扈朝不服的起身,用剑,砍着那些低垂的树枝,叫骂着离开。
几个中年将军,也纷纷上前,劝解龙王撤兵,扈节汜皱着眉头,盘算着,头顶上不时传来疼痛,他站住看着远方的断崖,阳光下那些断口的泥土,分外扎眼“弟兄们!你们难道不想改变吗,不想像神龙王寻巷一样,建立不世之功,为后世景仰吗。人活一世,总要选择走向伟大,不能死在平凡里呦。击败风州,是我们的第一步。诸位边军将领,本王有意挑选诸位,正是知道边军辛苦,受高门打压最为严重,我们已经捆在了一处,只有向前冲,再无后路。用一次突袭改变命运,还是老死边军,等到七老八十了还在行军打仗,选择,就在诸位手中。请大家相信我,我将带领你们走向不朽。”
老襾官嚼着肉远远的冷哼道“别踏马永垂就行。”
众人默不作声,龙王,坐下继续吃着酒肉,沉默扩散开来,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断坐下,继续吃喝,已经没有了先前的兴奋。
轰隆!
一声,沉闷的水响,从远方隐隐传来。
密林中部,长长的断崖,
挡住了前军去路,越来越多的士兵涌入这里,他们沿着梯子,绳子往上爬。几十颗大树被抬过来,搭在断崖处,不少士兵纷纷踩着斧头砍出来的踏阶,小心的爬上去,断崖上站满了接应他们的士兵,几十个庶长正在清点人数,催促着排好队形,加速前进,前方零零散散的中洲士兵们,穿行在林子里,继续前进。
三里外,几百个斥候站在一处土岗上,吓得愣在原地,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十几个图官聚集在一起激烈的争吵着。
只见过膝的流水,挡在了面前,水面从远方漫过来,看不到尽头,却没多大声音,密林遮盖了这些水流声。斥候们恐惧的看着眼前泡在水里的大树们,无数枯枝烂叶被水流推着,在林中游弋,几堆大的枯枝上还站着三五只小独角龙,绝望的哀叫。
不少飞行兽,在大树间不断滑行,想要逃走,却找不到方向。远处隐约可以看到大量的高大林龙,野溪龙,趟着水行走,向着他们这里逃来,更有不少鱼儿蹦出水面,有的撞到了树干上,一条五尺长的大鱼,被卡在两棵小树之间,直拨楞,它大张着嘴,水流就从白白的肚下流过,两棵小树晃动着,越夹越紧,不时有几道急流冲来,溅起的水花打着鱼头,这条大鱼,又剧烈的挣扎起来。
“踏马的!这只能是湮屮河(读淹辍),绝不可能是卷水河!!”一个图官大叫。
“若是湮屮河,为何水流如此小!”另个图官反驳。
“如果是卷水河,大家可以趟过去。要是湮屮河,我们就该跑了!”老图官兀自说着,分外为难。
“必须上报龙王!别犹豫了。”年轻的图官,拿着地图劝道,他已经看了几遍了,始终无法确定是不是卷水河。
“湮屮河,是林中的第二大河,与我们的行军路线平行,不可能横在面前啊!”
“一定是我们走错了!转了个大弯!没有向导,我们走不出去!”
“快!通知大家后撤,这条河封了路,我们过不去了。”中年图长下令道,斥候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敢回去。斥候长,跟图官们争论着,始终无法确定,不断有探路的斥候聚集过来。
一个跑来的斥候急道“不好了,这里到处都是水,我的人......探出去三十里,没有路,一定是我们走错了。”斥候气喘吁吁的弯腰喘气。
斥候长怒道“不可能!向导,昨天才死,怎么可能今天就走错路!!”
另个斥候忙道“一时半会还找不到路,先跟龙王汇报,让前军原地扎营,争取时间,不然前军上了断崖,来到这里,恐怕不好收场,到时候只有我们顶缸,大家的命,都在你的手里。”
斥候长急忙看向图长“这会不会和地震有关,地震太频繁,莫非河流拥堵,导致卷水河漫过来。”
图长抬头看向天空,刚好这一片没有大树遮挡,湛蓝的天空,一片晴好,朵朵白云兀自飘着,变化着模样。
“昨天,我的人爬上树,看到了那颗巨大的火陨石。”图长看着同伴,接着看向斥候长,满脸恐惧道“你相信,末日天劫,已经到来吗?斥候长阁下。”
一片懵寂,正要扩散开。
陡然被笑声打破,斥候和图官们大笑起来,有几个笑的头晕了,蹲下去,捂着肚子。
斥候长强憋着,看着满脸严肃的图长,他再也忍不住了,噗噗笑喷,图长看着众人,严肃道“这是真的!!”
