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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昀低声道:“脱吧!”

朱信把外衣脱掉,露出精壮的上身,肩头和前胸后背处,都有或大或小的疤痕。

朱信或许是觉得自己身上丑陋,连脖子都红了,把衣服丢给王展,闭眼躺到手术床上。

赵昀道:“他身上的好几处伤疤,都是为了保护我而留下的。”

白苏也看出了朱信的不自然,温声道:“都是为了保护家国百姓受得伤,流的血,这才是我大周的好男儿。”

朱信眼睛忽的睁开了,刚才的窘迫尴尬一扫而光,满脸是笑的说:“保护家国百姓是将士的使命,这丑陋的身体没吓到先生就好。”

“怎么会,一点也不丑陋。”

白苏说着拿过他的手臂,在他骨头变形的地方,用笔画了几个记号。

“闭住眼睛,放轻松,放心睡就行,醒了就好了!”

随着白苏的话,朱信逐渐放松下来,呼吸也渐渐平稳。

林澈和福来上前给朱信和周围的手术区域消毒,消完毒铺上了手术巾。

白苏重新净手消毒,来到手术床前喊了两声,朱信已经完全昏睡过去了。

“我再说一遍,从现在开始,都保持安静,不许随便说话,不许来回频繁走动,不许开窗户,不许扇扇子!”白苏是对着赵昀和王展的方向说的。

王展应了声是,赵昀也点了点头,心里却腹诽了一句,规矩真多。

白苏拿了一个手术刀,用刀尖轻轻扎了朱信的手臂一下,朱信完全没有反应。

赵昀心里暗暗称奇,世上还有这样的奇药,见效还如此之快,要不是看朱信呼吸平稳,就他现在这模样,真像是假死一样。

而且这奇药还是她做出来的。

这边白苏已经开始动手,她用手术刀切开了朱信手臂上画了记号部位的皮肉,用两个小耙子一样的拉钩扒开两边的皮肉,露出了里面的骨头。

东子和福来抓着两边的拉钩把手,白苏接过林澈递过来的骨刀骨锤,给朱信的畸形的骨痂处断骨。

随着骨锤的挥动,利器敲打骨头的声音砰砰作响,也敲在屋里另外几人的心上。

皮肉被翻开,骨头被凿断,这样的画面太震撼人心了,王展不知何时红了眼眶,不忍的把头扭到一边,一会儿,又忍不住扭过来看看。

秋月开始还仔细看着,不时给白苏擦擦汗。

等白苏断开骨头,用一个锉一样的东西磨那断骨的时候,秋月的脸色变的煞白,呆愣愣的立在一边,忘了动作。

白苏眉头上浸满了汗水,赵昀上前拿过秋月手里的巾帕,摆手让她挪开,给白苏擦汗。

等把两段骨头对齐,林澈又递过来一个窄小的镔铁片,白苏拿着镔铁片在骨头上比划了比划。

然后,从林澈手里接过一个手摇钻,对着朱信的胳膊上开始钻孔,打完空,把镔铁片用钉子固定在两节骨头上。

固定好后开始冲洗伤口,然后用针线逐层缝合伤口。

缝完后又切开另一处,流程基本和刚刚一样,师徒两个和两个小厮都配合的很默契。

白苏全程全神贯注,没有往旁边看一眼,眼里只有手术和病人,等到这个伤口也缝合完,已经是两个多时辰后了。

期间,赵昀的心境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从开始对白苏高超又大胆的医术震撼,佩服。

渐渐被她的那份镇定从容,认真专注的态度吸引,眼睛错也不错的看着她,不时的给她擦擦汗。

后来他发现自己的目光已经盯了她好久,久到看向朱信的时候,切口已经快缝合完了。

他像是一下子清醒过来,有些心虚的看了看另外的几个人,好在别人都认真的盯着朱信和白苏,没人留意他。

林澈看白苏累极,小声询问了声,就接手给朱信上金疮药,再用纱布包扎好,然后用夹板固定好。

朱信的手臂已经由原来的扭曲,变得顺直了。

白苏的身上已经被汗水浸透,手术一完就一下子卸下了紧绷的神经和力气,转身走了几步瘫坐在一旁的矮榻上。

赵昀道:“秋月,快去给白苏倒水。”

秋月抬腿就往外跑。

白苏道:“去给门外的几个将军说一声,手术很成功!”

王展抬腿往门口走去。

林澈和福来收拾好手术用具,让东子拿出去煮了消毒。

赵昀往手术床头处走了两步,看朱信呼吸均匀,脸上没有一丝的痛苦之色,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

常青王绍他们也随着王展进来了,围着朱信看。

朱信的左臂尽管缠着厚厚的纱布,仍能看出来已经变得顺直,呼吸也很平稳,脸上没有一丝痛苦,不由心里都非常高兴。

常青啧啧称奇道:“先生真是神医呀!连太医令都毫无办法的骨伤,先生都给矫正过来了。”

王绍笑道:“这小子倒是好福气,睡着觉就把胳膊治好了,以后真要是能拉弓上战场了,这小子不得乐死,先生这是救了他半条命啊!”

白苏摘掉帽子口罩,就着秋月的手喝了一杯茶水,冲他们笑了一下,累的不想说话。

这古代什么电动工具也没有,全靠手工。

就为了在骨头钻那几个钉孔,她就在家里用那个手摇钻,在猪骨上练了好几个晚上。

一个手术做下来,比以前连着做好几台手术还累。

林澈端来水盆和皂豆,让白苏净手,白苏把手泡进水里反复搓洗了几下。

福来又端来一盆干净的水,让白苏又洗了一遍。

没有橡胶手套,也没有自来水管冲洗,白苏每次手术后,都至少要换两遍水洗手。

秋月在一旁不停的用扇子给她扇着。

王展全程都在,知道白苏有多辛苦,走到白苏跟前道:“先生受累了,我先替信哥谢谢先生!”说完深深施了一礼。

李友笑道:“只行个揖礼,没有诚意,至少也该替你信哥给先生磕几个头吧!”

他们虽然在门外,但是王绍偷偷在窗户纸上用手指蘸着唾液戳了个小孔,他们三个从那个小孔里轮流着往里面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