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衡大剌剌的行礼禀报:“元帅,我看这小娘子长的甚是貌美,想请她见见元帅!”
话说的还算婉转,其实意思就是说,我看这个小娘子很漂亮,想进献给元帅。
郭天叙闻言气的都快着火了,自己要找女人,还用你们帮忙?
看杜衡和宋远脸上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怕是感觉这是立功吧。
郭天叙知道,郭家军常胜不败,固然养成了一种傲气,但也养出了骄纵之气,所以将士们都有些忘乎所以。
这次他非要好好杀一杀这股风气不可。
“庞钧,这些都是你的手下,该如何处置!”
郭天叙声音里冒着怒火,他真的很痛恨害民的兵,尤其刚占领江阴,这让江阴百姓如何看得郭家军?
庞钧自己受过杖责,知道郭天叙从来执法如山,这次肯定又要杀鸡儆猴。
立刻滚鞍下马:“末将必将按军法处置!”
杜衡和宋远对视一眼,自己这是给元帅献美人,可元帅看都不看那女子一眼,就要来治自己的罪。
而且这都是小事,元帅你看不上就放了,我们又不会把他们怎么样,何必如此呢?
郭天叙点点头:“很好,通知全城百姓,还有进城所有百户以上将官,在府衙前观刑!”
二将才感觉事大了,立刻下拜磕头:“元帅饶恕我等,我等再也不敢了!”
郭天叙看都没看一眼,直接打马往府衙方向而去。
等郭天叙等人过去,庞钧气的上去就给两人一脚。
“元帅说过千遍万遍,给你们吃好喝好,但绝不能朝百姓动手,你们耳朵灌粪啦,都听到哪去了?”
杜衡道:“庞帅,我等也是无心的,只是想着给元帅看看这个美人,如果喜欢就收下,不喜欢自会放了,不曾想害民啊!”
庞钧冷哼:“你们就等着受刑吧,拜你们所赐,估计元帅也不会饶了本帅!”
杜衡和宋远目瞪口呆,这是啥意思,郭天叙还要迁怒庞钧?
庞钧是郭天叙最看重的人,除了家人,平时最亲近的就是庞钧,虽说以前责罚过庞钧,那是庞钧动手了,这次怎么还怪上了?
庞钧懒得跟他们废话,让自己亲卫队将两人押往府衙门口。
郭天叙让军法官在府衙前设刑台,所有百姓都可来围观,军中百户以上将官也全体列队,在下面观刑。
郭天叙脸色一直都是铁青的,亲如吴琼都感觉从没见过这么发怒的夫君。
犯事的两名将官都跪在台上,庞钧也自知御下不严,一起跪着。
没用多久,观刑台下已经人头涌涌,都想看看热闹,有的则是想看看传说中的郭家军,到底算不算纪律严明之军。
“李先生,军中的军规条例是你带头制定的,今天就由你来告示百姓,当如何处罚!”
郭天叙看向李善长,这次他就要把事搞大,但不会超出军规处罚,功过不相抵,也不会故意杀鸡儆猴。
李善长清清嗓子:“杜衡、宋远二人,光天化日强抢民女,但被上官阻止,算未遂,按律脊杖四十,以儆效尤!”
“庞钧,征南大元帅,有御下不严之过,按律当脊杖二十!”
郭天叙点点头,军规如此,他也不会加刑。
庞钧三人都是低头伏罪,知道郭天叙就是要明正军法,杀一杀军中的骄纵之气。
宋远、杜衡二人更是懊悔不已,自己做的事,连累了上官,庞钧对自己亲如兄弟,结果自己害了他。
“你等认罪么?”
郭天叙扫过三人。
庞钧率先开口:“庞钧理当责罚,毫无怨言!”
宋远、杜衡也立刻拜服:“我等愿领罪责!”
郭天叙满意的点点头,然后看向李善长:“李先生,还有一人之罪,怎么不处罚?”
李善长眨了眨眼睛:“元帅,刚才就这二位将军啊,难道那些士卒也要抓来?”
郭天叙摇摇头:“那些是奉命行事,不怪他们,只怪罪首!”
