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里苏被司郁从那阴暗逼仄的监狱中带出来的那一刻,眼中满是难以遏制的惊喜。
他深深吸了一口久违的新鲜空气,将积压在内心深处的无助与绝望一并排除。
阳光洒在他的脸上,微微刺眼,但却令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真实和温暖。
在许多个孤寂的夜晚,他都曾无数次幻想着能再见天日,却始终不敢相信这一天真的会到来。
他那狡诈的大哥,让他背负了沉重的罪名,将他推入监狱。
对于安德里苏而言,出狱几乎成了一个奢望。
安德里苏本以为,自己的人生轨迹已经被彻底改变,他将在监狱的铁窗之后,在悔恨与愤怒中渡过余生,大哥的计谋似乎就是要让他在绝望中惹事生非直至送命,又或是在无尽的孤独中慢慢老去。
原本的他根本见不到先生也见不到先生的人。
但一切转机都出现在这个人身上,这个名叫司命的人,他的老师。
他的感激自然是真实的,然而随之而来的还有一种潜藏在内心深处的恐惧。
这种感情纠结在一起,使得安德里苏的心绪难平。
他害怕那不可知的未来,担心曾经的苦难会再度降临,而如今的他能否迎接全新的生活,也是个未知数。
他缓缓抬起头,视线聚焦在驾驶座上那个男人身上。
他的白发在车窗透进来的月光中泛出银色的光泽,如同一场静谧的初雪。
着一套剪裁得体的深灰色西装,从容,一切尽在掌握。
他手上戴着一双洁白如新的手套,与他的白发形成了某种奇异的呼应。
手套显得十分干净,一如他的气质,给人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
而他的脸庞线条清冷,雌雄莫辨,皮肤仿佛带着一种淡淡的苍白。
但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双漆绿色的眼睛,如同两颗寒冷的翡翠,在光下闪耀着异样的光芒。
让人不敢轻言靠近。
但他分明记得,老师前几天的眼睛不是这个颜色。
但他不敢问,也不应该问。
虽然不知道对方是用什么手段把他带出来的,但是他真心确定对方就是先生的人,而且在先生那地位不低。
“老师……”
“嘘……”
司郁抬起食指让他噤声,
安德里苏乖乖的闭上了嘴。
“好好看,好好学,我带你去见见世面。”
不知道伊费尔家族怎么养出的这种性格。
在监狱里找事也不过纸老虎一个,不敢惹大事情,也不敢真弄死谁,反而弄得自己浑身是伤。
安德里苏乖巧地点点头。
某个酒店内,阿尔法刚松开勒死了妙龄少女的白色床单,看着躺在床上闭着双眸的少女,面色十分安详,如果不是脖颈上紫红色的痕迹,真以为她只是睡着了。
洁白的墙面被暖黄的灯光浸染,似乎和少女的脸色一样,可转眼,那温暖如玉的颜色就灰败下来,不见生气。
阿尔法看着应该如自己妹妹一般年纪的女孩躺在这里,心里五味杂陈。
这是他接的最特殊的一个单子,不是谁买她的命,是她自己买她自己的命。
一条命五十万美金,她支付了一百万,要一个体面一点的死法。
故而他喂了她迷药后,勒死了她,让她无知无觉地与这个世界告别。
只是这次还没见到一直从他暗杀现场路过的某人。
他收拾东西准备离开时,窗边风动。
他心里一凉,好好好。
原来不是不来,是来晚了。
今天不穿女装,改穿男装了。
不仔细瞧那张脸,还真看不出来。
眼睛也不知道戴了美瞳还是怎么的,变成了绿色。
自己来也就算了,还带了一个人。
阿尔法服了。
阴魂不散。
安德里苏爬上来的时候十分费劲,他不是没有经受过家族训练,实在是在监狱久了,荒废了。
但是司郁那个四百的man是正常人的攀爬速度吗?
当安保是死人吗靠。
司郁还真当安保是死人。
也不全然毫无顾忌,只是她提前找先生要了人。
黑个摄像头的事情小菜一碟。
司郁点了点耳麦。
今天这里不只有阿尔法杀人,马上还会有黑使来这里火拼。
这个酒店算是完了。
但司郁没有解救的意思,一来这里不是先生的地盘,二来就算是,她还是挺想看先生的地盘被人污染。
当然先生甚至不会让这种现象发生。
司郁看了一眼床上的少女,罕见地沉默了一下,拿出酒店绣着红色边角的被子给她盖上。
“这次你不想从她身上得到什么了吗,甜心?”阿尔法略带讽刺的语气让安德里苏一个激灵。
这个人居然敢跟老师这么说话。
他再定睛一看,又觉得这个人十分熟悉。
想了想,没敢确定。
“阿尔法,今天也很顺利哦?”
