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我给你写个多少幅都没事,至于张口要人家的吗?”
白晖一边铺纸一边道:“姑父对侄儿一直有求必应,侄儿当时没多想,话就说出口了。
不过侄儿马上就想明白了,那是姑父的宝贝。”
林澈拿来砚台开始研磨。
白苏看着一脸孩子气的白晖,嘱咐道:“晖儿,姑姑得叮嘱你几句。
你回到徐州,见到你祖父祖母,不许对说你十一姑父的事,好事可以说,揣测的,不高兴的,都不许说,听到了吗?”
白晖笑嘻嘻的脸立马就垮了下来,他一屁股坐在坐椅上,看着白苏的眼睛问道:“姑姑,您告诉侄儿,十一姑姑仅仅是被婆母立规矩了吗?
十一姑父也欺负姑姑了对吧!
您和父亲为什么要瞒着侄儿呢?
侄儿这么大了,就不能替自己的姑姑出口气吗?
十一姑姑是下嫁,带去的嫁妆都抵的上姓孔的一辈子的俸禄了,当初他方百计求娶姑姑,凭什么……”
林澈脸一沉,斥道:“白晖,你这是什么态度,你是在质问师父吗?”
白晖这才觉察到语气不对,声调越来越高,把对孔俊的怨气撒到十九姑姑身上了,忙站起来道歉道:“姑姑,侄儿知错了!您别生气!”
白苏疲惫的倚在靠背上,没吱声。
林澈见状更生白晖的气了,斥道:“师伯和师父为什么不告诉你,你怎么不在自己身上找原因呢!
师父让你别多说话,还不是怕师祖和师祖母担忧生气吗?
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什么事能放心告诉你?
师父一天没休息一下,你不知道心疼,还敢对师父大呼小叫的,我看你真是欠揍。”
白晖走到桌案前跪下,道歉道:“姑姑,侄儿知道错了。
十一姑姑在咱家没掉过眼泪,今儿竟哭成这样,侄儿都心疼死了,若不是在夫家受了天大的委屈,怎会哭的如此伤心。
侄儿既心疼又气愤,一时晕了头,跟姑姑说话忘了尊卑,都是侄儿的错,姑姑千万别跟侄儿置气。”
白苏道:“晖儿,你十一姑姑哭,只是因为在夫家受了委屈吗?
是为你祖父终于沉冤得雪的激动,是替你祖父的遭受的冤屈委屈,是没能在父母遭难时尽孝的内疚,这些你怎么听不出来呢?
你十一姑姑没给你解释吗?
你十一姑父是有对不住你十一姑姑的地方,可事情都过去了,楚涵给你姑姑出了气,你十一姑姑也原谅你姑父了。
现在他们夫妻和睦,一家子和和美美的,有多难得,你跟着裹什么乱啊!”
白晖道:“姑姑,那侄儿就当做不知道吗?
姑姑在夫家受了委屈,娘家人一句话都不说,还要替他遮掩吗?”
白苏反问:“不遮掩还能怎么着?
难道要把早已愈合的伤疤再揭开,把伤口赤裸裸的展示给大家看?
然后让你祖父心疼内疚?
依你祖母的性子,不定会闹出什么乱子来。
夫君在娘家人面前没脸,你十一姑姑心里会好受吗?
这是你十一姑姑自己的事,她的夫君好不好,只有你十一姑姑自己知道,别人评判不了。
别打着为你姑姑好的旗号,做出伤害你姑姑的事来!”
白晖倔强的脑袋耷拉了下去。
白苏道:“还有,永远不要提下嫁这两个字。
你十一姑父是你姑姑千挑万选出来,在全家人的祝福下高高兴兴嫁过去的。
你十一姑父长相俊美,才华横溢,体贴入微,你十一姑姑说是嫁给了自己的意中人,嫁给了心之所向,双方你情我愿,怎么叫下嫁呢!
