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神七年,地球,盘古大陆,中洲,蛇王舰撞击第七年,梦州
这个世界太大,以至于,我们根本就看不过来。
人的精力总是有限的,但往往,人们喜欢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眼花缭乱上。
地震的余波,还未消除,
人们蜂拥出城,挤在路上,兴奋,洋溢在每个人的脸上,他们一辈子也赶不上这一次,和七年前不同的是,这次,近在咫尺!!
梦州城的城门侍卫们,大喊着阻拦,被挤着出了城,眼看着离城门都十里了,咋从人群里挤出来,让他们愁的不行,正午的太阳,有些刺眼,有个瘦弱侍卫,扭头避开光芒,挥舞胳膊,在人潮中,双脚都没沾地,行了一路。
“让我们回去!别挤了,借光!借光!”
壮侍卫死命推着人群,逆流大喊着,他的长矛,在出城两里后,被挤断不见了。
“哎呀,回什么回,一起去看看。”人群叫唤着“有热闹不看,都是糊涂蛋,天天上班,有甚前途。”熙熙攘攘里不少热心看客,跟着起哄,侍卫们无奈的挣扎,挣扎不动。
“借过!借过!那里早就封锁了,不让上山!”另个侍卫叫道“放我们回去!”
“放我下来!我鞋掉啦!”瘦弱侍卫歪头喊道,周围几个强壮的泼皮,嘻嘻笑着,架着他往前挤,人群汹涌澎湃,热情饱满,就像赶五百年一次的登活大集一般。
梦州道路,
本就破旧,又加多年没人管,虽然小道众多,但大道只此一条,狭窄不堪,平日就拥堵,今天更是水泄不通,昨夜子时过后,消息瞬间传遍方圆几百里,梦州城里的懒货们,连夜起床,涌出城来,道路两旁的铺户,没关门,直接加开到五更天,卖些吃食,热汤,毯子,坐地起价,已经赚翻了,过了鲜红的朝霞,转眼到了上午,更是需要紧急调锅,调厨子,加烧几十灶。
人群吵吵嚷嚷,纷纷叨叨着。
“甚黑船!还悬空!有啥好看的,我不去。”
“哎呀,去吧,去吧。有好看的。”
“梦州安抚使阪玄,死了?真的假的?黑船从天而降,砸死的?”
“听隔壁显二说,昨天夜里撞上的,就在灵梦台,正好怼上,一尺半寸都不差!”
“那不是,灵梦台全砸死了!”
“砸死?砸死都是好的,直接砸到石头里了,一个没跑出来。”
“该!阪玄这帮崽子,死都不进城,守着那点家产,作死。这下好了,换手了,嘿嘿。”
“又没换你手,你高兴啥。”
“老四,莫论朝政,闭嘴!”
“别吵了,往前挤呀!”
“听说了吗,真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真的假的,别诓我们。起这大早。”打着哈切急道。
“没热闹大家会来吗,你看看这人群,前后看不到边,错不了,快走快走。”
“走不动啊,前面路口堵死了。”
人群里不少人,死命往前挤,吵闹声,压过了一切。
“一艘黑船,怎么可能上天,我记得,船这东西,是水里滚的啊。”
“你懂什么,这是神力搬来的,自古这山,就邪性。”
“瞎说,咱这是福地。那些富户,谁敢来。”
“是啊,越穷越有福。”
“得了吧,大家都是为了转运才来的。谁愿意一辈子做穷鬼。”
“哎呀,不要说了,小心被山神听到,到梦里来捉你去做活,挑水累死哦。”
“听说了吗,前天,打铁铺的伙计,夜里累死了。没醒过来。”
“真的假的?一个伙计有甚富贵命!”