斥候长恢复了站立,强压着,拍着他的肩膀“图长,你画地图把脑袋画进去了!没病吧!!哈哈哈哈哈哈甚末日天劫!......”捂着肚子狂笑。
图长,忙拉过年轻瘦弱的图官,急道“他亲眼看见的!”
年轻的图官,不知所措,忙道“图长,我看到了火陨石,没没没看见天劫,啥是天劫?”
图长大声道“这么大的火流石,本朝开朝以来,从未有过!天劫已来!!!”
众人的笑声,被微微上涨的流水打断,斥候长不再理会图长,下令道“继续探路,看能不能绕过去,就算没有向导,我们也可以走出林子,大家机灵点,也别太谨慎。”
斥候们,无奈的四散开,想要继续探路,图官们呆站着看他们。
老图官,突然叫道“快!快去通知龙王撤退!!快撤退!!!”
众斥候忙回头,斥候长笑道“你一把年纪,黄土埋了半截,也信天劫这种鬼话吗。”
老图官怒道“甚天劫!!你们快看!!”
众人,疑惑的看向远方,还是一片水茫茫。
老图官,嗖就跑下土岗,边跑边喊道“野溪龙在跑!!!大水要来了!!!”
斥候长,急忙定神看去,只见目力所及之处,原来在林中行走的大量野溪龙,林龙,竟然开始聚拢起来正向着这里跑来。它们踢着水流,跑的不快,但的确已经不是先前那么慢。
斥候长忙道“去通知龙王,后撤!以防万一!就说地震导致卷水河漫道!!”
老图官对着土岗子,大喊“还愣着干什么,不要命了!!快跑啊!!”
两个斥候,远远看着斥候长和跑来的老图官,收到命令,转身向后方断崖方向猛跑起来,他们身形敏捷,窜步如飞。
......
......
左屯邹远,站在断崖边上
冲着下方大喊“前方发现水流截断去路,快去报与龙王知道。”
“什么水流!!我听不清!你大点声!”嘈杂里,下方的血尉云咬,喊道。
“云咬,我是邹远!速去通知龙王!前方水流截住去路!原地扎营!!”邹左屯,扯着嗓子喊道,斥候喘着粗气道“不是原地扎营!快撤退!水会淹过来!!”另一个斥候忙爬起来,挤开人群,冲着漫长断崖上,密密麻麻的士兵们大喊“快下去,别往上爬了!”
断崖蔓延了几十里,左右看不到尽头,大量爬上来的兵卒快速整军前行,将近万人的队伍,已经走出去很远。
下方的血尉云咬,推开几个士兵,依然没有听清楚“都别吵了,小点声,我听不到上面说什么,是向导传来的消息吗!”几个老兵正拽着绳子往上攀爬,其中一个大声喊着“云血尉!前方有水流挡住去路,快去通知龙王。”
云咬支着耳朵,忙高兴道“真的吗!太好了,大家正需要扎营休息!”他忙推开众人向着后方跑去。
......
......
断崖上,松散前行的无数行军队伍前方,几十股精兵,正在聚拢成五六支大行阵,最前面的那队兵卒尤其严整,零而不乱,他们远远看到斥候和图官们,正在往回跑,队前压阵的司车酆收,急急带着几十个侍卫,跑过来截住,问明原因,不信有什么河水,他让侍卫们用刀推着图官和斥候们,到水边再次查看。
“能不能确定!如果真是湮屮河,我们必须立即撤退。”酆司车,满脸震惊,急道。
图长看着司车道“酆司车,目前不太确定,也有可能是卷水河,假如真是湮屮河,不可能就这点水流。不知道龙王是何意?”
酆收司车,指着远方怒道“这都看不到尽头了,还小吗!你们马上给我查清楚!我就在这里等着!龙王只管突袭风州,他路都不识,你是探路官,你去问他??”
图长不悦道“要查你自己趟水去查,我的人没这个时间,还要画山林图!!”
