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家刚把地里的蔬菜抢收回来,当天晚上,收音机里的天气预报,就预告马上会有冰冻天气了。
住在马路边上,最怕的反倒不是下雪天,而是冰冻天,因为融化的雪水被冻成冰之后,整条马路就会变成一个“露天大型溜冰场”。
别说车子了,就是四条腿着地的驴子,走在上面也会打滑摔倒。
胡琼芳上辈子在省道边上,住了十几年,这种事情她再清楚不过了。
赶在冰冻天之前,胡琼芳让老爹和公公,还有两个哥哥,先去买了几吨的煤回来,每家店都先存个两吨煤,免得到时候路上打滑,想去买煤,牛车都走不了。
紧接着,全家老小齐上阵,把家门口这一段路,还有门口的积雪都铲起来,在门口用雪堆了一堵厚厚的“围墙”。
家里人本来还以为,胡琼芳这么做,是怕院子里的雪冻上了之后,走路会打滑。
等到第一辆车在马路上失控,一头撞到“围墙”上的时候,全家人才恍然大悟。
怪不得要在家门口堆上这么高一堆雪!
原来是为了保护他们家的新房子。
路上打滑撞过来那辆车,要是没有这堵墙挡着,怕是直接就撞到他们家里去了哇!
两家人都对胡琼芳的奇思妙想赞不绝口。
何大娘更是得意,年前有亲戚来家里送节礼的时候,老太太逢人就夸她儿媳妇多好多好,又聪明又能干,就是个命里带财的福娃娃。
他们老何家,真是祖坟冒青烟,才能娶到这么好的儿媳妇。
也有不怀好意的亲戚在一边冒酸水:
“我倒没看出来哪里好,一天到晚在外面抛头露面,哪有时间伺候公婆?”
这话何大娘就不爱听了,当场怼了回去——
“哎呀~我又不像某些人,年纪轻轻就断了胳膊断了腿,要不就是瘫在床上不能动弹了?不然怎么就天天指望着儿媳妇端屎端尿的伺候呢?”
“我跟向军他爸就不一样了,儿媳妇孝顺,三天两头给我们炖鸡汤、炖蹄膀,这身子骨啊,是一天比一天壮实。”
“我们是没那个福气咯,瘫在床上,让儿媳妇伺候着吃喝拉撒。”
“嫂子你看我这劳碌命,儿媳妇给买的大金镯子,平时太忙,也没时间戴,就只能过年这几天戴着过过瘾啦~”
说着,抬起胳膊,秀了秀手腕上的大金镯子。
亲戚被她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气哼哼地走了。
刚走到半路,远远就看到雪地里有三个人撕打在一起。
有热闹看?!
几个亲戚眼前一亮,立刻跑了过去。
跑过去一看,哟呵,这不是柳渚头村的汪春妹吗?
说起这个汪春妹,附近几个村的女人们,就没一个喜欢她的。
没别的原因,就是这个女人吧,用后世的话来评价,就是典型的“绿茶婊”。
听说汪春妹的男人,是她从自己亲姐姐手里,耍手段抢过来的。
当年姜家本来想娶的是汪春妹的姐姐汪春喜,结果姜家带着儿子上门相看的时候,汪春妹一眼就相中了相貌俊美的准姐夫。
后来两家相看好之后,姜家就隔三差五打发儿子去汪家,想着先跟未来儿媳妇培养一下感情。
谁知道姜家小子每次来汪家找未婚妻,小姨子都跑前跑后的跟着,各种撒娇卖萌,把姜家小子哄得神魂颠倒,欲罢不能。
后来,听说俩人钻苞谷地偷偷亲嘴的时候,被村里人给撞见了,姜家这边没办法,只能含恨放弃姐姐,把妹妹给娶了回来。
本以为都是一母同胞的姐妹,汪春喜是个温柔敦厚的好姑娘,汪春妹应该也不差。
谁知道这姑娘十分有心机,一进门就三天两头的装病,有一次婆婆让她洗衣裳,汪春妹守着一盆脏衣服,委屈巴巴地蹲在地上洗了半天。
一直等到丈夫回来了,才装成一副被婆婆虐待的样子,单薄的身子晃了晃,居然噗通一声,晕倒在地上。
从那以后,公婆再也不敢使唤她干活了。
可能老天爷也看不惯这样的人享福,汪春妹本以为自己从亲姐姐手里抢来了一段好姻缘。
谁知嫁过来不到三年,大儿子刚学会走路,丈夫就在耕地的时候,被发癫的耕牛撞倒在地里,踩断了腿,彻底变成了一个瘸子。
而被亲妹妹抢了未婚夫的汪春喜,原本嫁的也是个庄稼汉,谁知他家祖坟冒青烟,居然出了一个战斗英雄!
英雄牺牲后,组织上考虑到家属在农村生活困难,就给他亲弟弟,也就是汪春喜的丈夫,安排到了卷烟厂上班,汪春喜也跟着进厂,在卷烟厂附属的幼儿园,当上了保育阿姨。
一想到自己曾经看不上的姐姐,现在夫妻两个都吃上了公家饭,姐夫居然还成了卷烟厂的小领导,汪春妹就恨得牙痒痒。
又怕姐姐看到自己现在过得这么惨,笑话她,这些年,汪春妹几乎跟姐姐一家断了来往。
她想断,但儿子新娶进来的媳妇,却很想巴结上这个有本事的大姨和大姨夫。
婆媳俩因为这件事情大吵一架。
原因就是快过年了,儿媳妇想从家里拿点腊肉、鱼干、老母鸡和鸡蛋之类的,让婆婆带着她和姜乐平,去大姨家走动走动。
听说大姨夫现在是卷烟厂的领导,只要大姨夫肯拉扯一把,帮她和姜乐平在卷烟厂安排个工作,哪怕不是正式工,那也比种地强得多啊。
这番话可把小心眼爱面子的汪春妹给气坏了。
她这辈子最怕的,就是对亲姐姐低头,那还不如一刀杀了她呢!
婆媳俩在家里大吵一架,都拉着姜乐平,让他替自己说句话。
姜乐平能说啥?
自从媳妇进门后,跟他妈是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
他妈装病躺床上哼哼。
他媳妇就收拾行李回娘家。
姜乐平哄完这个哄那个,别说去煤矿做工了,就是下地干活也不安生。
最要命的是,每次婆媳俩一闹起来,他妈装病,他媳妇就回娘家,留下他一个人,又要下地干活,又要洗衣服做饭,伺候他妈跟他弟。
以前姜乐平还很喜欢这个弟弟,觉得有个弟弟,兄弟俩以后也能有个依靠。
现在,他自己还没孩子呢,养着弟弟,就跟伺候儿子一样,对这个弟弟,也没有以前那么喜欢了。
有时候姜乐平都忍不住想质问他妈,既然她和爸身体都不好,为什么还要再生一个,给他增加负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