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吵闹声戛然而止,光亮消失,连同屋里的光都一起暗下来。
闻丘正要从包里拿备用手电筒,身后蓦地亮起一簇火苗,朦朦胧胧地照亮了大半个屋子。
因为身高最高,漆与梁和米砼都站在最后面,米砼的视线被一道帘子遮挡了大半。
但漆与梁的视线无阻,稍稍往左边偏过头,就看见了屋里的床边坐了一位盖着红盖头的新娘。
他下意识吞咽,艰难地发出细微的声音:“你们看那是......新娘吗?”
米砼还以为他故意吓人,扭头就想骂人,话还没出口,他的视线就擦过漆与梁的肩膀看到了那边安静坐着的新娘。
“小漆......我们俩中午吃坏肚子了......吧?”
上一次见到刺激的场面还是麻家荘,没想到这一次的刺激场面这么快就来了。
米砼只觉得自己腿脚像泡在花椒水里,有点发软,抬手与脸色惨白的漆与梁相互搀扶着。
两个男生都被吓到不敢动弹,更别说闻丘和凌卿了。
凌卿的心态很快就调整过来,毕竟前不久才经常见到那些游荡的孤魂野鬼。
但闻丘就不同了,她此刻完全把脑袋埋在凌卿胸前,紧闭双眼,睫毛不停地颤抖。
小时候看过的古早恐怖片,女鬼新娘真的是她脑中既残暴又吓人的存在之一。
如今毫无预兆出现在身边,要不是抱着凌卿,她早就跌坐在地上动弹不了了。
只有裴之曲一如既往地勇,她径直走到鬼新娘面前,把旁边贴着“囍”字的金色盘子端起来,里面有一根玉如意,是用来挑喜帕的。
一般人家都用喜秤,不差钱的也会选择玉如意。
裴之曲微微歪头,嘴角挂着极淡的笑容:“姑娘,还要嫁吗?”
【卧槽!!!】
【艹!!这真的不是密室逃脱里的Npc吗?】
【刚才顺着漆与梁的镜头看过去,我头皮都麻了......】
【我全身麻到无法动弹,反应过来后赶紧退出了漆与梁的直播间。】
【果然人不能有太大的好奇心,还好刚才我去厨房泡了个面,错过了惊悚值拉满的一幕。】
【米砼你太让我失望了,我原以为你不会转身去看的......嚎啕大哭的美女子.jpg】
【有没有一种可能,米砼只是想转过去骂他以为在恶作剧的漆与梁?】
【在理,但吓到我了。拖下去削了.jpg 】
【之之你的胆子是熊做的吗这么牛掰!】
【裴之曲直播间的朋友们,注意注意,我们可以自主呼吸的。】
【我称之为勇女,勇女勇女向前冲,我能行的,速效救心丸在手,小命我有。】
【之之想干嘛!!她不会想去挑喜帕吧!!!】
在裴之曲开口之后,一直没动过的新娘像被解了穴,忽然动了一下。
门口的四人吓得往后退了半步,害怕极了。
谁知道那张红盖头下面是一张什么样的脸啊,青的灰的白的还是皮包骨的,不管哪一种,都能把他们直接送走。
哐当——
金色托盘和里面的玉如意应声落地,玉如意碎成了三节。
是裴之曲把它们用力摔开了。
直到确定面前的人确实不是来害她的,红衣新娘才抬起手一把扯下红盖头,露出一张偏圆润的瓜子脸。
她的双眼只瞄了极淡的粉色,睫毛天生微翘,鼻头有点肉肉的,大概是闷得久了,比较和两颊都泛着潮红。
看见裴之曲时,她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咧嘴笑开,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像个被宠大的大小姐一样扑过来懒腰拦腰抱住裴之曲。
“姐姐,你是蘅哥哥派来来救我的么?”
没有意料中的恐怖面庞,反而是明眸皓齿,算得上是个小美人了。
米砼凌卿四人长松一口气,只要不是鬼脸就好。
面对小新娘欢欣鼓舞的语气,裴之曲心狠地摇摇头,否认了:“不是,我并不认识你的蘅哥哥。”
“哦。”小新娘眼里的光亮迅速褪去,转而泪光盈盈。
她松开裴之曲,重新坐回床边,捡起喜帕赌气似的又要往头上盖。
裴之曲压住她的手腕:“还要嫁给一个知命之年的老人?”
虽然五十岁按人间现在年龄来只能算中年,但要劝人,就得把话往难听了说。
哪怕那个老爷只有四十,在这里也只能是个老人。
他们目前处于什么时代无从可知,但看这小新娘稚嫩的模样就知道,那位强娶的老爷肯定能给她当爹了。
小新娘神情落寞,手指不停地绞动着喜帕,似乎在纠结开不开口。
裴之曲就这么耐心地等她开口,他们能在瞬息之间到达古屋的平行时间,见到这只可怜的小新娘,古屋里的那只女鬼肯定没少出力。
几乎可以断定,小新娘是多年前的女鬼。
经历了什么伤痛的事,又对人世间失望透了,在日渐流逝的时间里,才成了摄取人魂魄的女鬼。
裴之曲需要从还没怎么有防备之心的小新娘口中,尽可能多地了解当年的事情真相。
小新娘的鬼魂既然一直留在这间古屋,说明到最后她并没有逃脱,而是被迫嫁了。
她口中的蘅哥哥很可能是让她彻底失望的原因之一。
“姐姐,”小新娘终于再次仰起脸望着裴之曲,眼眶染了一圈粉红,“你是这府里的人吗?”
裴之曲摇头,展开双臂,示意小新娘看这身像杀手的衣裳。
“啊~~我知道了!姐姐是行侠仗义的女侠,知道我被这府里的好色老爷掳来,特地来解救我......的?”
说到最后,她的气势越来越弱,尾音上扬,透出两分俏皮。
裴之曲不承认也不否认,反而单手撑着床栏问她:“救不救你,得看你说不说实话了。”
小新娘:“我一定说!”
“好,你是何家女子,你口中的蘅哥哥又是谁,你和这家老爷是如何碰见的,还有......谁把你掳来的?”
问题有点多,小新娘掰着手指头记下裴之曲问的问题。
思考了片刻,她才挨个回答:“我是宁娘,父母早亡,寄居于叔婶家几年,后来街上纺织铺的大娘瞧我可怜,收我做学徒,我才脱离叔婶家独自生活......”
小分队的几人听得面面相觑,这什么世纪大撞梗?
跟前不久被叔婶闹事泼脏水的裴之曲经历相似度,也就高达百分之八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