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叔进不是个莽撞人,他在东疆虽然不擅长阿谀奉承,但是不代表他就不会去想一些问题,路朝歌从他到康州城并没有表现出对他太多的敌意,而且在不断的提醒他有些事不要插手,这已经算是路朝歌释放出来的善意了。
至于说路朝歌怕自己,就算他是个莽夫他也不会这么想,路朝歌连当今陛下都不怕,会怕他一个大将军?唯一的解释就是路朝歌不想把二人的关系闹僵,所以他开始犹豫要不要继续和那些世家大族纠缠下去。
而路朝歌在离开茶楼后,再一次来到了大牢,那三名刺客此时已经被折磨的不成人样,而记旭成也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死士终究也是人,没能在记旭成的手段下扛住,将所有的事情都招认了。
路朝歌拿起口供看了看,淡淡的笑了笑,然后开口道:“另一份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记旭成将另外一份口供拿了出来,道:“刺杀的事就是世家大族一手设计的,与刘子钰无关。”
“给他们治伤。”路朝歌指了指还被挂在那里的三名刺客,说道:“告诉他们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管好自己的嘴。”
“少将军放心。”记旭成道:“那我们是不是收网?”
“不急,连根拔起当然要一个不剩才行。”路朝歌笑了笑道:“刺杀我的事只是小事罢了,随便一个家族就能把事情扛下了,所以这件事不要操之过急,什么时候把这些世家大族都装进这张网之后,在收网也不迟。”
“把史立诚给我带过来,我跟他再聊聊。”路朝歌吩咐道。
不多时,史立诚被人带了过来,路朝歌看着消瘦了不少的史立诚,笑着说道:“想谈谈吗?”
“大都督想谈什么?”史立诚抿了抿干瘪的嘴唇问道。
“给他搬张椅子倒杯水。”路朝歌摆了摆手道。
史立诚喝了一杯茶水,随后坐在了椅子上,路朝歌摸着腰间那块不知道是什么玉石雕刻的玉佩,开口道:“你觉得你这次能不能活着从这个大牢走出去?”
“大都督何不再等上一等?”史立诚道:“我想陛下的圣旨应该就快到了吧!”
“到了,昨天就到了。”路朝歌笑了笑说道。
“既然陛下的圣旨到了,想来大都督也不会在关着我们了吧!”史立诚强忍激动说道。
“我没接。”路朝歌笑着说道。
“你怎么该抗旨不遵。”史立诚惊骇的说道。
“那是我的事,就不用你跟着操心了。”路朝歌淡淡的说道:“现在你来告诉我,你们这些人能不能活着从这里走出去。”
“大都督这是何意?”史立诚道:“我乃朝堂正三品道府,只有陛下能处置我。”
“我连圣旨都敢不接,你说我敢不敢处置你?”路朝歌笑着说道:“本来还想着留着你们这些蛀虫继续在大楚的身上吸血,可是后来我想了想这样不行啊!最后倒霉的还是百姓,那我索性就把你们都连根拔起吧!我在百姓那里还能有一个好名声。”
史立诚陷入了沉默,他们这些世家大族在南疆的土地上骄横跋扈惯了,正所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当初谢大将军在的时候,这些世家大族被收拾的服服帖帖的,那叫一个老实本分,虽然偶然也有一些作奸犯科的事,但是谢大将军偶尔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自从谢大将军满门抄斩,刘子腾的人接手南疆大将军开始,他们这些人就开始不老实了,从最开始的强买土地到后来的一系列事情,可以说是一发不可收拾,而他们敢如此嚣张的原因,自然是他们的背后还有人为他们撑腰。
“前几天我遇刺了,你知道吗?”路朝歌看着不说话的史立诚问道。
“下官在这牢狱之中怎么可能知道。”史立诚开口道。
“那你说这件事是谁做的?”路朝歌笑着问道。
“这……下官就更不得而知了。”史立诚知道大事不好,他不是傻子,路朝歌能这么问他,估计就是想把这件事安在世家大族的头上,而且他身后就挂着三个人,看样子就是刺杀路朝歌的刺客,那还不是路朝歌想说什么就是什么,就算把这个刺杀当朝国公的罪名安在他们身上又能怎么样呢!他们倒是想反抗,难道他们就能反抗的了吗?
“你这么聪明难道真的想不到?”路朝歌缓缓的展开那张伪造的口供,递到史立诚面前,道:“看看。”
史立诚仔细的看了看那份口供,当他看完口供后的一瞬间,整个身体开始不由自主的颤抖了起来,那是一种无力的恐惧感,那是一种命运交托到了敌人手中的恐惧感。
“这……这是……这是假的。”史立诚颤抖着说道:“这是你用来设计陷害我们的。”
“你猜刘子钰是信你还是信我?”路朝歌笑着说道:“或者说刘子钰敢不敢不相信我?”
