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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是包不住火的。

大李庄的人都知道崔长耿和乔荞之间从结婚开始就出了问题。

王翠芬织着毛衣,从村东头走到村西头,一边打听着最新消息,一边散布着听来的旧闻。

“看不出丑婆娘还真是个人才,接到崔家又反悔了,莫非,是骗人家彩礼钱不成?”

村里的几个婆姨拉住王翠芬悄声探问。

王翠芬嘴角露出鄙夷不屑的笑,停下手中的毛线活说道:

“不光是骗人家彩礼呢,手段可高了,哄着崔长耿上了手,给她搬家挖井做苦力,假心假意说要嫁给人家,戏演不下去只好私逃回去,听说了没有,村里放羊的刘金凤亲眼看到刘明喜晚上进了他家——都好几回了,你们知道是咋回事了吧。”

“啧啧啧,这婆娘可真了不得,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刘明喜可是崔长耿的好兄弟啊!”

婆娘们表情夸张地探讨起来。

王翠芬手指上绕上毛线,织几针,临走胳膊肘子碰了一下年龄大的一位婶子。

“张嫂子和刘明喜娘熟悉,回头去打听一下怎么回事,我听说前晚上崔长耿和刘明喜在他家吵起来了,撕破了脸皮呢。”

张婶连忙答应,打听闲话婆姨们人人都是高手。

王翠芬织着毛衣,穿街绕巷来到了刘小柱家。

刘小柱在看电视,一见王翠芬来忙把三个孩子撵出堂屋。

“嫂子,你咋来了,娃们都在——”

他有些不自在,手却没闲着,掐了一把王翠芬的大腿。

她一巴掌打过去,嗔道:“娃们都在你撒啥野,安分点,如今李全富成了残疾,大权都在张凤女手里,你出的这些主意反倒害了我,成天家要守着你二哥熬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啊。”

刘小柱讪笑道:“也怪你遇人不淑,谁能想到李全富背着你又和朱小娥在车里,不然出这么大事,他会放过我二哥吗?——早到大牢里呆着了。”

说着又去摸王翠芬的脸,王翠芬真是人间尤物,生起气来也有一种迷死人的风韵。

“丑婆娘和崔长耿闹掰了,又搭上了刘明喜这个傻瓜,你知道啥原因吗?”

刘小柱摇摇头,乔荞要嫁崔长耿时他有点担心,这个男人可不是好惹的主,自己老婆陈白花的仇还没报,丑婆娘却找了个强有力的靠山。

心里正不痛快,没想到传出乔荞结婚当晚离开崔家的事。

“管它啥原因,只要她不和姓崔的在一起就行,以后有她的好果子吃!”

刘小柱可不把刘明喜放在眼里。

“你这脑子,怎么就转不过弯啊,丑婆娘现在是崔长耿的媳妇,他刘明喜凭啥要和崔长耿抢食吃?节骨眼上,你也不出面主持一下公道,任着丑婆娘和刘明喜欺负崔长耿?”

王翠芬的眼睛滴溜溜地转动着,刘小柱一下子明白了她的意思。

“那我可得好好劝导劝导崔长耿,这夺妻之恨可不会轻易消解,今晚我得买斤好酒,去安慰一下他。”

“别说得太生猛,试探着来,宋江杀阎婆惜的故事让他学着点,别光顾着对付刘明喜,明白吗?”

王翠芬说着站起身捏了一下刘小柱的肩膀飘然而去。

她相信刘小柱煽风点火的本事。

崔长耿酒性不好众人皆知,不然前妻怎会跳河自尽——他每次喝了酒对她极尽折磨,不堪受辱才一头栽在了河中!

现在,乔荞和崔长耿成了名义上的夫妻,要想摆脱崔长耿只怕很难。

好戏才刚刚开始啊。

......

天刚黑,刘小柱走进了崔长耿家。

“长耿哥,快过年了,给你拜个早年,也来沾沾你这个新郎官的喜气。”

刘小柱说着将酒放桌上,看到崔长耿正躺在新房的炕上抽着烟。

一见有人来,他赶忙起身。

屋里没生火,他将刘小柱请上了炕。

“什么喜气不喜气的,全是霉气!刚接进门的媳妇却回了娘家,你说这不成了笑话吗?”

崔长耿心里窝着火,说话粗声野气的。

刘小柱笑了笑劝他:“哥啊,乔荞在我们刘家多年,我还不了解她吗?那是个忘恩负义的货,心肠狠着呐!”

崔长耿都忘了乔荞原本是刘小柱的二嫂子。

一听这话有些尴尬,给刘小柱点了一支烟,看着桌上的酒,说道:“兄弟有心了,不如陪哥喝几杯,这大年下的,真他妈烦啊。”

说着的拧开酒,下炕拿了酒杯子,又去厨房切了两盘小菜端过来。

两人客气了几句碰了个双杯,酒落肚,崔长耿的脸红脖赤,话也多了起来。

“小柱兄弟,我愣是没想通,你对一个人掏心掏肺的好,可他最后却要害了你,你说说,这样的人是不是畜生?”

刘小柱点点头,已然明白崔长耿和乔荞之间的事情——看来还真是遇到蹊跷的事了。

他端着酒杯劝酒,崔长耿满腹怨仇,加上嗜酒成性,不免开怀痛饮。

看看火候将至,刘小柱给崔长耿点上一支烟,打断了他喋喋不休的抱怨和谩骂。

“长耿哥,兄弟我听了半天也没听明白,你和乔荞到底是怎么回事?中间是不是出现了岔子?”

“正是如此,刘明喜这个狗日子,背着老子睡大了她的肚子,到了娶亲这晚她觉得不妥,反悔了,所以回去了!”

“啊!”

刘小柱差点就没笑出声。

滑天下之大稽!原来丑婆娘离婚后就没消停过,表面正经人一个,背地里却脚踩两只船,怀上了刘明喜的种,又想风风光光地嫁到崔家过日子。

可真是不要脸到家了!

心里骂着,嘴上却说:“长耿哥,这种婆娘你也敢要,没结婚就给你戴了这么大顶绿帽子,要是换成我,一定要学武松——治不死这对狗男女愧对男人一世英名!”

啪!

崔长耿手中的酒杯摔在了炕桌上。

他怒目圆睁,胸脯起伏,喘着粗气说道:“兄弟你说得对——太对了!这种婆娘就是欺负我老实人一个,白白浪费了老子的一片真心!我还想着后半生戒酒,只为了认真疼她,可惜啊可惜,她居然怀了刘明喜的种,我恨不得打碎刘明喜的狗头——”

“长耿哥勇猛,是条汉子,是真英雄!要是我,一刻都不能忍受夺妻之仇,婆娘更可恨啊,骗了长耿哥置办喜酒,以后怎么面对村里的父老乡亲!”

刘小柱还要说下去。

崔长耿两眼赤红已下了炕。

刘小柱没有拦阻,喝多了酒的人,管他做什么,随他去吧。

他抿干一杯酒,叼上一支烟。

哧一下划着了火柴——

对着火光他笑出声,心说:这他妈的火可真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