜眼眶发热,被秦善存压抑的哭声感染,心中特别酸涩。
秦小叔都没有争取的机会。
就像上辈子,她和云峥都来不及相遇,就被命运戏弄。
六公子一直在等秦善存冷静下来,可秦小叔真的十分伤心,六公子忍不住道:“幼荷已经葬入了杨家祖坟,以我妹妹的身份,如果你愿意,将来可以去扫墓。”
秦善存把手拿开,眼泪都胡乱擦在了袖子上。
他也不觉得自己在晚辈面前丢人,鼓着布满红血丝的眼睛怒道:
“你就只把她葬入杨家祖坟,给她一个妹妹的身份就算了?你明明知道,幼荷她的心思是……”
秦善存一顿。
不以六公子的妹妹身份葬入杨家祖坟,要是以六公子妻子的身份,只怕他也不愿意见到。
秦善存画风一转:“所以,害死幼荷的凶手呢!五柳不肯告诉我,六哥你也不肯让我知道吗?”
六公子没有替许晴遮掩的意思,他看着幼稚的秦善存,忽然有些欣慰。有一个人,是这样喜欢幼荷——
“我准备一会儿让人把害死幼荷的凶手炸死,你说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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