斥候长忙劝解道“大家都别急,我们再想想办法,要不是向导死了,我们不会走错路的。”
“什么!!!向导死了!!!怎么回事。”酆司车大怒,责问道。
“已经上报了,龙王正昏迷,那些将军们根本不当事,都走到这了,剩下的摸索着走,能走出去。无非多花几天,问题不大。”斥候长说道。
“这还不大!出了事谁都担不起!!”酆收怒道。
“酆鸟车,差不多行了,别搁我面前撞柱!向导死都死了,难道不往前走了吗!没有向导也要攻入风州!我的人已经再次上报了,你要想帮忙,赶紧去报知龙王,先往后撤一点点,以防万一,也别听那个老图官,咋呼,他岁数大了,怕死。”斥候长说道,真诚的看着酆收。
酆司车,无奈的带着随从,急忙跑了起来,他回头大喊道“确定不是湮屮河吗!!”
图长忙道“这个真不好说!”
斥候长推开图长喊道“肯定不是湮屮河,去吧!”
图长担心道“这个真的不确定,还是再去探探路吧。”
斥候长怒道“啰嗦甚么,你们就是画几个破地图,刻个标记,我的人跑断腿!要探你自己去!”说完他对着手下喊道“弟兄们,撤回断崖休息!!”
众斥候一片欢呼,斥候长又对着图官们喊道“你们也撤吧,今天肯定扎营,待到明日再去寻路。水流散了这么大,能有什么大水!!”
众图官纷纷高兴的答应着,三三两两的往回溜达。
图长,忧心的看着远方,一片水茫茫,他忙坐下再次查看手里的地图,突然远处的老图官,把皮甲脱了,帽子也扔了,撒腿就跑,这把老骨头竟然不慢,不一会就超过了酆司车。众人还在嘲笑这个老东西疯了,斥候长几步上前,拽起图官长,恐惧的低声道“那是什么玩意?”
远方一道微白出现,似乎正急急赶过来,图长定睛看去,瞪大了眼“水!是水......没错!快看!!大水来了!!!”他大喊起来。
斥候长撒腿就跑,没跑多远回身喊道“快踏马跑啊!还看什么!!”。
众人纷纷叫嚷,连窜带蹦猛跑。
水流远方,大群的低等恐龙拼命逃跑,他们趟着水,跑不起来,脚下一滑,栽倒下去,呛了满脑袋水,挣扎起来,接着逃命,远方巨大的水浪滚滚而来。数千只滑行兽,在大树间飞窜,飞的急眼的扑了空,直接砸进水里,挣扎着,被跑来的矮树龙,一脚踢开,森林树顶上的小翼龙纷纷振翅飞起,它们鸣叫着,不断聚集起来,几只老翼龙领着它们飞逃。从高空望下去,一望无际的河水在森林里肆意横流,森林远方几十个巨大的陷坑,直径足有七八里,散布着,森林北部边缘,两座高山已经塌陷,断口处的石壁透着吓人的惨白,大量小型翼龙和翅龙在那里扑楞楞的急飞逃命。
远方,几处山火熊熊烧起,黑烟直冲上天,染的蓝天上的白云都好像脏了许多,山脊上,无数巨大的巨风龙族兵营里,一团混乱,沉重的鼓声正隐隐响起。
......
......
“龙王!不好了,湮屮河漫道,向这里冲来,快撤!快撤!”老襾官叫道,身后站着气喘吁吁的精壮斥候,远处酆司车的贴身侍卫,已经累的躺在地上,吐着白沫,下医殷觉正急救。
“怎么可能?湮屮河不在这个方向!”扈克能忙道。
“向导!向导遇难,走错路了,又加地震,快撤吧!”老襾官催促着。
扈节汜顶着巨大的药包,头上的疼痛依然没有减轻“小小的湮屮河,焉能挡住本王,光显,你去伐木造船,纠上行你去督造浮桥,扈耶,你去扎筏子,都给我动起来!今日就要穿过湮屮河!就是趟也要给我趟过去,直捣风州!”龙王,老辣的指挥着,他的年轻亲信们一片激昂欢呼。
正得意间,大地又是一阵晃动,突然远方断崖上数千名士兵,疯了一般,大叫着往下跳,虽说三丈不算太高,但下面沾满了兵卒,他们躲闪不及,不少人被砸中,痛透心窝。叫喊和混乱瞬间撒开,整条断崖上尽是如此。
众人看的发懵,扈节汜大怒正要责骂,轰隆一声巨大的水响,一个浪头从断崖上飞过来,里面还卷着几个人,掀起四五丈高,重重拍下断崖。尖叫哀嚎陡然窜起,士兵们轰的散不开,堵在一起,踩踏着,根本跑不动,缓缓前进的行军队伍反应不过来,还在傻楞楞的伸着脖子看。
老襾官急冲过来,叫喊“保护龙王!!撤退!快撤退!!!”