“哎呦,那要上点贡品,也好让山神爷放条生路。”
“对对,逢山拜山,过水拜水,要认得地头。”
“万万不能入梦啊,梦里不是累死,就是吓死,活着出来的,人都变了,整天战战兢兢。”
“瞎说!你们这些走商的懂个甚么!神梦在应梦台,城北的!这里叫灵梦台,梦州城东!是混账阪玄修造的别院,每次从这里过,要歇上五天,然后带着爪牙们,滚到前徘徊去数金砖,他根本不敢去应梦台,怪梦不是这里呀。”
“就差一个字啊,不是就好,省下贡品了。”
“我听说,梦州无城主啊。”
“这你就不晓得了,咱这梦州,没有权贵敢来,城主,梦州尹,梦州尉,安抚使,守备使就是一个人,阪甸小侯的弟弟阪玄,阪甸侯打甘侯手里重金买下梦州,不信邪呀,几百带阪甸侯猝死暴亡。”
“老哥,听说梦州守备阪玄,造了个楼车,让人推着跑,不敢停留,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梦州本来是甘侯地盘,古代曾有甘侯作死,夜宿梦州,后来几百代甘侯暴亡,再加甘侯宗族争位,连年大乱,朝臣们都说是梦州闹的,甘侯镇不住,有灭亡之象,后来甘侯的大辅政出个鬼主意,把梦州转手卖给了当时的阪甸小侯,阪甸自古与甘侯有仇,起初也是顾忌梦州太邪乎,后来被手下一撺掇,就吞掉了梦州,结果也是连年不利,死了好多,梦州也就没人管了,咱们这些小买卖才能活到今天。许是撞上了,阪甸后来兴旺起来,到了今天。老阪甸侯死后,传给长子阪兴,年轻有为,颇有雄主之气,他要重新控制梦州地界,朝臣死都不来,他的几个弟弟全跑了,他三弟阪玄腿脚慢,被捉来镇守梦州,也就是梦州守备使。阪甸侯毕竟是甸侯,小诸侯来着,远不及甘侯实力强盛。用梦州搏一搏运气,刀刃上游走。不稳当啊。并且一旦撞邪,就不是死一个阪玄的问题了,而是整个阪甸侯宗族哦。”
“嘶!!原来如此,阪甸侯也是胆子大,让自己的弟弟来送死。”
“来什么来,他不敢来,重兵精锐全在梦州边界驻扎,稍微近些的,躲在地营里,只敢在地道里巡视,把军中穷鬼们,放到梦州守卫,但凡有点家资的,死都不来。”
“楼车是咋回事,是真的吗?为何从未见过?”
众人叽叽喳喳一片嘈杂,兴高彩烈,边聊边挤,去看热闹。
“阪玄这厮,被他哥捉来镇守梦州,吓得要死,码下重金,召集天下奇人异士,想要活命,七领之内一时沸腾,只要有好主意,就有赏钱,后来甲龙族有个年轻人献图,就是这楼车图,据说按照天地之数,星宿陈列建造,可以消灾解难,阪玄大喜,从全球召集能工巧匠,花费亿万造了这架楼车,分为五层,能住九百人,有一千多个轱辘,可以拆分组合呦,要三千人推拉,还有几千精甲侍卫保着他。”
“还要人推啊,为什么不用辇龙拉车。”
“献图的忒坏,据说是用人拉,聚集人气,抵御梦州的邪气,可以保住阪玄的命,这些苦力都是重金从全球聘来的,按照生辰年甲来分位置,要阴时阴日出生的才可以,薪金倒也丰厚,就是阪玄怕死,催促赶路,楼车太重,经常累死人。”
“太可恨了,一点小钱,就要卖命。”
“小声点,九侯十七甸,不好惹。”
“怕甚,他们还敢来梦州?”
“不敢,不过,祸从口出,你收敛点。”
“前面的,怎么回事,走啊。”
“我见过那楼车,远远的看,不给近了看,金光闪闪,连銮铃都是纯金的。他们的精兵,具是我中洲龙族精锐呀,按照风皇大阵布设的,很讲究哩!!闻鼓而进,闻金而退,辨旗儿行,夜观火号,光是练阵练了一年多,不管什么刺客,近不了身,防卫级别,比甘侯都森严。阪玄这小子,舍得花钱,造个楼车,花了阪甸侯十年积蓄,不过阪甸侯怕死,宁愿花钱。这对兄弟都是大妖蛾子,天下要崩溃啦!”
“嚯,造这楼车,养这多苦力和侍卫,阪甸,够有钱的。”
“用钱买命呗,阪玄兄弟们纷纷出钱,不计家资全数奉上,也是害怕撞上邪,整个宗族和朝臣们出钱爽快,阪甸也是默许的,毕竟,万一阪玄太靠近梦州,阪甸侯和那些富贵们,都将有覆灭的危险。搞个楼车,围着梦州转圈巡视,即保住了梦州,又避开了灾难。转一圈要七年,还专门修了路,要在边界才能见到楼车。梦州多山,挡住了路,于是阪玄在十五座山修了别院,其中前徘徊村有金矿,阪玄常在那里停留,偷府库的金砖。此地在城东,唤作破军山,灵梦台是最靠近梦州城的地方,他不敢来,但是又必须来,别处无路,每七年路过一次,每次歇息五天,昨天日中,阪玄和手下刚搬进去,夜里就……哈哈哈哈哈哈,该!”
