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神元年,秋,炎赤领,南赤,血风林,撞击后五小时
阴沉的天空,
冲天的大火,飘来的浓烟和火灰,让这个午后,变得燥热恐怖,天空愈发昏暗。
血风林北部,一片焦黑,密密麻麻的焦黑树干,冒着白烟,不少红色的焰,窜起来,复燃,
漫天的火星子,被风吹着一闪一闪的四处飘荡,落到焦黑的巨树上,落到焦黑的泥土上,落到无数尸体上,落到一把锋利的长剑上,这把剑在烈火中,焕发了异样的光彩,在焦黑的森林中,极为抓眼,苍老的机器人,死死捂着腹部的破裂,忍着剧痛,穿行在烈火和焦黑中,他的机械脚,踩着可怕的炭黑色的尸骸,费力的弯腰,捡起了这把剑。
这把叫做碎风的剑。
血风林中部,地缝,
烈火,向着地缝北岸蔓延而来,大有席卷整座森林的趋势,大量巨树,不断烧成黑炭,暗白色的残灰铺满了这里,被微微吹起,飘向天空,飘向整个森林。不少枝干依旧燃烧着,火焰上头冒着滚滚的浓烟,连成巨大的黑色天幕,暗红的烈焰,窜上天空,熊熊的烈火中,万年老树,噼啪作响,诉说着无尽的痛苦。
昏暗的天际,
一艘小型飞船,正开启隐形,悄悄扫描着整个血风林,另一艘,往遥远的北赤飞去,飞跃无数烈焰与撕裂,抵近撞击点,那里正被岩浆和烈火覆盖,两艘小飞船,加速侦查,铁尘号躲在云中,大量全息影像,极速传输。
小型飞船,缓缓俯冲,向着巨大的裂缝飞去,猛地急速偏转,避开三个微型侦查器,又斜着俯冲,躲开低空探测器,飞船,小心的飞行着,侦查着,放慢速度,缓缓下沉,十分不稳,一看,就是个生手。
机器人飞行员,坐在主控座椅上,紧张的控制,另一个机器人,坐在辅控位置上,有些恐惧,他们还没有,从可怕的空降噩梦中,回过神来。
就在前几天,逃出来的铁尘号,从近地轨道,强行登陆地球,环当,选择了一个空降点,安排空降侦查,没想到,在半空遇到磁环攻击,该死的地球人,竟然有一把磁环枪,他们在空中,根本没法躲避,半数被打死,地球人也没抓到,他们两个侥幸活下来,今天被安排驾驶这艘小型护卫船侦查,竟然又是低空侦查,他们都很紧张,在智能核里,骂着环当。
全息图上,
新义主蛇锦,正站着,身后站着环当,千叁,万壹五,花蛇监,青指令,两个机器人松了一口气,蛇锦一伙总算没有作死,不会起内讧,也让他们放了心,听说那两个怪机器人,被扔下去了,他们觉得惋惜,毕竟怪是怪了些,但是人不坏。
两个机器人,彼此对视着,默默地控制飞船,侦查,他们有意无意的,搜查那两个机器人,以及那些武器箱。
“看!有活的!”辅控机器人震惊道。
“怎么可能!真的是活的......”主控机器人忙道,将影像紧急传输“发现地球人!发现地球人!”
“注意隐形,跟上去,不要暴露,减速,减速!启动悬浮。”千叁急忙下令。
两个机器人很生疏,搞了半天,没搞成,千叁大怒,冒着风险,远程控制飞船,震动和飞行杂音,渐渐变得微弱,飞船速度慢下来,缓缓下沉。
两个机器人,紧张的查看下方的全息信息。
几个微弱的火把,微微晃动着,移动。
“看!前边,地缝北侧!还有很多人!不好,大火将在两个小时后烧到这里!是否拉升,是否拉升!”主控机器人忙道。
“不要拉升,抵近侦查,抵近侦查。这是绝好的机会。”千叁忙道。
死士千叁,
通身黑褐色的铁甲,高大威武,迅捷异常,他的机械脸上,五官俱全,非常精细,正威严的下令,蛇锦看着他,不好说什么,毕竟自己刚刚成为义主,还不熟悉。
环当苦笑着,看过来“义主,小事我们办,你,思考大战略。”
“我,我也是这么想的。”蛇锦忙道。
地缝北岸,
先到的人们,渐渐聚集起来,查看着下方,他们是林中最后的幸存者,不少人,正在南岸奔跑,一路往东,越过几处狭窄的裂缝,小心的从一处连接处,跑到北岸,然后往救援点跑去,足有七八里路,人们稀稀拉拉的,拉开很远。
一个先锋舰微型侦查器,发现了他们,迅速下沉,定位,追踪。
......
......