他顾不得拿佩剑,三步并做一步,拽起扈节汜撒腿就跑,众人反应过来,忙跟着跑了起来,扈克能为首的中年将军们,纷纷跑向士兵,指挥紧急撤退。
“别乱!别乱!往回跑!!跟上龙王!快保护龙王去中军!快快快!!”
“不要瞎跑,小心暗坑!!”
“快去通知中军都督,后撤,后撤!!”
“座骑!!快快快!!”
七八个传令兵,在慌乱里死命拉着,惊了的速龙座骑,甩着脑袋挣扎,传令兵们,死拽着缰绳和鞍桥往上爬。有两个好不容易爬上去,座骑猛的被冲来的兵卒惊的跳起,把传令兵狠狠甩了下来,速龙坐骑趁机逃走,一路踢倒无数兵士。三个传令兵爬上座骑,死命抽打,叫嚷着轰开人群,向着后方奔跑起来。
几千架辎重车,数万行军帐篷,驽龙群,锅灶,软毡,器械,盔甲,兵器散落一地,人群疯狂逃命,不少人被撞倒,还没爬起来,就被后面冲上来的人群踩过去,就再也爬不起来了。
几十个侍卫抽刀,层层包裹着龙王和老襾官,奔逃。他们不断踢开慌乱的军卒,挥舞长刀,呵斥着。龙王的亲信们,紧随其后。
远方,受惊的辇龙,拉着空车逃窜,精美的辇车,撞在大树上,变的破破烂烂,御手在后面追着大喊。五头高大的翼龙座骑,扑楞着大翅膀,撞来撞去总是飞不起来,这里的树太密。秘密训练的中洲翼龙御们,完全傻眼了,他们,死死抓着鞍桥,恐惧的看着崩散的行军队伍,大量士兵还在伸头望,就被什长们踢打着后撤。
......
......
断崖上,又是轰隆水响,更大的水浪拍了下来,无数士兵被大水冲开,数不尽的兵卒,从断崖上没命的往下跳。他们大多是斥候和前哨部队的人,身形矫健,极度灵活。
斥候长,喘着粗气,拼命跑,大喊“快跑!快跑!大水来了。”
不少士兵吓得摔倒,连滚带爬的窜起来,两个斥候拽着图长,死命奔逃。左侧八百步外,一股水流蹦起,卷成巨浪拍下来,不少本就歪斜的大树直接被拍倒。右侧远处几股水流正漫过来。
“沿着高岗子跑!快快快!!”斥候长赶着众人逃跑,他已经看到远处的断崖了,那里一片混乱,不少士兵挤在那里往下跳。
斥候长,听到后方巨大的水响,猛回头,一股水浪在他头上飞过,啪的拍了下来,砸的众人纷纷倒地,斥候长的耳朵嗡嗡作响,急忙甩头擦掉脸上的水,爬起来没跑两步,枯通滑倒,身后传来哭喊声,斥候长顾不得回头,爬起来就跑,一个影子刷的飞过,咣的刮蹭,斥候长摔出去十多步,大怒爬起来,张大嘴,五六只矫捷的小穿林龙快速疾驰,斥候长,忘记了骂,闭上嘴,后怕起来,要是撞上必死无疑。
斥候长,忙又猛跑起来,远处一条淡黑色的大鱼,足有两三尺,甚是肥美,正在地上蹦,是刚才的水浪卷过来的,斥候长,边跑边着急,正捉摸着怎么办,突然前方斜刺里窜来个士兵,提着长枪大步接近,猛的刺出,稳稳挑起,拿个钩子麻利的勾住鱼鳃,扛起那条挣扎的大鱼,望前跑了。
斥候长大骂道“命都没了!还踏马贪条鱼!!!给我扔了!”
正说着,脚下一冲,咵的砸进水洼里,浑浊的水流,溅了满身泥,斥候长,忙爬起来躲开水洼,猛跑,突然前方的那个扛鱼士兵猛转弯,斜着奔跑,远方黑压压的士兵拥堵着,无数贲尉,天屯,左庶们,阻挡着大喊“散开!散开!下面堵死了!!跳下去没用。”
什长们驱赶着同伴,向左右寻路,往人少的断崖跳。
斥候长身后,水茫茫的远方,巨大的水声,卷着无数大浪,冲了过来,两人高的水流突然出现,碾压着冲过大树们,追着低等恐龙群的腚儿,拍来,大大小小的恐龙,疯一般逃命,不少被挤的撞到树上,直接撞死了,偶尔有三五只小型翼龙,翻滚着乱飞,他们来不及往上扑楞,就被水浪拍下来。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