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小孩吓的立即止住了哭声,满脸惊恐的扭过头来,声音颤抖着喊了句:“大哥!不是的!”
“什么不是!”楚涵恨声道:“她就是一个杀人凶手!
你们再敢嚷嚷想那个杀人凶手,就一起去乡下陪她,一辈子不许再进侯府!”
楚铭气的火冒三丈,骂道:“混账东西,敢在我面前拍桌子,反了你了!
我还没死呢,这个家还轮不到你说了算!”
楚涵气哼哼的把脸扭到一旁,呼呼喘着粗气!
楚铭长叹了一口气,拉起幼子幼女,安慰道:“别听你大哥胡说,不是跟你们说了,是你母亲生了恶疾,才去的乡下庄子……”
“我说的都是事实!你们看看!”
楚涵一把扯开身上的棉袍,露出了里面狰狞的伤疤,对着弟弟妹妹吼道:“看到了没?这是你们的好母亲干的,若不是我被人救了,现在早死了!
她还杀了我四个兄弟!
她这种恶毒的女人,根本就不配当你们的母亲,不配再进我楚家的大门!
她就算死了,也不配进楚家的祖坟,不配进楚家的祠堂!”
几个小孩瞪着水汪汪的泪眼,浑身战栗地看着楚涵身上的疤,“大哥的伤,不是被匪徒伤的……”
“不是,匪徒是你们恶毒的母亲找来的……”
“够了!”楚铭咣咣拍着桌子,对楚涵呵斥道:“他们这么小,知道什么?
你当大哥的,怎么就不能对自己的幼弟宽容一点!”
“我不宽容?”楚涵一下红了眼眶,他掩住衣袍,恨恨道:“我若不宽容,那恶妇早就在菜市口被砍了脑袋,而不是被送去乡下!
她在乡下有吃又喝有人伺候,她的子女照样是嫡子嫡女的身份,我还不够宽容?
我一想到为护我而死的兄弟,心里就愧疚难安,他们为我丢了命,我却没能手刃仇人,替他们报仇雪恨!
我为了侯府的颜面,还昧着良心对他们的家人说遭了匪……”
楚涵说到这里,声音哽咽,他抬手擦了一下眼泪,继续恶狠狠的说道:“不能见到子女是她唯一的惩罚,一个本该死掉的人,永远都不配见到楚家的孩子。
父亲,这个家我是做不了主,不过今儿我把话撂这,我不可能跟一个凶手生活在一起。
只要您把她接回来,或者让闵儿他们偷偷去见她,我就立即抱着母亲的牌位搬出去住。
逢年过节,我也只在府门外跟您行礼,再不会踏进侯府。
闵儿他们也不再是我的弟妹,我也不再是他们的大哥!
什么财产爵位,我通通不要,我只要母亲的牌位……”
“逆子,你是不是想气死我!”
楚铭气的两眼直冒烟,想揍他一顿,又不想他在弟妹面前折了面子,怒骂道:“你个混账东西,越说越离谱,我说过让她回来吗?
我开始就说过,一辈子不许她回来,你以为我说过的话不作数吗?
整天不着家,一进门,不问青红皂白就大吼大叫的,你看把弟弟妹妹吓的!”
三个小孩战战兢兢的站在那里,生怕愤怒的大哥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来。
楚铭吩咐幼子道:“家丑不可外扬,不要跟任何人提及此事,知道吗?”
小孩乖巧的点点头。
“你们都回你们院里去吧!我有话跟你们大哥谈。”
小孩应了声是,行礼退了出去,并带上了门。
楚铭听到脚步声走远,站起身,抬脚把楚涵踹翻在地,边踢边骂道:“你个不孝子,我让你胡说八道!我让你搬出去!我让你胡言乱语!
你个连亲爹都不认的逆子,我索性先打死你,省的你气死老子!”