“破军山?不是叫灵梦台吗。”
“此处群山,大大小小近百座,直连上微界,有三座最高,并排耸立,出了斜口,再转过一个大弯,就快到了。那里山高林密,路陡峡深,古诗词碑墙,穿过哪里哦,群山中间最最高的叫破军山,山顶有处陡峭的绝壁,上面插着一座大石碑,叫个破军碑,山名也由那块碑得来,左侧的叫冒光山,山头平整,有座破旧古祠,也不知是供奉的谁,据说是前朝遗迹,几十万年了,和古诗词碑墙一样古老,每年八月十八夜里,就冒光,吓死人,后来封了山,附近的村子,管那古祠叫个显光祠,山名也变成了显光山,山贼野匪都不敢去,去了就出事,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外人只知道应梦台的可怕,却不知道梦州地面,最最凶险的却是显光山。破军山右侧,是座野山,没有名字,山里野兽多,奇珍异果也多,猎户们,就靠这座山过活,山贼们霸占此山,收些贡钱,再劫劫道,倒也繁华,搞到钱了,请些工匠,筑造营寨,最旺的时候有七股大匪,又叫七绺山,盘踞了两三万年,后来阪玄来了,派大军剿灭山贼,在山顶贼寨地基上修造行宫,取名灵梦台。”
“这么多古怪啊,怪梦不是这里?”
“真的吗。”
“当然真的,应梦台在城北哩,出了城,走上三天路程,别听他们瞎说,都以我说的为准,我家,世居此地十七代了。”
“嚯,老哥,你多给我们讲讲。”
“听他讲甚,十七代穷鬼。嘿嘿。”
“你!气死我了!”
“怎么,我说的不对吗,老掌柜,欠我那六十个铜钱,甚时候还!”
“来年开春!”
“大前年你也这么说,我看你这春,是开不了了。你还有闲心跟着出来看热闹,你那败家子,昨天为见甘侯孙子一面,出手就是七百贯,叫麻九给骗了,我看有这儿子,你早晚要倒霉。”
“什么!让开,让开,我要回去。”
“回不去,路堵死了。”
“完了,完了,我辛苦半生,这点家业早晚丧尽!”
“人的命,天注定,你呀,是个穷鬼相。”
“穷了好,有福气,掌柜的,别跟他个奸商生气。”
“你什么玩意,怎么哪都有你。滚!”
“我不欠你钱,嘿嘿。你管不着。”
“你爹欠我五百钱。拖了三年了,叫他来还账。”
“你去跟他说吧,我跟他不熟。”
“你个混小子!他死了这账都在你头上。我可以等。”
“我不认,他都跑了三年了,你和他的事我不参与。反正我不欠你。嘿嘿,这事烂账署,早就判清楚了。”
“对对,不用理他,他就个奸商。”
“哎呀!谁摸我腚!!”
“快走,快走,晚了该跑了。”
“放我们回去!我们还要点卯!”
“卯是点不上了,点个午可以。哈哈哈。”
“回个屁回,几个看城门的小兵崽子成精了,还敢拦我们,弟兄们,给他们挤到破军山去!”
“对对对!”
“耶!”
“好好好!”
“别吵别吵……”
“谁又踩我脚了!”
……
……
“快啊!过了路口就能望见了,窝喝!好大船!!”
