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小军负气离开红星砖瓦厂,心里怀着恨。
恨如烈火熊熊燃烧,久久不能平息。
“胡大哥在家吗?”
院子中有个男人的声音在问。
胡小军媳妇掀起门帘,见是崔长耿笑容满面地走了进来,手里还提着二斤点心。
赶忙将他请进屋。
胡小军跳下炕,又是敬烟又是倒茶,两口子围着崔长耿象是见到了如来佛祖。
“兄弟咋想起来我家了?”胡小军小心问道,心里其实猜出了七八分。
“听说你被乔大厂长上任后开除了,像你这样元老级的工人,她也敢开,我听了替你委屈了好几天。”
崔长耿喝口茶,直奔主题。
“兄弟你不知道啊,这女人多亏你当初没要她,心狠手辣不说,专门挑以前的老工人下手,她是好不容易登基,要改朝换代呀。”
胡小军表情夸张,不贬低乔荞,怎么能显出自己的无辜和冤枉。
而崔长耿早知缘由。
“胡大哥明白她是啥样的人就好,象她这样的人,跟着也着没有啥出展,她拿你做筏子,要立威示众,不如趁早出来是好事,‘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张厂长一听你从红星出来,立即打发我来请你,话都说好了,你明天就来东方砖瓦厂上班,领印挂帅,仍然做你拉土方的大队长!”
此话一出,喜得胡小军两口子差点跪在崔长耿面前,满嘴感激的肺腑之言,满腔对东方砖瓦厂的忠心耿耿。
崔长耿临走握着胡小军的手说:“还要有件事请胡大哥帮忙呢——既然乔荞这婆娘要改朝换代,不如胡大哥出面,私下将想来东方厂人招揽过来,工资要比那边高,待遇肯定要比那边好——尤其是那些干技术活的工人!”
胡小军点头如啄米,连声答应:“兄弟你是看得起我,小事一桩,包在我身上,回头我就去联系他们,没有不愿意来的,到时一起效忠咱们张厂长,这是名正言顺的主子。”
崔长耿告辞而去。
......
乔荞上任砖瓦厂不到十天,莫名其妙工人就离开了七八个。
有的走时不忘记打声招呼,说家中突然有事来不了了。
有的则悄然无声离开,一句话也不说就不来上班了。
好几个都是重要生产岗们的工人,一下子不来,整个砖瓦立刻陷入到半瘫痪状态。
刘汉国作为总监工和乔荞一样着急。
他检查了全厂的在职人员情况,火速来到乔荞跟前汇报。
“厂长,走的几个人都是让胡小军给叫走的,我打听了,全部去了东方砖瓦厂,都给张凤女干活去了。”
乔荞蹙了一下眉头,果然和自己想的一样。
胡小军只是引子,就算她不撵走胡小军,张凤女和崔长耿也会想方设法招揽这些人过去。
“刘哥,砖厂不能停,你想办法让熟悉点的人顶上,派人去别的村子宣传招人,工资不能太低——东方砖厂给多少我们就给多少,宁可多,不能少,明白吗?”
“明白,我这就去办。”
刘汉国转身即去。
乔荞坐不住,出了办公室来到生产区,看到好几号人正交头接耳议论着什么。
一见乔荞出现,慌忙散开。
每个人脸上都有着漫不经心和敷衍了事。
她知道为着什么。
刚要往砖窑那边走,大门口传来了看门的老李头的大骂声:
“什么东西!明摆着欺负人是吧,张贴你娘的这破玩意在我们厂门口,是想把人都带走吗?有本事全叫走,还怕这厂子停工不成!”
乔荞赶紧跑过去,问老李头怎么回事。
老李头气得胡子一颤一颤,气急败坏说道:“昨天我见大门口墙上张贴了大字报,写着东风砖瓦厂招工的事,说什么工资高,待遇好,我撕了,今天又见张贴上了,不是一张,沿路的树上墙上都有,你说这气不气人?这分明是和我们过不去,怪不得自己的儿子和他娘扯不到一块儿去!”
乔荞明白过来,上前劝着老李头消消气。
心里想着:张凤女真的和自己明着扛上了,她不挤垮红星砖瓦厂不会善罢甘休,加上崔长耿从中作梗,两个人挖空心思要让乔荞关了厂门。
“李叔,她不张贴纸报也会把人揽过去的,我看咱们这边人心惶惶,工人们都想呆下去的样子,我真怕人都走光了啊。”
乔荞强忍住眼中的泪水,心里的难过和委屈像铁索一样缠绕心头。
“走不光的,闺女,有走的,就会有来的,张凤女什么样的人大家明镜似的,她办了新厂,自然风头正旺,你要沉住气,气势上不能输了她。她凭的是有钱,咱凭的是堂堂正正,你打起精神,该涨工资的涨工资,该给好处的给点好处,人嘛,谁不喜欢占便宜,你上次来找李光明,还给我送了两包烟呢。”
老李头六十多岁,从红星砖瓦厂建厂第一天开始守门,有些事他看得比乔荞更清楚。
乔荞点点头,这个时候,有人能给她说这些话感动不已。
看来,自己并非楚歌四起,她真得打起精神,为砖瓦厂杀出一条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