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洛桐醒来,发现齐寓的脸朝着她这边,他正合着眼,呼吸沉沉,似乎还在熟睡。
一呼一吸中,他的气息离洛桐很近。他熟睡中的味道很好闻,有些馥郁,有些迷人……
洛桐深嗅了两下,仍觉得自己好像在哪里闻到过,却想不起来。
她翻过身去,不看他。头发却被齐寓的枕头压着,翻不过去,她只好又转回头。
但刚才的动作似乎弄醒了齐寓,他略皱了皱眉,洛桐赶紧闭上眼睛。
随后,齐寓的胳膊环绕过来,圈住了洛桐,隔着被子又轻拍两下。
洛桐感受到,神经又绷紧了。
她纠结着要不要起床,还是继续装睡,幸好,他们隔着被子,她心里似乎又多了些安心,将脖子往被子里缩了缩。
洛桐在想,今天是八月十五了,外面的雨也停了,还有一天,家里的佣人就放完了假回来了。
她的生活很快就能恢复正轨,她只需继续在外面扮演好一尊花瓶就行了。
洛桐又有些乐观地想,既然在这里了,她该好好地去看看这个城市,脑子里又想起她来之前查过的那些旅行攻略。
这里有哪些好玩的地方呢?纪念碑、城市广场、水上集市、海边、公园、半岛、植物园……
她想去植物园,下过雨的植物园,景色最好,树、花、果、鸟、虫、鱼都会很漂亮的。
正想到这里,她的头顶被掌心摩挲了一道,这手掌又顺着额头和脸颊摩挲过来。
然后是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
洛桐半张脸在被子里,她只睁开眼睛往上看了看,齐寓的眼神也立即看过来。
齐寓刚睡醒的眼皮上的褶很深,眼睛还带着朦胧的睡意,他看着洛桐:“醒了?”
嗓音暗哑。
洛桐点点头。
片刻后,洛桐说:“今天有没有工作?需要我陪着你吗?”
齐寓:……没有。
齐寓反问:“你有安排?”
洛桐刚想说自己的打算,齐寓手机铃声响起。
他的手机铃声就是那种手机里默认的铃声。
他腾出一只手去床头取了手机,接过来,洛桐怕自己打扰他工作,就想趁机溜下床去,不过齐寓的手臂紧了紧,说:“不是工作上的事。”
洛桐的头发还被齐寓压在枕畔,她只好整个人缩进棉被里,就像是蚕缩进了蚕蛹里面。
一被之隔,就是齐寓起伏的胸腔共鸣。
齐寓接起来,说的是法语。
洛桐只听懂一句“笨猪”,法语里“你好”的意思,后面一句也听不懂。
电话对面是个女人的声音,偶有几句清亮的笑声透过电话线传过来。
简短地说完,齐寓挂断电话,从被子里把洛桐捞起来,托着她的下巴,嘴角还噙着笑意:“起床吧。吃完早餐,要去机场接个人。”
洛桐有些不乐意了。她本来打算去植物园的。
她用力地甩掉齐寓的胳膊,从枕头下面将自己的头发抢救出来,掀开被子蹦下床。
齐寓看着她刚起床,头发浓密炸开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洛桐回头看看齐寓:“你笑什么?”
齐寓抱着胸,浴袍的衣襟敞开了一半,他笑着说:“没什么。对了,你的安排是什么?”
洛桐抓了一下头发,郁闷道:“本来想去植物园的,现在去不成了……”
齐寓点点头,没说什么,低头摆弄手机。
洛桐拉开橱门,挑了身衣服,转身去了浴室。
过了会儿,她洗漱完毕再出来的时候,齐寓已经不在了,应该是回了自己房间。洛桐用遥控打开窗帘,外面阳光明媚,丝毫没有昨夜大雨倾盆的迹象。
只有窗外的茶树在阳光里泛着绿意,油亮油亮,像刷了一层油脂。
阿娘不在,洛桐没本事打理自己一头乱发,只对着镜子,潦草地辫了两个麻花辫了事,至少看上去发量没那么夸张了。
弄完这些,肚子却饿了,洛桐打开蛋糕盒,里面的奶油全化了,没法吃。
她惋惜地摇摇头,从果篮里取了一只苹果洗了洗,咬着吃了。
嘴里一边含着苹果,一边将浴室里的脏衣服收进脏衣篮里。
做好家务,吃完苹果,又对着镜子简单地搽了点口红,洛桐再转回客厅的时候,齐寓已经准备好坐在沙发上等着了。
他今天穿得也很休闲,戴了副墨镜,看上去酷酷的,难得的是,他今天也穿了牛仔裤,和洛桐一样。
洛桐觉得有些稀奇,不自觉笑了笑,说:“还第一次见你穿牛仔裤诶。”
齐寓放松地坐在沙发上,交叠着两腿,玩世不恭道:“我们才认识几天?我身上当然还有许多你不了解的地方。”
洛桐嘁了一下,没说什么。
心想:你又了解我多少了?
齐寓掠过她不屑的眼神,扭头转向窗外,知道她准没想他好。
假如有通灵术,齐寓该想:我了解你的可比你了解我的多多了。
洛桐低头换上鞋子,齐寓站起来,走到玄关处,洛桐抬起头的时候,他把一个盒子递给洛桐:“送你的。”
洛桐看了看,不敢接,无功不受禄啊。
“为什么送我礼物?”
齐寓不答,打开盒子,从里面拿出一顶平顶的巴拿马草帽,走到洛桐身边,将草帽戴到她头上,看了看,满意地夸了一句:“不错,很适合。”
洛桐将帽子从头上摘下来,看看齐寓:“我不要。”
齐寓笑笑:“人长得挺聪明,记性却不好。这是你的奖励。”
洛桐坚持不肯收下这帽子:“已经是第二天了。而且,我也不习惯戴帽子。”
主要是太粗心,帽子和伞这种小东西带出去一回就不见了。
洛桐怕收了下来,如果弄丢了被齐寓发现,他肯定不高兴。
齐寓却想,敢情是要和昨天的事情撇清了?
齐寓倒也不和她争,只把帽子又装回盒子里,再度递给她:“那就送人。一会儿去机场接个朋友,这帽子当作见面礼,该由你来送的。”
洛桐鼓了鼓腮,想问“什么朋友”,但她想了想,又装作一脸无所谓地对着齐寓说:“好吧。”
齐寓偏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你倒不问问是谁?平时话不是挺多的?”
洛桐看了他一眼:“你刚才不是说了是朋友了吗?你记性也不好呀。”
齐寓无声的笑了笑:这姑娘气性不是一般的大,还记仇。
两人走去地库,齐寓也不问她意见了,直接走到一辆银色的跑车旁边,拉开了车门,坐了上去,车顶是黑色软篷的。
洛桐坐上去,手里捧着礼物盒,心里在想,开这么骚气的车去接人,接的还是个女的,还要送人见面礼。
前女友?普通朋友?
洛桐又想:那他会在那女的面前如何介绍自己?普通朋友?契约情人?
横竖她也是听不懂,他欺负她欺负的理直气壮,就算说她是女仆,她也没辙。
洛桐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指甲抠在礼物盒上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