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苏心道,看来他今儿回来时闷闷不乐,不仅是因为在朝堂上被人指责,更多的是因为手下这帮太医。
秦慎这一腔热血,还有看到别的太医逃避推诿而义愤填膺的样子,真跟自己前世一模一样。
自己当初也是一腔热血,跟自己的同事一起签下了“不计报酬,无论生死”请战书。
毫不犹豫的投入到抗疫的队伍中,整日穿着一身密不透风的防护服,还要戴着厚厚的口罩面屏,穿梭在病房和研究室之间。
那防护服穿着真难受,冬天穿着冷,好似一股风就能吹透。
夏天穿着热,闷热得让人窒息,汗水不断地从每一个毛孔钻出来,流入眼睛,刺得生疼,流到嘴里,咸涩交织。
汗水顺着前胸后背,肆意流淌,那感觉别提多难受了。
这些都能忍着。
自己也的确做到了请战书里所说的,勇敢和无畏。
但却因此丢了性命!
后悔吗?
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大概后悔自己太拼了!
医生有自己的信仰和使命。
但是自己的家人何辜,自己可以不畏生死,父母不该承受这丧女之痛。
如果再来一次,她大概还是会去请战,但一定不会这么拼命,会尽力而为,也会量力而为。
因为父母和爷爷更需要自己!
回想前世27年,自己从未做过一件对不住人的事,唯亏欠家人太多!
他们疼爱自己一场,自己却没尽过孝心。
林澈看白苏呆愣愣的捧着茶杯,眼睛一动不动的,轻声唤道:“师父!您是不是也觉得那帮太医欠揍啊!”
白苏回过神来,摇摇头道:“此去徽州千里迢迢,风餐露宿又危险重重的,是最苦不过的差事。
万一染上病,能不能活着回来都是两说。
在宫里当太医,清闲又自在,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他们不愿意去,也是人之常情。
子谦,你也不要这么气愤!你若是去,我不会反对,但心里也不想你有危险的。”
秦慎道:“师父疼爱弟子,弟子明白,人的本能是趋利避害也不假,但食君之禄,就该忠君之事。
治瘟疫就是太医的本分之事,怎么能因为危险,怕死,就不尽本分呢!
再危险,也没有上战场的将士危险!
将士怕死,敢当逃兵就是死罪。
依弟子看,他们推诿逃避不愿承担责任,跟不敢上战场的逃兵一样,同样不可原谅!”
白苏笑道:“有瘟疫的地方,是离危险最近的地方,疫区就是医者的战场。
一名治瘟疫的大夫所面对的危险,丝毫不比战场上厮杀的将士小。
他们既然答应去了,你就别再耿耿于怀了。”
秦慎点头。
白苏笑道:“疫病是什么症状啊!说来听听!”
秦慎道:“正打算说与师父师兄听。
奏报上说,病人只要染上病,发病又急又猛,基本治不活。
病人的症状也各不相同,但大部分会高烧发热,接着就会致喘,严重了就会气绝而死。
还有些病人身上有血斑瘀块。
都是从来都没见过的病症,当地的官员和医者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眼看着病人一天天的死去。
弟子和太医院的太医们,翻遍了医书,也没查到相似病例。
不知师父和师兄有没有听说过这些病症。”
林澈摇摇头,看向白苏。
秦慎也看着白苏。
白苏听这些症状有点像重感冒,肺炎,和猩红热之类的,大概就是伤寒吧!
但是中医所说的伤寒从来也没有一个明确的定义,普通感冒、流感、肺炎等这些由外感寒邪引起疾病都属于伤寒。
还有一切外感热病均属于伤寒,包括被称作“瘟疫”的烈性病、传染病。
就连她前世为之累死的那个疫情,放在古代也是妥妥的伤寒无误。
但这么多科研人员日以夜继的不懈努力,仍没有攻克难关。
白苏叹息一声,摇摇头道:“我也说不好是什么病,但有一样,凡是疫病,都得把防控做在第一位。
还有你手下的那十几位太医,也得要做好自我防护,治病的情况下,也得保护好自己的命。
你光顾得教训人家了,有没有教他们一些防护措施啊!”
秦慎笑道:“弟子教他们了,给他们讲了一些病菌的严重性,还有消毒的方法,不能喝生水,衣服要定期煮了消毒。
弟子还想给师父讨要一些面巾,送给他们,让他们的安全加一点保障!
另外,弟子还想在宏正堂选几样药品,让他们一并带去,尤其是水杨酸,得多带点。
虽不知对不对症,但水杨酸的退热效果是真好,用了起码能给病人争取一点时间。”
白苏点头。
林澈一拍手道:“师父真是有先见之明,当初研制水杨酸的时候,就是为了防备瘟疫了吧!
幸亏这段时间水杨酸备了不少,不然,真是被丁义那小子误了大事了。”
秦慎笑道:“师兄让他们备好,明日一早,我就让他们把这事办了,后日他们就出发了。
若是有效,再派人多送些去,大周各处的药材也会送往徽州。
说不定,用不了多久,就会消灭瘟疫。”
白苏笑道:“你倒是乐观,治瘟疫得官员和百姓上下一心,配合着太医的安排部署。
一个环节都不能出错,能顺利消灭就不错。
还有,解决灾民的吃饭问题,也是重中之重,百姓只要还饿着,就会四处乞讨,把病毒带到各处。”
林澈道:“就是,不解决灾民吃饭问题,把疫情带到京城来都有可能。”
秦慎道:“皇上前一段已经降旨开仓放粮了,不知道为什么还会饿死这么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