司郁进来觉得气氛不对,看出女孩的尸体和以往不一样,联系阿尔法的过往大概就能知道,这一单生意是怎么回事了。
“她自己买自己死,你想起谁了?嗯?”
司郁仅仅是问了这么一句话,阿尔法的反应比以往都大。
阿尔法:“跟你有什么关系!”
若不是他苦苦寻不到妹妹,怎么会在国际区做一个杀手。
用这个职业的特殊性来找人。
看来是戳到心里的伤口了。
司郁轻“啧”一声,没有继续说什么,反而是让安德里苏在一旁等着,一时陷入可怕的沉寂。
安德里苏十分纠结地看着二人,他们之间的氛围很怪,称不上好,也没有那么坏。
但是有杀意。
就是杀意。
怪,明明没有那么坏,却想杀了对方。
更多的是阿尔法想杀了他的老师。
安德里苏站在一旁,他望着老师和阿尔法之间暗流涌动的对峙,不知该如何是好。
空气中弥漫的紧张气息,粘稠地仿佛能滞涩人的呼吸。
司郁轻轻叹了口气,将目光从阿尔法的身上移开,转而看向安德里苏,
“安德里苏,过来。”她的声音柔和,却不容置疑。
安德里苏顺从地走到司郁身边,他的心跳有些加速,或许是因为刚才的紧张对峙,又或许是因为眼前这个让他敬畏的老师。
“阿尔法,既然遇到了,就顺便陪我看场戏。”
司郁突然开口,语气淡然,但带着不容反驳的意思。
阿尔法冷笑了一声,“你又想做什么?”
司郁微微一笑,未作正面回答,只是指了指窗外,“今天晚上,这里会非常热闹,你不妨留下看看。”
“我不执意留你,只是你现在也不好走。”
到点了。
阿尔法眯起眼睛,思索她话语里的意思,不太理解这个不好走是什么意思。
安德里苏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心中涌起诸多问题。
然而,他知道自己还不足以插入他们的谈话,只能像个旁观者一样,默默地接受这一切。
“安德里苏,”司郁忽然转过头来,朝他露出一个瘆人的微笑,“不要害怕,今晚多学学。”
安德里苏点了点头,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但是老师的话不敢不听。
“那么,我们就先走吧,阿尔法处理好尸体后来三号楼顶层找我。”司郁的语气随意,但是不怕阿尔法不来。
“三号楼顶层,等着接应。”司郁带点了一下耳机,快速吩咐了一句,随后径直走向门口。
安德里苏跟在后面,疑惑地问道:“老师,我们要去哪里?”
司郁回头看了他一眼语气玩味,“去看戏哦。”
他们离开的时候,阿尔法站在原地,神色复杂地望着他们的背影。
终于,他叹了口气,收拾好后,还是准备下去。
夜风轻拂,街道上灯火辉煌。
然而,在这繁华的表象之下,却隐藏着无数不为人知的阴谋。
在漫长的等待中,他们终于走到了命运交汇的节点。
“那是谁?”安德里苏低声问道,站在三楼的露台边看着不远处一群黑衣人正在迅速靠近。
“黑使的先遣队。”司郁的嘴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认识吧。”
瞬间,枪声和爆炸声交织而成的嘈杂声在夜空中响起,战斗一触即发。
安德里苏心底一紧连带着四肢都发虚,站都站不住了。
“别担心,”司郁拍了拍他,
安德里苏本以为是安慰,没想到是嘲讽,
司郁轻轻启唇:“废物。”
安德里苏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知道,如果自己再表现的像之前那样懦弱,老师不一定还会愿意帮助自己,先生也不一定还会给自己机会。
“准备好了吗?”司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宛如恶魔低语,让 安德里苏后背僵硬,额头满是冷汗。
真是被蛇缠上的感觉。
不知道老师想要做什么的安德里苏只好说自己准备好了。
司郁满意一笑:“很好。”
随后她拿出一把手枪递给他,轻描淡写道:“朝领头的开枪,打到有嘉奖,打不到就算了。”
安德里苏忙不迭接过,看了司郁一眼,看她的表情不是在开玩笑,自己却又不知道顾虑起什么来了。
安德里苏最终下定决心,双手略显颤抖地握住了手中的枪,他知道这是一次考验,也是他重新证明自己的机会。
“好,好……”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咽了咽口水,眼神逐渐坚定起来。
司郁看着他,神情中虽然仍旧是嘲讽,但好歹比刚才给面子,她轻声说道:“别怕,只是个开始。”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了一阵激烈的厮杀声,有人喊叫、有人倒下,战斗愈演愈烈。
安德里苏屏住呼吸,努力集中注意力,把枪口对准了黑使先遣队的领头。
“心脏的位置。”司郁在一旁低语,手指轻轻点了点自己的胸口。