前方传来激动,人群,再次澎湃起来,叫嚷着猛往前挤。
出了斜口,天地豁然开朗,林木郁郁葱葱,道路更加崎岖不平,眼前一片山,连绵交错,其中三座,紧挨着,格外高耸陡峭,如同撒个哨兵,直刺向天,最高的便是破军山,左侧是显光山,右侧是灵梦台,顶着条巨大的黑船,半山腰浮着大量白雾,似云非云,好像是飞尘,数百条大大小小的野路上,满满都是人,就像湍急的水流,冲向远方的群山。道路两旁熙熙攘攘,原来的零散铺户,搭起无数草棚,不少买卖家,也出城扎摊,叫卖声混杂着,拥堵里,人声鼎沸,几条经济带,一夜间,火热,众人望着灵梦台山顶,不由得阵阵惊讶,欢呼,费力往前挤,他们,从没有见过这大的怪船。
晴朗的天空下,
一艘巨大的黑色怪船,竖着,砸在灵梦台山顶,竟然与陡峭的山形接为一体,溜直的刺向天空,高度几乎超过了破军山,这怪船竟然没有船帆,也看不出哪边是船底龙骨,哪边是船舱,船头竟然不是尖的,而是方头,细细望去,有不少窗格在船体上密集分布,不时有大量闪光乍隐乍现,人群汹涌着,有七八队精甲侍卫拖枪拽棍,挺刀提剑,踹开人群,撕开拥堵,呵斥着往前拱,人群咒骂着他们,他们是守备使阪玄的蝼蝼兵,紧急赶来救主,平日里,跟着阪玄作威作福,深受百姓唾弃,人群,死死堵着不给他们过,渐渐的冲散了,他们的队形。
远方群山里,断断续续传来号角声,那是梦州守备使阪玄的近卫们,在呼唤这些同伴。
轰隆一声,沉闷的巨响。
众人,没有反应过来,傻愣愣的一怔。
突然,人群疯了一般往前涌去,只见远处的怪船炸了,接着数声巨响,震透人心,大量爆炸,把火焰喷散开来,无数带火的巨大破片,飞下来。有几处山火,窜起来,却没有烧开,此地山泉颇多,定然是淹灭了。
人群,不但没有逃退,反而越加兴奋,疯往前涌,在平淡枯燥的一生中,这样的围观,万年难遇,不少铺户和摊主,扔了买卖,叫唤着往前挤。
腾!的一声,一股烈火,直刺苍穹,直直的窜上天,竟然不散,人群震惊的叫嚷,很多小商贩,是第一次走商,在人潮中,彻底服了,这大的热闹,这等的奇观,只在梦州有。
嗡,一声巨响,一块巨大的黑色破片,从船身脱落,竟然没掉下来,而是逆天浮升,斜穿过冲天的火焰,往上飞去,有似乎飞不动,悬浮着黑船上空,定住了。
……
……
震惊,拍满了年轻侍卫们的脸,他们傻呆呆不动,站在最前方的中年人,瞪着眼前的一切,远方的景象把他吓懵,举起的右手僵在那里。
“队头!快下山!此地危险!”身后的中年侍卫,叫道。
中年人放下手,低声道“撤!撤!隐蔽!快!”近百个中年侍卫,吓得跌跌撞撞,慌乱的轰着七八百年轻侍卫,从陡峭的崖顶撤离,中年队头,拔出宝剑,再次恐惧的看着对面山头,巨大的黑色怪船和冲天的火焰,最让他害怕的,是刚才那块破片,竟然浮空飞上天,飞游飞不走,悬浮在半空里,规则的机械结构,透着古怪,灵梦台山腰处,可怕的白雾,环绕,不飞不散,比起七年前的北赤撞击,这次他亲眼所见,就在眼前,登时头皮发麻。
巨大的黑船,如山头一般大小,什么人造的船?海龙族?渊龙族,此地梦州,远离天渊天洋,也没有大湖河流,凭空飞来一艘怪船,钢铁的怪穿,比他见过的所有的铁甲船都要坚固。
他急忙退后,一把拽住吓傻的年轻画师,低声呵斥“别画了!快走!”
画师慌乱的抓着画了一半的怪船,顾不得地上的丹青和毛笔,随着队头往后撤,他的腿软了,走不脱,队头,一把薅住,下了崖顶。
满地的狼藉,不少刀剑弓弩,斧钺棍锤,枪戟钩叉,长矛铁棒,冲天戟,折冲槊,砍阵大刀,盔甲锅灶,盾矩角蒺,碗碟瓢盆,桶槽屉柜,帐篷桌凳,绳索爪钩,菜肉补给,换洗衣物,被卧铺盖,箱笼架梯,兀自散落,在悬崖边上,一处高坡,巨石上一排圆孔,笔直排列,一根旗杆插在里面,几根木楔子钉紧,旗杆之上,高高的旌旗随风招展,斗大的阪字,飞扬着。
往前七八步,就是万杠悬崖,陡峭的崖壁直切下来,在距离崖顶十五步的地方,一块巨大的石碑,直戳进峭壁,密密麻麻的梦州古文,分布在两面,边缘刻满了精美的云雷纹,几股细细的山泉贴着崖壁流淌,潮湿的泥土,铺满半个石碑,大量青苔和枯败的藤萝蜿蜒着,一只小翼龙飞过来,落在上面歇脚,它不时走几步,恐惧的看着对面的灵梦台,不敢叫,脚下巨大的碑额上,雕刻着三个苍劲的熊猫族古文字,
破军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