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哪里?我要去看他。”洛桐闻言再度激动地要坐起来。
“我刚才怎么跟你说的?”裴青云一根手指戳着她的锁骨将她推回床上。
“可是……”洛桐又皱紧了眉头。
裴青云抱着手臂,垂眸看着洛桐叹了口气,说:“不是不让你去看。实在是,现在他的状况不太好。他也不会想以这样的状态对着你。”
裴青云刚才就是从阮飒病房过来的。
他想起自己刚才看到他输完液以后的场面,呕吐、难受、浑身冒虚汗。他见惯凶残场面的,仍觉得不舒服,更何况是洛桐。
他既不能让洛桐在自己还很虚弱的情况下去担心阮飒,更不忍心这种状况下的阮飒还要承受洛桐担忧的目光。
“他怎么了?到底哪里受伤了?”洛桐不停追问。
“他的掌股骨折过,你知道吗?”裴青云避重就轻地回答。
“他手怎么了?”洛桐心揪住了,“难道说他手二次骨折了?”
裴青云看着洛桐三秒,摇了摇头。
“你真的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洛桐的表情很茫然。
裴青云手扶上洛桐的床畔,手指不自觉在金属扶栏上敲了敲。
这是他缓解心情的方式。
他这种人,从不轻易流露情绪,也不会暴露自己的软肋。
否则就会被敌对的眼睛盯着。
那些人就好像是等待猛兽死去的秃鹰,而他身边,这样的敌人太多。
眼前的洛桐神情垮下去,先是抿着唇,随后嘴角微微下弯,她先是点头,又是摇头,最后告诉裴青云:“不是所有的事情都不记得,只是关于阮飒的那部分,我好像真的不记得了。”
“那你记得些什么?”裴青云俯身上前盯着洛桐发问。
“我记得有两个坏蛋叫我去拍片。”说到这两个人,洛桐表情转而忿忿的。
“拍片?”裴青云挑了挑眉。
“那种片!”洛桐鼓着鼻翼,气呼呼的样子。
裴青云脸上掠过一丝若有似无的笑,眼神淡淡扫过洛桐的脸颊,心想:两个不成事的小喽啰,审美倒是有的,幸好给他发来洛桐的照片,他这才能顺藤摸瓜找到她、救出她,不然的话……
后果只会比现在更糟糕……
裴青云放空了两秒,又将话题接回去:“外面不安全。你不要独自一个人,遇到事情要找朋友帮忙。”
这话由他说出来,本身就带着讽刺。
一个连黑老大都说是不安全的地方,该有多么的不安全?!
洛桐深深叹了口气,转过身用后背对着裴青云,手指不自觉地抠着墙壁:“唉!来之前,我不晓得这里会这么的不安全。”
“那你为什么会来这里?”裴青云似乎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接着又问下去。
洛桐:“……”
其实,只是一个意外,一个偶然,她偶然来到此地,哪里知道后来会遇到这么些事情,导致她现在进退两难的处境。
她手指继续划着墙壁发出吱吱的响声。她不想让裴青云觉得自己是个头脑简单的人。
沉默了片刻,她转过身,眼睛正对上裴青云的墨镜,他仍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仿佛在等她的答案。
洛桐又悠长地叹了口气,缓缓地抬起手臂,指了指裴青云脸上的墨镜,问:“那你又为什么时刻戴着墨镜呢?”
裴青云一愣。
随后,他目光转向窗外微亮的天光,抬了抬下巴说:“为了遮阳。”
洛桐撅着嘴,不信的样子:“我是说没太阳的时候。”
裴青云有意逗她:“那你说说,在地球上,哪里有没太阳的时候?”
洛桐微微张口,回不出来。
也对。月亮又不会发光,月亮的光就是太阳的光。
这个回答太睿智了。
洛桐一手太极落了空。
她本来想的是,假如他回答“喜欢戴墨镜”或者“没什么理由”,那她便理所当然的接话:“我来这里的原因和你戴墨镜的原因一样。”
洛桐瘪了瘪小嘴,有些挫败,只好实话实说:“来这之前,我还以为这里是个旅游胜地。”
裴青云轻轻地“呵”了一声:“你很天真!”
随后,裴青云又探出手,微微使了点劲摁了摁洛桐的额头,说:“小姑娘,我劝你一句,以后好奇心不要那么重。遇到事也不要逞强。你一个女的,逞强对你有什么好处?”
洛桐小声辩解:“我没有逞强。”
裴青云戏谑地笑笑,抱着手臂,倚回椅背,认真地警告洛桐:“这个世界,远比你想象的复杂。”
她初到此地,齐寓就警告她,独自闯荡这个国家不是个好主意,可她偏不听呢。
洛桐看着裴青云,他的眼神被墨镜所遮,真半点心思都看不出来。
洛桐不服气,还憋着心思想找些话反驳,嘴唇也抿得直直的。
这时候,护士敲了敲门进来了,她手里端着个盘子,里面放着体温计、棉花、胶布等医疗用品。
裴青云站起来,上前几步和护士耳语了几句。
护士用土话回答了几句。
洛桐用目光审视着两人说话的表情上,似乎在揣度着什么。
可看了一会儿,洛桐才发现,从两人的谈话中根本判断不出什么。
想到阮飒,她又焦虑起来。
裴青云用余光瞥见洛桐难过又纠结的表情,本来要往屋外迈去的脚步停住了。
他就站在原地等着护士给洛桐的伤口换药。
之前把洛桐救回来之后,护士已经给她换上了病号服,顺便检查了身上其他的部位,除了腿上和腰间的一些淤青,还有手肘的陈旧擦伤,洛桐并没有其他的外伤。用在她身上的麻醉剂是吸入式的,真正进入身体的很少。
打点滴只是为了加速人体代谢利于麻醉剂的排出。
阮飒却要严重得多。
刚才护士对裴青云说的是:“病人现在很虚弱,服了药刚刚睡着。”
他被使用的是阿片类药物,因为剂量太大已经不是单纯的引起亢奋了,而是致幻、恶心和抽搐。
而且如此大剂量的药剂对神经元造成的损伤几句是不可逆的,医生含蓄地告知,个体耐受度因人而异,后续是否会有后遗症之类的,还有待观察。
所以,他在那种精神状况下还能徒手和那家伙互搏,意志力真的很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