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李天元神色微妙,褚妙扬起眉毛道,“你那是什么表情?怎么,莫不是你已经找到那年轻人了?”
李天元微微一笑,“呵呵,你猜?”
“猜个屁!找到就找到了,没找到就没找到,这有什么好猜的?”褚妙没好气道,忽而又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皱起眉头,重新上下打量了李天元一眼,狐疑道,
“有些不对劲,以前谈到权法两派间事情的时候,你这老小子虽然表面上好像不怎么关心,一副关我屁事的神情。但我能感觉到,对于目前我们法派的处境,或者说,对于东夏以后有极大概率会变成权派领导这一事实,你心里对这种未来其实是很担忧的,
特别是我们这边大部分都是一些上百岁的老家伙,而年轻人中真心认同那些理念的相对较少,并且注定会越来越少,尤其是在白游这个新一代的扛旗者‘失踪’之后。
但是今天一进门我就隐约感觉到了,你这家伙语气有些过于轻松了,那种担忧像是平白无故少了许多,刚才我说中原省有个能道引本源的好苗子时你也没太大反应,
所以,老实交代,是发生了什么好事?”
毕竟是相识百年的老友,对于褚妙能察觉到这些李天元并不意外,他挥挥手让欧阳铁蛋先出去,保持着之前的表情,只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道,“嘿,你再猜?”
见褚老头眼睛一瞪,仿佛又要开骂,李天元摆摆手,笑了笑道,“行了行了,老家伙真是不经逗。
实话交代,具体的情况我不能告诉你,因为现在还不是时候,你只需要知道,我确实找到了一个有能力扛旗的年轻人。嗯,这就是全部了。”
对于如此敷衍的回答,褚妙倒是没有生气,他看了眼李天元,重复了一句,“现在不是时候?”
李天元平静回复道,“现在不是时候。”
“相比金阳泽差多少?”
“比金阳泽强。”
“...不要开玩笑。”
“没有开玩笑。”
褚妙闻言愣了愣,神色中有着止不住的惊讶,盯着李天元难以置信道,“李老头,别说我不相信你,你知道的,不说金家本身就是个庞然大物,坐拥巨量资源和人脉,
只说法则类天赋神通,甲等圆满源图,顶级源图特性,三者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有史以来还是第一次!金家那小子‘前不见古人’,样样顶尖,将来甚至有可能完成四次完美进阶!这同样无有前人。
但你现在居然说有人能比他还强?这从理论上来讲就不可能吧?至多与之相平!”
李天元笑了笑,“前不见古人,后就不能有来者么?我看未必。”
褚妙张了张嘴,见李天元那笃定的模样,便清楚对方没有拿他寻开心,而如此意料之外的回答,令这位同样忧心东夏未来的医圣,心中除了愕然之外,也不禁有些惊喜。
要知道,在这样一个时代,法派正在逐渐没落是任何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就像是活水不断被分走的湖泊,只会日渐枯竭,
哪怕是他们这些坚持法派理念的老人,也明白的确是权派的主张更能吸引那些‘能发声’的强者和精英们,甚至在心里都有了一些预料和准备——未来,极大概率会纯粹是‘强者’们的舞台,阶层的分化甚至会史无前例的明显和牢固。
而占据和组成文明主体的绝大多数的‘弱者’们将蜷缩到历史的角落,无人问津,发声不能,连充当背景板都有些勉强。
那注定将会是一个群星闪耀的时代,但也只能看到那些‘星星’们,至于那些无法发光而数量众多的尘埃,如无意外,则终其一生都会像是不存在过一样,难以留下半点痕迹。
其所拥有的一些关乎生存和尊严的基本权力,也大必然会被压缩削减,甚至退步到古时候封建制乃至奴隶制那样也未尝不可能。而这绝非危言耸听,实际上,类似的苗头已经在地星上普遍出现,甚至在一些国家上大行其道,强者可以为所欲为,弱者只能忍受妥协,东夏在这方面已经算是非常保守的了。
灾变之后,人类需要面对的,从来不仅仅只有源兽......
“李老头,法派如果能出现一个比金阳泽还强的继承者,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褚妙忍不住拍了下大腿,有些激动,自语道,
“战神殿那些摇摆不定的人,不就是看我们有些青黄不接么。甚至我们内部,都有些人觉得船快沉了,想要打退堂鼓,暗地里悄悄谋划退路,想转投到权派。
而一位强有力的继承者,便是改变这种恶性局面的希望!李老头,你可立大功了!”
“我看你是在战神殿办公室坐的时间长了,把脑子也给坐迟钝了,瞧把你给高兴的,”李天元仍旧面色平淡,瞥了眼褚妙,摇摇头道,“这件事虽然是好事,但远没有你想的那么好。”
“第一,我刚才说的是,我只是找到了一个有能力扛旗的人,但人家到底愿不愿意,却还是两说。
第二,也是最关键的,即使人家认同我们法派的理念并愿意扛旗,甚至帮助我们法派在东夏未来百年里重新占据绝对的上风,可那又如何?
在这样一个个体力量极其强大的时代,靠外界去约束人心幽暗的成本太高了,人与人之间的不平等被放大到了极致,且难以打破。
你我心里其实都清楚,以前的社会运行规则,其实已经不适合现在的环境了,否则权派也不会迅速崛起,而我们却只能不断衰落。
即使现在出现一个有能力让法派中兴的强人,却也不过只是在延缓这一过程罢了。这种大势,非是人力所能更改的。甚至,说不定在那些未来已经适应的人看来,我们这些老顽固其实才是阻碍时代进步的绊脚石呢?”
闻言,褚妙的表情缓缓收敛,这个身材高大的老人轻轻叹了口气,有些落寞和无奈,意兴阑珊道,
“老家伙,这些你本不必说的,让我高兴会儿不行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