说着看向台下黑压压的百姓和将官朗声开口。
“还有一人当罚,那就是淮西平章政事,督元帅郭天叙,同样的御下不严,当领二十脊杖!”
此话一出,原本还有些吵吵闹闹的人群,瞬间安静无声。
郭天叙居然自己也要受罚,所有人都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位元帅。
他虽名为元帅,然占土数千里,上马治军,下马管民,军权、政权一把抓,妥妥的一方诸侯。
自古刑不上大夫,郭天叙连爱将庞钧都牵连了,已经算下狠心了,怎么连自己都不放过?
一时间,所有军民都傻眼了,连台上的三将都目瞪口呆的抬起头,看着郭天叙。
吴琼见丈夫要领责罚,这二十脊杖可不得了,几天下不来床的。
“大力……”
郭天叙一挥手打断了吴琼的话,接着对台下军民开口。
“万方有罪,罪在朕躬,朕躬有罪,无以万方!”
“今日我郭天叙御下不严,才有军中将领犯民,如不能自身明证典型,何以治军,何以安民!”
说着,他慢慢脱去身上衣服,露出坚实的皮肉。
“我为军中统帅,当第一个行刑!军法官,上刑!”
郭天叙说着就趴在了那张行刑的长椅上。
台上三位将官傻了,庞钧一把扑过去,涕泪横流。
“元帅,不可啊,我等之罪,岂可牵连与你!”
宋远和杜衡原先多少有些不服气,自认为没多大错误,此刻才真正的追悔莫及。
郭天叙对于百姓是真的爱护,军规也是绝对不容侵犯。
台下那些各军将官,本来多是抱着看好戏的态度,现在一个个脸色惨白,从来温和的元帅,内心居然如此刚毅。
心中拜服的五体投地加惭愧。
“元帅,我等愿为元帅受刑,切不可伤了元帅的千金之体!”
所有将官全体拜倒求情。
韩深、刘山武几个大将更是上台跪在郭天叙身边,不断叩首。
郭天叙只是冷冷的推开庞钧:“功罪不相抵,我既是军中最高统帅,所有将士的行为,我理当负责!”
接着看向行刑的锦衣卫:“按照平时的力度,不用留情!”
那名锦衣卫直接把手中长棍扔在一边,只是拜倒扣头,自己哪里敢下手?
宋远和杜衡已经泣不成声,早知道会这样,怎么也不会招惹那几个男女。
“元帅,我等知错了,还请爱惜身体,就是砍了我等,我等也愿受罚!”
郭天叙没管他们,站起身来,拿起锦衣卫丢下的长棍走到吴琼面前。
“卫将军,他们不敢,你来行刑!”
吴琼脸色惨白的看着郭天叙:“大力……”
郭天叙朝她摇摇头:“为夫之心,你当能体会!”
吴琼眼中都朦胧了,她与郭天叙厮守数载,却永远看不透这个男人,只是感觉的到,他真的是天下无双的好君主。
郭天叙拉过她的手,自己重新趴在长凳上。
“卫将军,行刑!!”
吴琼颤抖的举起棍子,犹豫了片刻,重重的一棍砸在郭天叙身上。
“啪!”
一声脆响,远远的传了开去,台下至少数千名军民,却安静的好似无一人在场。
唯有台上清脆的脊杖声,还有庞钧三人的哭泣声。
郭天叙痛的牙关紧咬,面皮涨的通红,如黄豆般大小的汗珠喷涌而出。
吴琼一边杖责,一边落泪,她懂夫君的心思,他要让郭家军的官兵知道,百姓在这位元帅心里有多重。
也要让天下百姓知道,郭家军是真正的绝不犯民,如有违反,从上至下都得受罚。
渐渐的百姓们全部跪下,都不敢看郭天叙受罚。
郭部从李善长以下所有文臣武将全体跪拜,无不落泪。
以往君主有罪,下个罪己诏就算很拉下脸了,郭天叙居然自领刑罚,可以说开天辟地头一遭。
即便是传奇的岳家军,岳飞也不曾因为属下的罪过,自己受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