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之曲本人在万妖窟回不来。
而教学楼内,披着裴之曲外形的审判上神原路返回。
她身后跟着四个人,鲍宝也在后面,牵着她之前说的那个哥哥。
哥哥旁边是一个女人,面色憔悴,神情却十分坚定。
再往旁边看,是一个看外表就十分暴躁的男人,他走几步就会看一眼旁边的女人。
在四人后面,是巨化的青鸟。
它起的大概是牧羊犬一样的作用,但凡前面的人有一丝异动,它便能立即展开翅膀扑腾,保准他们站不起来。
走到紫网外面时,审判上神停了下来,不用她开口,青鸟就把四个人往前赶了几步。
审判上神抱臂靠墙而立,依旧是那副淡漠到不行的姿态:“说吧。”
漆与梁的目光从“裴之曲”脸上划过,落到鲍宝身上。
或许是因为裴之曲当面惩罚了猥琐男,消除了鲍宝内心的恐惧。
也或许是因为有哥哥在,鲍宝的神情平和了太多,反而是她的哥哥看起来更紧张。
凌卿也先观察了鲍宝的状态,随后看向那个面色憔悴的女人。
虽然她看起来并不强势,但是凌卿能感觉到她在这几人里面是占主导权的。
果然,那个女人站了出来。
她整理了一下衣着,即便如今已成一缕鬼魂,她也是个体面的鬼魂。
“我叫鲍望月,我爸妈说,我出生那天,他正带着我妈在院里边赏月,边翻八字书给我起名字。
原本预产期还有两周的,可能是我比较闹腾,当时我妈突然有了反应,叫我爸去准备东西,好去医院。
结果他东西还没收拾完,我就提前出来了,医院都没有去。
我妈常说我是她最珍贵的宝贝,整个孕期从没让她难受过,连生产这种在鬼门关走一趟的事,我也没让她疼多久。
爸妈对我很好,一直想给我更好的条件,将我留在家中,和爷爷奶奶一起生活。
舅舅舅妈住得不远,为了照顾我,也经常来帮爷爷奶奶干活。
他们很爱我,不管是被那个人猥\/亵前还是后,他们都很爱我。
那件事情不是我的错,我知道的......”
鲍望月说起这件事时,眼底平静无波。
这么多年了,她内心的惊惧早已淡了不少。
除了被时间冲淡了恐惧以外,还因为鲍宝的出现。
鲍望月侧身朝鲍宝伸出手,鲍宝毫不犹豫就牵上她的手,和她并排站着。
凌卿和漆与梁对视一眼,一瞬间就想明白了她们的关系。
米砼和闻丘虽然反应慢了半拍,但结合鲍望月讲述自己的事情和鲍宝的经历,他们也明白了,鲍望月就是鲍宝,鲍宝就是幼年的鲍望月。
那另外两个人的身份就更加耐人寻味了。
鲍望月:“某一天,我突然变得快乐,好像曾经的惊恐记忆全都消失了,爸妈带我去大医院看过医生。
那时是我第一次知道鲍宝......是为了承担我的痛苦,衍生出的第二人格。”
审判上神闭上双眼,解决教学楼里的怨灵不难,难的是要同时解决掉她的另外三个人格。
如果是裴之曲,恐怕会一个个去开解它们。
但她不喜欢这么麻烦,索性一次性围剿这只四合一的鬼。
解决掉这件事,她才好离开这里。
“那哥哥是第三人格?”米砼脑子灵光了一回。
鲍望月点点头。
“他叫小护,是因为鲍宝而生的第三人格,每当鲍宝陷入痛苦时,他就会出来保护鲍宝。”
小护,连名字都带着保护的意义。
鲍望月幼时经历猥\/亵时年龄还太小,闲言碎语更是让她不知所措,好在她有一对好父母始终陪伴她开解她。
“有了他们兄妹俩,我的内心平静了很久。此后专注学业,顺利考上了师范大学,毕业后留校成为一名教师。
一次学校的工会组织的联谊活动上,我认识了在律城美院任职的丈夫,他对我的追求仿若无声细雨,一点点地安抚我内心的裂痕。
我们相识相知,我也在他对我的好中渐渐沦陷。两年后,我们结婚了,他托关系把我调来了律城美院任教。
开始的日子非常美好,是直至今日也能让我觉得幸福过的时光......”
小分队敏锐地抓住鲍望月这句话里的时态词——幸福过。
后面的事情发展无外乎就是家暴、精神pUA和出轨。
但这两样对她这种心理曾经受过伤的人来说,都算得上是致命一击。
“我的丈夫控制欲极其强,转到律城美院任教后我才明白,他并不是为了能每天多点时间和我在一起,而是想更近距离地控制我。”
那些都是她的丈夫在婚前未曾暴露出来的恶性,也是鲍望月不曾想象过的世界。
她以为......她终于等到了属于她的幸福,现实却告诉她,那不是幸福,是禁锢。
各个通讯软件便是一道枷锁,她的课表安排,丈夫会比她还先知道。
上课前丈夫会亲自送来润喉的茶水,下课后丈夫会早早等在教室外面。
人人都说:鲍老师,你真的太幸福了,这样的丈夫真是百世难寻。
鲍望月总想着,如果百世才寻来这样一个控制欲强到恐怖的丈夫,她一定祈求上苍,再别让她有来生了。
旁人不明白事情真相,作为旁观者反而被所谓的好男人好丈夫的行为迷惑住。
起初鲍望月还会反问对方几句,渐渐的,她再听见这样的话,总是一笑而过。
反正没有人相信她的身心都备受折磨,她也懒得费口舌。
目的达到后,鲍望月的丈夫更加得寸进尺。
他就像一个无孔不入的幽灵,侵蚀着鲍望月的每一寸肌肤和血肉,再钻入她的大脑,让她的每个细胞都只看得到他。
日日夜夜的折磨,在看到爸妈的头顶长出白发还在为她状态不好而担忧时崩溃。
鲍望月害怕亲手把她交给对方的爸妈内疚,更怕他们老无所依,被不明真相的围观者指指点点。
终于,在她的控制狂丈夫生日那天,她借口下楼扔垃圾,独自来了律城美院教学楼的办公室内。
在所有平台上发出对丈夫的血泪控诉之后,她又写下遗言,她的财产全都留给父母和舅舅舅妈。
随后便从小冰箱里拿出积攒已久的果核,磨成粉末全吞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