“大家使劲!一二!!拉!!!”
赤圆美,大喊着,人们分成两队,用力往上拉着,左队的后面,绳子在一颗大树上缠了几道捆紧,他们用土扑灭了树脑袋的火,道道白烟兀自冒着,不时窜起几缕火星子。
赤圆滚,则站在右边一队人的最后面,将绳子捆在腰间,身体用力往后倒,他的手,死死抓着树根和蔓藤编成的绳子,双手被划破了,鲜血,混着泥土染红了坚韧的绳子,两队人间隔几十步,死力拉着,却再也拉不动了,两道树根和蔓藤,捆扎成的绳子,垂进十步外的地缝悬崖,赤圆美,趴在地缝边上向下查看。
“左一点,下面树头挂住了!再往左一点。”她小心的指挥着,伸着脑袋往下看,两道绳子穿过茂密的大树树头,树头下方深处,瘦弱的王虚岱,满头大汗,正死命抱着,已经昏过去的赤风嘟和赤圆灵,小心的踩着泥土往上爬,赤圆美,看着那颗倒挂的大树,看不清下方的情形,分外焦急。
“虚岱!抓紧!坚持住!爬过树头就安全了!”阶豹死命拉着,大喊着,过了很久,下面传来声音“踏马的,你们倒是拉啊!我胳膊酸了,撑不住了!!”
赤圆美,忙叫道“千万别松手啊!救救我二姐!”
瘦弱的王虚岱,透过巨大的树头,喊道“快往上拉!!我快没力气了!”
他们一路狂奔,来到北岸,找到了躲在坑洞的赤圆灵,一颗大树,倒挂着挡在中间,他们进行了三次尝试,结果赤圆灵,根本没力气抓紧绳子,还差点掉进地缝深渊。
他们商量再三,才想出这个冒险的法子,让最瘦,又有足够力气的王虚岱,绑着绳子,搭活扣下去,抱圆灵和风嘟上来,树根和蔓藤编成的绳子,很不耐用,随时都有断裂的风险,上一次,就是赤圆灵爬到一半,突然断了,栽下去,磕了头,她已经昏迷。
圆美,急急的向下看去,大声问“怎么样了?”
好一会,下面传来愤怒的声音“踏马的,卡住了!快想办法!我抓不住了!!”
赤圆美,又往前挪了挪,哗啦一声,不少土块滚了下去,拉绳子的人,纷纷叫她小心。
赤圆滚,用力拉绳子,那绳子却一动也不动,他满头大汗,抬着头看着天空,只见天空里,灰蒙蒙的,透着一股可怕的暗红,什么也看不清,不时有大量的飞灰,飘过,他感到呼吸越来越困难,一个黑呼呼的小东西,横着划过天空,圆滚一愣,正要细看,却没了。
“圆美!你干什么!不能下去,危险!”丹织喊道。
人们纷纷叫嚷起来“回来!”却晚了。
赤灌叫道“你力气太小,抓不住绳子!”
赤圆美,抓着绳子往下爬,年长的东赤卫兵,忙大声道“大家不要叫了!免得她分心,他身体小,又瘦,可以下到那里搬开挂住的地方!”两组人都死死拉紧绳子,不敢大意。
赤圆美,强忍着害怕,不敢往下看,一边挖开松土,一边抓紧绳子,缓缓的向下移,不少松动的泥土滚落下去,下面很快传来了叫骂声“混蛋,看着点!全掉我脸上了!”
赤圆美,大声道“你忍忍,我马上就下来了!!”边说边回头向下看,只一眼,吓的她魂飞魄散,双腿发抖,地缝深不见底,漆黑一片,透着阴森,土壁刀切一样,直直的伸到地底,就像万杠悬崖。
赤圆美,不敢往下看,双腿打起哆嗦,怎么也不听使唤,啪的一下,踩空了,整个人向下猛的滑了两三丈,被个树根截住,圆美大哭着,胡乱抓树根和绳子,踩空的脚拼命蹬着,越急越乱,越乱越慌,也不知怎的,死也踩不住支点,拼了命狂蹬乱踢,下面的愤怒再次传来“别踏马刨土!全掉到我嘴上了!呸呸!等我上去!打死你不可!”。
赤圆美哭喊“我踩空了,我要掉下去了!救命啊!!!”正在这时,啪的一声,一个土坷垃打在她的头上,痛彻心菲。
“别慌!你没掉下去!!”
赤圆美,强忍着疼,稍稍缓了缓,踢的也慢了,抬头向上看去,只见旬雅正盯着她“你鬼叫什么!这才下去不到三丈,就怕了,要是没胆,就滚上来,我下去!”
