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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明喜的葬礼在九天后举行。

大雨从半夜下起来,到了天亮成了绵绵细雨。

村里人能来的都来了,一个人的离世,总能引起大家的关注。

也只有一个人逝去,人们才觉得世事真的无常,生命真的短暂,好端端的一个大老爷们儿说没就没了。

怎不让人难过悲伤。

“这娃是好人呐!”

这是大李庄人给刘明喜最好最高的评价。

刘明喜活着时为人善良正直,谁家拆房修缮都有他的身影。

红白喜事上总看到他在端茶倒水,最累最苦的活都是他的。

想不到,他死了,跳进河里,想来他活着已别无所恋,别无所求,只想了断自己悲惨的人生。

从发现他的鞋子起,村长带着大李庄的男人们沿河而下,寻查到天亮也没找到刘明喜的尸体。

“人是肯定没了,会不会担心死不了,他给自己拴上了石头?”

年纪较长的一个村民提醒村长。

给自己拴上石头跳河的人真的有过,好多年前一个俊俏的婆娘被人玷污后就是这样寻了短见。

村长想了想,觉得也有可能。

刘明喜为何要自杀,还不是因为成了哑巴瞎子,不想成为娘的负担。

走了一夜的路,在泥泞难行的河边红柳丛里找了又找,眼看天亮,村长只好带人返回。

乔荞守在村子里,等着村长一行人回来赶忙询问:“材长,可找到他了?”

“妹子,天亮了让人下河摸一摸,看是不是他给自己拴了石头沉河底了,要不就是被水冲远了,落到黄河里也难说,真要这样,只怕没有完尸了。”

村长说完回家去睡觉。

他累得都不想喘气,要不是看在乔荞又成为红星厂的厂长的份上,他才不会下这样大的苦心。

刘明喜不想活跳了河,活着的人还得继续活着。

可乔荞不答应,一咬牙开了口。

“乡亲们,我出钱求你们再找找他,找一天算一天的钱,找到黄河口要是再找不到就认命吧。”

她的眼里强忍着泪水。

众人有些懵,但没有人不为钱所动。

他们以为,乔荞和刘明喜已有夫妻之实,情难断舍也是有的事。

何况乔荞又成了红星厂的厂长,听说烧出的仿古砖瓦前景广阔,连省电视台和省上的报纸都登了广告。

她不差钱啊。

有人带头答应,其他人一呼百应。

可是找到黄河口也没发现刘明喜的半丝影子,沿途连他身上的半片衣布也没找到。

第八天,只好来交差。

乔荞结清了他们的工资,听着刘明喜的娘哀哀啼哭,明白刘明喜是再也找不回来了。

......

葬礼不将就。

该有的都有,除了刘明喜的身子。

用他生前的衣服包了块青砖,放在崭新的寿衣里,棺木是上好的柏料,画着绚丽的五彩图案。

王大强主动跪在灵前充当义子的角色,祭祀参礼,摔盆抬棺,一样也不落下。

大李庄的人唏嘘不已,果真刘明喜生前是好人,王大强这小子和他恩情不浅啊。

乔荞腰里只缠了一条白布,她在院子里招呼前来吊丧的亲朋好友,刘明喜没多少亲戚,也没几个朋友,数来数去大李庄的男女老少站满了院子。

“看到了吧,这下她可称心如意了,刘明喜一死,她这个女厂长可以正大光明地嫁人了。”

刘嫂在人群中尖酸说道。

旁边的几个婆姨来了兴趣,问她:“刘嫂你咋知道她要嫁人了?刘明喜的棺材还没下葬呢,她就是成了女县长,名声在那放着呢,哪个男人敢要她?”

刘嫂就喜欢有人贬低乔荞,挤眉弄眼说道:“刘明喜也是个孬种,知道他为啥跳河了吗?——姓乔的又和马小国勾搭上了,前几天来过红星厂找过丑婆娘,有人看到他俩在路上亲热呢,刘明喜知道后立马搬回了自己家住,受不了打击跳河自尽了。”

“啊——”

女人们张大了嘴巴,被刘嫂的话吓住了。

原来刘明喜的死因是为乔荞,想来道理如此,一个和乔荞在葛家庄闹出丑闻的男人,哑了瞎了,全部的希望寄托在这个女人身上,却没想到乔荞最终嫌弃了他。

刘明喜一定是含恨而死的。

闲话就此传开,乔荞在人们的窃窃私语中听出了什么。

有什么重要的,人死不能复活,刘明喜再也回不来了。

她念着他的好,这个男人喜欢过她,庇护过她,陪她走过风雨路程,她已决定了就算和刘明喜成不了夫妻也要照顾着他的余生。

可惜,他丢下身后的一切,走了。

乔荞回头望了一下院子中的人。

看热闹的人挤满了院子。

不知为何,她留意了一下,整个葬礼上没有看到乔丽丽。

还有崔长耿。

李忠却来了一会,进了灵堂烧了纸钱磕了头,退出去后连烩菜都没吃就回去了。

乔荞心想:乔丽丽和崔长耿肯定不会来,乔丽丽有什么脸面来参加葬礼?刘明喜活着时都不想再见她。

想来乔丽丽亦是如此。

崔长耿更不必说了,他肯定不来,大李庄的人都知道他不来的原因。

以前,他和刘明喜亲如兄弟,后来乔荞却怀了刘明喜的孩子,当时正是崔长耿娶乔荞之际。

然后,两人反目成仇,村里人没看到过两人再碰过面。

乔荞进了丧房,听村长对阴阳说起丧埋葬的时间马上到了。

她跪在了灵前,对着刘明喜的遗像磕了一个头,心说:明喜兄弟,要是真有来世,我一定要嫁给你。

刘明喜的遗像黑白分明,那是他生前没哑没瞎之前照的,拿城里照像馆放大了,依然很清晰。

乔荞望着他的照片,泪水模糊了双眼。

忽然地,她的心里颤了一下,心弦象被什么拨动着让她睁大了双眼。

刘明喜的娘说他跳河前五六个晚上都去了外面。

他去了哪里?去做什么?

难道是寻找跳河的最佳位置?还是考虑如何自杀的方式?

那也不能花五六个晚上啊,他从小长在大李庄,就算眼睛瞎了也摸得清周围的一切。

乔荞心头挽起了结,她觉得刘明喜的死绝对没那么简单。

他怎么会舍得丢下七十多岁的老娘和五十多岁的傻大姐啊!

有人一直想要谋害他,盼着他哑巴了又成了瞎子。

这还不够,因为刘明喜活着成了他的威胁。

他死了,别人才安心。

......

“起丧了——”

阴阳喊着让众人来帮忙抬棺材。

乔荞退出了丧房,她的眼睛望向天空。

阴雨如泣,灰云遮天,上苍也懂得垂怜刘明喜的不幸。

“该我出手了!崔长耿,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我也要让你血债血还!”

她擦去眼泪,解下腰间的白布,转身丢进了灵前的瓦盆中。

白布燃烧起来,腾起火苗,为刘明喜送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