史立诚明白了,他全明白了,路朝歌被刺杀这件事是真的,而安排杀手的这个人就是当今的陛下,他们这些世家大族现在就是在位当今的背下背书,他们这些世家大族就是最好的幕后黑手。
“路朝歌,你好狠的心。”史立诚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身体让自己不要显得那么狼狈。
“彼此彼此。”路朝歌笑着说道:“你猜猜外面的那些人是想一起死还是把谁推出来当替死鬼呢?”
“你什么意思?”史立诚问道。
“你们史家好像要变成替死鬼了。”路朝歌收起了那份口供,道:“史家的对主脉人才的培养我多少知道一些,现在你们史家的核心成员都在我这里关着呢!就算有些漏网之鱼这个时候也不敢出来蹦跶,那你说你家里那些酒囊饭袋能扛得住其他几家吗?”
史立诚听了路朝歌的话,心里‘咯噔’一下,自家知道自家事,史家的强大只是主脉这一支很强大,而那些庶出旁支根本就是按照废物来养的,就是为了避免枝强干弱的局面,一直以来这个培养方式都很好,让史家成为南疆第一大家族,可是现在也是因为这样的培养模式,让史家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机之中。
“路朝歌,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史立诚问道。
“想活着吗?”路朝歌问道。
史立诚看着路朝歌,路朝歌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没有流露出任何的感情色彩,看着他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一般无二。
“我……我……我想活。”史立诚屈服了,他知道现在已经没有人能救他了,除了眼前这个人之外,没有人能够把他从这个牢房里活着带出去。
作为世家大族史家的当家人,他那一身的傲气不允许他向路朝歌低头,可是现实又很无情的在他的骄傲和自尊之上狠狠的踹了一脚,寄托希望的圣旨到了,可圣旨对于眼前这个人来说就是一张废纸,在真人的眼里有用的才叫圣旨,没用的连一张废纸都不如。
他知道这一次屈服,自己和史家的脊梁骨断了,被路朝歌一脚踹断了,以后只能是路朝歌身边的一条断脊之犬,而且是一条没有什么尊严的断脊之犬。
“既然想活下去,那就要展现出自己的价值。”路朝歌笑了笑说道:“我身边不养闲人,凉州也不养闲人,现在说说你的利用价值吧!”
对于这些人,他们若是没有利用价值路朝歌是不会留着他们的,留在身边也没有作用,倒不如一刀宰了来的痛快一些。
“我这里有很多证据。”史立诚把心一横,横竖都已经给路朝歌当狗了,那就当的彻底一点,当一只能让主人开心的狗不是更有前途吗?
“这个态度我很喜欢。”路朝歌道:“私卖盐铁的证据你手里也有吗?”
“这您都知道了?”史立诚颤抖的说道。
史立诚现在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们私卖盐铁的事做的很隐蔽,可是就是这么隐蔽的事都被路朝歌知道了,而且这私卖盐铁可是诛九族的罪过,现在他更加肯定,被关进来的这些人,没有机会从这里走出去了,就算是新任南疆大将军也救不了他们,而且还有可能为了救他们出去,把自己搭进来,没有人会傻到为了一群必死的人,得罪一个手握实权和兵权的狠人。
“我想知道的事随时都可以知道。”路朝歌笑着说道:“所以你最好不要骗我。”
“不敢。”史立诚道:“我家中有一份账册,上面详细的记录了每一次各家分到多少货,货物的去向以及每一次的营收多少。”
“他们手里是不是一样也有?”路朝歌问道。
“有,每家都有。”史立诚道:“每年的年底会进行一次对账,确保各家得到的利益均衡。”
“有没有账册上没有记录的?”路朝歌又问道。
“有,有很多。”史立诚说道。
“拿纸笔来。”路朝歌道:“你就在这里写,什么时候写完了你带着史家人离开。”
“是。”史立诚道。
一名锦衣卫拿来纸笔放在案几上,路朝歌站起身道:“好吃好喝好招待,你们派人盯着他,一旦有异动,先从他的家人开始杀。”
“是。”记旭成行礼道:“那谷文斌还要不要抓回来审?”
“当然要审。”路朝歌道:“我要把他们这些人从根到叶一点不剩的挖出来打掉他们,我可不想给自己留下什么祸患。”
记旭成看了看坐在那里的史立诚,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这么大一条鱼难道不够把所有人都挖出来?
“你要记住,我不可能记住凉州军每一个战兵的名字。”路朝歌笑着说道:“但是下面的伍长一定会记住他手下的每一个人,就这么简单。”
“多谢少将军教诲。”记旭成说道。
就像路朝歌不可能记住每一名凉州战兵的名字一样,史立诚也不可能知道所有为史家服务的人,想要把这些人一网打尽连根拔起就要把这一整条线一点一点的捋出来,然后将这条线上的人一个一个的抓起来,那才叫连根拔起一个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