圆美,把脸伸到胳膊的衣服上,用力擦着,两只脚放慢了速度,拼命的去踩树根,旬雅接着道“别怕,血风林中的树根,最硬,别说你,就算一头北赤肉龙,都撑的住,别怕,慢点下去,抓紧了,别往下看!怎么还看,专心!我就在这看着你,没事!掉不下去。下边还有颗大树能接住你。”旬雅见稳住了圆美,忙鼓励着她,好让她不再慌乱,身后的众人,死死拉着绳子不敢大意。
圆美,咬紧了牙。
身体往右移了移,终于踩到了一些硬土,她忙用右手去扒新的树根,抓紧后,再腾出左手抓牢绳子,这才松了一口气,她用头抵着土和树根,缓了好一阵,才继续向下。
一刻钟后,
圆美,终于到了那处大树的树根上,一颗巨树倒挂在地缝土壁上,粗壮交错的树根伸进土壁,两道绳子绷直垂下去,消失在树头下方,隐约可以看到下面的人了,圆美抱紧树根,一手抓着绳子,一手抠着粗糙的树皮,找路下去,下面传来声音“你快点!我撑不住了!!”
圆美,死死抠着粗糙的树皮,右手抓紧绳子,小心的沿着巨树的树干,往下移,她伸头往下看去,透过倒垂的树冠往下看,被这颗大树挡着,地缝没有那么可怕了,她强撑着往下爬,还好她和三滚,从小就跟着二姐玩,早就学会了爬树。
她用脚踩着巨树粗糙的树皮,死命抓紧绳子,一点一点往下爬,旬雅,指挥着左边那组人,轻轻移动绳子以让圆美贴着树干,她忙喊道“往左面一点点,往下放一点!快了!有个大树杈!”左绳组,忙小步移动,圆美小心的爬过树干,沿着树叉,钻进了树头,茂密的树枝挂住了,不少断了的树叉,交错的别住了绳子,有几个大树叉直接勾住,怪不得拉不动。圆美抓紧树股,沿着右侧绳子,费力的推开那些枝叉,她用肩膀抗着顶起绳子,折断那些勾挂的小树枝,许久终于松动了,旬雅忙让右边的人轻轻往上拉,王虚岱,趁机往上攀爬,抓住了树头,歇息片刻,再次往上拱。
足足半个小时,他才费力爬到倒垂的树上,只见他一手抱着赤风嘟,一手抱着赤圆灵,数道细绳绑着她们,三道粗大的绳子缠在他的腰间,两道活扣,扣住那两道拉绳,王虚岱趴在大树枝上喘气,圆美,小心的爬了过去,猛然哭道“二姐!我二姐死啦!!!怎么不动!!”边喊,边大哭起来。
“别踏马哭丧了!没死!昏过去了,没死!”王虚岱怒道“你到我后面,推我,快点!我没力气了!你小心点,踩稳了!别掉下去!”
圆美,止住了哭声,小心的爬到近前,用力推了推二姐,王虚岱怒道“快点!”
圆美擦着眼泪,满脸的泥道,顿时花了,她小心得转到王虚岱身后,踩着树枝,抓紧绳子,用力顶着王虚带的后腰,王虚岱,用胳膊夹紧绳子踩着树干调整角度,把身上右侧绳结又拉紧了几分,然后挑松左侧绳子,喊到“左绳!缠住树头挂死了!!!”
王虚岱,用力往上爬,旬雅,已经可以看到他们了,忙兴奋的喊道“上来了!右绳用力,慢慢提!多加几个人,快!左绳绷住,不要松!大家加把劲,看到他们了!看到他们了!快快!”两组人一听全都兴奋起来,拼命拉着绳子,四五个人,快速换到右绳,用力拉起来,圆美推着他们,终于爬过了倒树,他们窝在凸起的树根上休息,王虚岱,用力甩着头上的泥土,忙道“你小心一点,我先上去,再下来接你,这里不安全,你机灵点!”
圆美,坐在几个大树根顶起的土窝里,忙道“行,那你快点下来!我怕!”
王虚岱怒道“怕个毛线!向我好好学学!勇敢,知道不知道。”说完继续往上爬去,他的身形愈发矫健,透着高杆,带着信心。突然,大地,传来了一阵晃动,哗啦啦无数土块滚落,两队人没反应过来,不少人脚一滑倒在地上,绳子猛的松了,王虚岱腾的掉下来,一头磕到大树上,斑驳的树皮,很硬,王虚岱,登时鲜血直流,右手的赤风嘟,猛地滑下来,两道拉绳被挣的绷直,圆美,忙一把抱住风嘟,死死抓着他腰间的绳子。
王虚岱,脸煞白,说不出话,缓了很久,冲着上面大骂“一群废物!!拉紧!!拉紧!”