下嫁这两个字,本身就含有看不起人的意思。
还有嫁妆的事也少提。
你祖母说的时候,你也劝着点,说话别带着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你们对孔俊的轻视,极有可能会反噬在你十一姑姑身上。
你十一姑姑在咱家是掌上明珠,你十一姑父也是一样,人家在他父母眼里也是无价之宝。
孔俊见咱家人的时间有限,你十一姑姑可是要天天跟公婆住在一起的。
怎么才是对你十一姑姑好,你自己琢磨琢磨吧!”
白晖愣了一会儿,嘟囔道:“那这事就这么算了?
先前是不知道,现在娘家人知道了,一点表示都没有,不是也有可能被人轻看吗?”
“不是有你父亲吗?你父亲自有定夺。”
林澈道:“晖儿,孔御史没你想的那么不堪。
添孔霄的时候,孔御史眼里的疼惜,我们都看在眼里,他当时都心疼哭了,他对孔夫人的感情不是装出来的。
你刚刚给孔御史甩了好几次脸色,你没察觉你十一姑姑不高兴吗?”
白晖:“………”他还真没注意。
白苏揉了揉脑袋道:“你也老大不小的了,以后说话做事过过脑子,别养成自以为是的臭毛病。
惯的你!
你别在那跪着了,回你自个屋里想想吧!”
白晖这会儿也转过弯来了。
因为孔俊官职低微,祖母觉得自己的女儿吃了亏,背地里没少抱怨,说话也总是有意无意的敲打孔俊,提醒他惜福,让他珍视十一姑姑。
现在想想,真有可能起了反作用。
当初仗着身份高敲打女婿,身份一颠倒,当初的敲打,就有可能成为孔俊辜负十一姑姑的诱因。
十一姑姑面色红润,霖儿也夸她父亲,自己都没听心里去。
十九姑姑说的对,孔俊好不好,十一姑姑最清楚,孔俊才是陪伴十一姑姑的一生的人啊!
自己冒冒失失的,不但有可能伤害到十一姑姑,还有可能让十一姑姑误会,是十九姑姑宣扬了她的私事……
白苏见白晖跟个愣鸭子一样,一动不动的跪着,怕他腿疼,斥道:“晖儿,还在那跪着干什么,没听到我说的话吗?”
白晖机灵一下回了魂儿,抬头看向白苏。
白苏沉着脸道:“起来回你屋去,明早再过来拿字。”
“侄儿惹姑姑生气了,姑姑气没消,侄儿怎么敢走呢!”白晖笑嘻嘻的站起来,左看看右看看,笑道:“姑姑这屋里也没个趁手的东西,让子由哥哥抽侄儿一顿,给姑姑出出气。”
“要不,让子由哥哥扇侄儿几巴掌?
子由哥哥的巴掌也很厉害,跟板子差不多,这次子由哥哥随便扇,爱扇哪扇哪,扇多少下都成,只要能让姑姑消气。”
白晖说着就嬉皮笑脸的凑过来,把脑袋伸到林澈跟前儿等着。
林澈笑着揉了揉白晖的脑袋:“师父,晖儿这是向您告状呢!
今儿徒儿失手往晖儿的后背上打了一巴掌,打的重了些,晖儿心里记着仇呢!”
白苏笑道:“该!就是欠揍!”
白晖直起身来,喜道:“姑姑笑了!
姑姑,侄儿知道错了,也领会姑姑的意思了。
回到徐州,侄儿一句话也不会说错,保证让祖父高高兴兴的进京。”
白苏点头:“你能明白就好,夫妻之间的事儿,旁人越掺和事儿越多。
当初就是孔俊的父母瞎掺和,才让你十一姑姑受了委屈,最后,孔俊也跟他母亲离了心。
咱家的人可不能犯孔老太的毛病。”
“嗯嗯!侄儿记住了。
子由哥哥,我可不敢记你的仇,哥哥打弟弟,天经地义,我在家没少揍我那几个弟弟,比你打的重多了。
哥哥坐着休息,我来给姑姑研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