楚铭气他绝情,又怕揍坏了他,专捡屁股大腿等肉多的地方踢,可练武之人收不住力,一脚就是一个跟头,楚涵被踢的满地翻滚,却咬牙一声不吭。
楚铭踹了几脚,楚涵没吱声,他自己倒先红了眼眶,大骂了一声:“逆子!”就说不出话来,踉跄几步坐回榻上,双手掩面,竟落下泪来。
楚涵冷静片刻,也觉得自己身为人子,说的有些过分了,他忍痛爬起来,跪到楚铭面前:“父亲,儿子知错了,是儿子不孝,让父亲伤心了!”
楚铭双手掩面,一言不发。
楚涵跪起身,拉开楚铭的胳膊,见他脸上果然有泪水,心内巨震,忙掏出巾帕给楚铭擦拭。
上次看到楚铭流泪,还是他母亲去世的时候,从前不管闯下多大的祸事,父亲都是揍一顿了事,从没这样伤心过,不想这次,竟因为自己的几句话给气哭了。
楚铭把脸扭到一旁,泪水不断从眼睛里往外涌。
楚涵愧疚道:“父亲,儿子真知道错了,您若是生气,就再打儿子一顿,千万别跟儿子置气!
父亲,您别伤心了!
儿子说错了话,自己掌嘴行不行,掌到您出气为止!”
楚涵说着,抡圆胳膊就往自己脸上招呼,楚铭急忙伸手拦住,斥道:“明日就是过年了,你鼻青脸肿的拜祭你母亲,是想让她怪罪我,还是想让她烦心呢!”
楚涵笑道:“还是父亲想的周全,明日还得拜祭祖先呢!让祖父他们看见也闹心啊!
祖父祖母可最见不得儿子挨罚了!
那儿子这顿打就先记着,等过了年,您再翻倍罚,把家法什么的都用一遍,好好给父亲出顿气!”
楚铭被楚涵哄得气一下就消了大半,这孩子犟是真犟,顶嘴,忤逆,发起脾气来六亲不认。
但是嘴硬心软,吃软不吃硬,你怎么打也不服软,可真觉的错了,认错、哄人也是一套一套的,总有法子让你消气。
楚铭知道他踢的几脚不轻,楚涵的身上必会疼的不行,可他忍着疼痛,强颜欢笑地给自己认错,不也是孝顺吗!
“父亲,您别生气了,父子之间吵吵两句,哪能当真呢!
儿子就您一个亲人了,不跟您亲跟谁亲,您就算不认儿子,儿子也得赖在您跟前儿!”
楚铭道:“这会儿又说的好听了,你刚刚说那话,得有多混账!
哪有嫡长子搬出去住的,这不是要跟我割袍断义吗?
天下有不被父母认可,赶出门去的逆子,有不认父亲的儿子吗?”
楚涵笑道:“没有,仅不孝一条,儿子就得被拉去菜市口!
儿子气头上的话,父亲怎么能当真呢,您也知道,我这脾气随您,火一上来就收不住!”
楚铭笑骂道:“混账东西!你气我,还得赖我了!
我可不敢在你祖父面前放肆!”
楚涵笑道:“儿子不是仗着父亲疼我吗?
您要真是狠心的父亲,吓死儿子也不敢啊!”
楚铭摸了摸楚涵的头,语气略带伤感道:“涵儿,你说你多久没对父亲笑了?
你们兄弟几个,为父最疼谁,你不会不知道吧!
我从没想到那女人会害你,可她是我的继妻,又为楚家生了三个孩子,她的荣辱关乎到咱们全家的脸面,你说为父能怎么办?
还有白苏进宫那次,真不是我的本意,我虽然生你的气,可也从没想过去为难一个女子。”
楚涵笑容一滞。
楚铭继续道:“你姨母也没真想把她怎么样!
她跟你生分,你就要跟你父亲生分吗?
她固然是对你好,可父亲对你的感情,是别人能比的吗?
你夜夜宿在上林苑,不愿意回家,你知道父亲心里有多难受吗?
咱们的父子情分,不该变成这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