安德里苏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努力平稳颤抖的手。
终于,他扣下了扳机。
枪声在夜空中被争斗的声音埋没,只有司郁这里听得见弹壳落地的清脆声响。
安德里苏睁大了眼睛,那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击中了目标。
楼下,那个被瞄准的领头动作一顿,随即痛苦地捂住胸口,缓缓倒下。
安德里苏的心猛地一颤,一股前所未有的兴奋感犹如烈火燎原般席卷全身,烧灼着他的每一根神经。
他瞪大眼睛,死死盯着眼前的场景,似乎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他做到了,他真的做到了。
黑使的头领倒在地上,狼狈不堪。
这个曾经和他哥哥一起亲手把他送进监狱的罪魁,现在就躺在血泊里。
安德里苏深吸一口气,这个瞬间凝固在时光里,每一帧都深深刻进安德里苏的脑海。
他攥紧了拳头,那种无以言喻的兴奋感像潮水般涌上心头,层层叠叠,将他彻底淹没。
这种感觉太强烈了,仿佛能冲破血管,又似乎要把他的灵魂撕碎重组。
他微微颤抖着,却无法遏制嘴角那一抹疯狂弧度。
这种从未体会过的快感,正在他的体内迅速升腾、蔓延。
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肺腔里的空气仿佛都变得滚烫。他的双眼闪烁着异样的光芒,里面有压抑已久的愤怒释放后的满足。
他忽然觉得,过去压在胸口那股沉甸甸的无力感和懦弱感,已经随着对方倒下的一刻烟消云散。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陌生却令人上瘾的感觉——
杀人的快感。
“原来……原来杀人是这种感觉……”
安德里苏低喃出声,连他自己都没发现,嗓音带着一丝轻颤,既像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向谁宣告。
他的喉咙上下滚动了一下,目光落在地上那个满身鲜血的人身上,他忍不住伸出手,指尖颤巍巍地触碰了一下自己湿润的额头,那竟是因为情绪高涨而流出的热汗,蛰的人皮肤发紧。
他甚至能清楚地听见自己血液在血管中汹涌流淌的声音,那种热烈而汹涌的感觉让他无法控制地陶醉。
他闭上眼睛,回味着刚才子弹击中对方身体的一刹那,随着那闷响传来的,是鲜血喷溅而出的声音,而那殷红的血花在空中绽放开来的画面,仿佛是一幅美丽的地狱之画,触目惊心,却也莫名地令人沉迷。
那一瞬间,他的心脏猛地打了个寒战,但随之而来的是难以形容的刺激与快感。
他看着那片鲜血染红地板,仿佛看到了自己压抑许久的怨恨和愤怒一同迸发而出,化作了一场宣泄。
一种前所未有的酣畅淋漓。那一刻,他仿佛成为了掌控他人命运的主宰。
“真是奇妙……”他低低地笑着,声音沙哑而又低沉,带着一种说不出的阴冷气息。
他并未察觉到自己的眼神开始变得冰冷又疯狂,手指也收紧成拳,只觉得自己的意识被这股巨大的快感吞噬了。
他抬起头,深吸了一口气。
逐渐明白了这快感来源于,
复仇。
上面和下面的混乱不同。
三号楼不在黑使的攻击范围,自然比其他楼安全,同时,黑使对三号楼的防备也比较薄弱。
谁也没想到就叫安德里苏得手了。
看他出师大捷,司郁惊讶之余不忘了夸赞。
“不错,安德里苏,这把枪给你了,这是对你的嘉奖。”
安德里苏感激地看向司郁,眼中是杀人后因为激动还未消退的血丝。
就在这时,阿尔法也赶到了三楼,他看了一眼安德里苏,脸上露出了复杂的神情,
方才上楼的间隙,他看见黑使头领倒下的瞬间。
根据开枪的点位推测,他接近过去,发现是这个女人带着安德里苏所在的位置,
他以为开枪的是这个女人,没想到手里有枪的是安德里苏。
他的心情有点复杂。
因为伊费尔家族的事情还是听说过一二,只是没想到权力斗争中,被牺牲掉的那个棋子居然这么弱。
开了一枪就能激动成这样。
以后天天开枪不得爽飞了??
“接下来怎么办?”阿尔法转向司郁问道,目光中满是期待,看来很想开下一枪。
司郁没有立刻回答,她眺望着远方那火光冲天的方向,“黑使的人不会那么轻易罢休,我们还有戏要看。”
随后幽幽对安德里苏说道:“这一枪很好,但不要掉以轻心。”
随着夜色渐浓,声音越来越嘈杂,多方势力的出现,让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火药味。
在这片混乱中,安德里苏隐约感觉到命运的大门在他面前打开了一个小小的缝隙。
他要抓住老师、利用老师,走出监狱,去复仇,去伊费尔家族的领地,去找他的好大哥赛然*伊费尔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