圆美,死死抓着绳子,抱住风嘟,拽着树根,费力往上爬,大地还在微微晃动,绳子被迅速拉紧了,上面传来了旬雅的声音“先别动!不晃了,再拉你上来!稳住!稳住!稳住!”
王虚岱骂道“稳个蛋!你踏马下来稳一个我看看!!”忙用脚踩紧土壁上的树根,小心的,退下来,接过赤风嘟,拽紧细绳,又拉紧挂绳,一点一点往上跑,血流进了眼里,他用力闭紧双眼,然后猛地睁开,试了好几次,视线变得模糊,猛地甩头,看不清,想要擦一下,却腾不出手,鲜血不断地流下来,渗进眼里,非常难受,他急忙道“圆美!上来!帮我擦下眼!!”正说着,大量泥土滚落下来。
圆美,不敢抬头,从上面滚落下来的土,像泼水一般,越来越多,突然她感到身子往下一陷,整颗树,正在往下掉,吓的大叫着“救命啊!救命啊!”
上面的两组人,被拖着往前滑了三四步,众人大惊。
王虚岱忙喊道“别慌!抓树根!!快往上爬!”
圆美,本能的迎着土,爬上来,抓里面的树根,一抬头就是一脸土,她只好低着头,两只手拼了命的,往上抓,两只脚拼了命的,往上蹬,在晃动里,愣是又往上爬了一截,王虚岱看着那颗松动的大树,用力拽绳子,忙大喊“左绳挂死了!树要掉下去了!多去几个,拉右绳!快!!”
旬雅,努力看着下面,忙大喊“左绳挂死了!大树马上要掉下去了,多去几个人!拉住右绳!快!!快!拉右绳!”
“好样的!圆美!别害怕!往上爬,抓住树根就活!掉下去就死!快!圆美!快!”王虚岱,冲着圆美大喊,圆美,拼命的往上爬,王虚岱松开左绳,将右绳扣紧,他用力眨眼,泥土混着鲜血沙进眼里,非常难受,他已经看不清,眼泪似乎粘住流不出来,双眼又疼又痒,他微合着眼,勾紧绳,踩着树根往上爬。
旬雅,急忙指挥众人拉绳,突然哗啦一声,那颗倒挂着的巨树,猛的又一沉,绳子顿时绷紧,上面的人,还没反应过来,左侧的人全都被拉倒,猛搓向前,到了地缝边缘,两个人直接栽下来,还好他们死死抓着绳子,旬雅慌忙,跑过去,抓着他们的手,往上拉,两个人惊魂未定。右侧的人死命拉着,绳子绷直,也在往下坠,虽然没有挂死,但是这根绳子,直接垂入下方的地洞洞口,又是树根和蔓藤编成的,被许多小树枝挂住。
“左绳不要了,全去右边!”旬雅大喊。
左绳绷的死直,就像一道剑刃,众人不敢松手,最前面几个,到了地缝边缘,忙松手,跑向右绳,剩下的十几个人,死死拽着左绳,不敢轻易松手,生怕松手会让大树突然掉下去。
他们被拖着缓缓往前三四步,离着地缝悬崖,越来越近,众人大惊,恐惧袭来,旬雅,看着下方,那颗倒挂的大树正在松动“麻德!!!不好!大树要掉下去了!怎么办!怎么办!”
阶豹忙道“都松手!救不到他们了!松手,不然我们都会被拽下去!!!“
“不能松手,松手!他们就死了!!救救他们!”圆滚大喊着,死死抓着绳子,旬雅,吓得楞在那里。
阶豹怒道“不松手!我们都要死!!!”
“谁踏马敢松手!!我弄死他!!!!”王虚岱叫骂飞上来,众人拉着绳子,就像拉一座山,被拖着,一点一点,往下移,阶豹,在最前面死死抓住大喊“都给我松手!你们拉不动那颗树!快松手!!”
大量的泥土,随着大地晃动,砸下来,一堆大大小小的树根,胡乱伸着,王虚岱,死死抓住一个粗树根,夹紧风嘟,抱紧赤圆灵,再也腾不出手解开绳子了,双眼火辣辣的疼。
大树又是一沉,左绳咔的一声崩断了,左边的人,猛的向后栽倒,右绳的众人,被斜拽者,到了边缘,旬雅,一个箭步,死死抓紧绳子。
阶豹怒道“都松手!全踏马死在这!!!”
左边的人吓得不知所措,猛地反应过来,纷纷跑向右绳,死死拉住。
粗大的右绳,几根蔓藤崩断。
丹织哭喊道“不行!不行!要死一起死!!!”
阶豹怒道“妇人之见!一群蠢货!!!”
哗啦一声!
山一样重的大树,翻滚着,扎进了无尽的,黑暗地缝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