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郊外,田野广阔。
将近日暮之时,夕阳余晖照耀着远处的山峦起伏、近处的稻浪翻滚,将层层叠叠的山林尽皆染上霞色。
夏有琴勒停了缰绳,道:“行了,就送到这里吧。”他回头微笑着看他,“你娘子方才醒来,你就匆匆亲到京郊视察南营,而且我还隐约听闻,京师附近的几处驻军也都有所调动。纵我东山高卧,也听得到山雨欲来,想必是要未雨绸缪了——你哥有你这么个好弟弟,当真是省了不少心——你如今事务繁忙,快回去吧。”
说毕,取出一块将符递与他。
夏凤兮接过看时,却是神机营的青铜虎符,道:“这是——”
夏有琴道:“我平素不在京城,倘若局势有变,你可凭此符便宜行事——不许辞,我十余年心血练就的神机营,交到你手上,才不算是糟蹋了。”
夏凤兮便道:“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夏有琴微笑道:“我知如今是多事之秋,但你娘子大病初愈,你呀,别学你哥,眼里心里只有公务,也多抽出些时间陪一陪她。想当年你师母还在的时候,我也就和你差不多大,还年轻不懂事,满脑子只有剑诀与炼药,动不动就天涯海角的几个月不回家,就算回了京城,也总是更爱和朋友们一处喝酒玩耍。可你师母从来没有埋怨过,每次我回到王府,她都是笑脸相迎、嘘寒问暖,衣食起居无不经心。”
他说着,目光渐渐飘远,似在追忆很久以前的往事。
夏凤兮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一对大雁振翅高飞于苍穹之上,并肩翱翔,鸣叫相和,渐渐飞得远了,消失于广袤无垠的天际,不禁想:“天南地北双飞客,一朝雁失其俪,独留形单影只,该是何等萧索。”
却见夏有琴似是从那渺远的回忆里回过神来,笑了一下:“当时只道是寻常,等到后来她走了,才后悔那些年没能更好地对待她。”他拍一拍他的肩,微笑看他,“你小子比我有福气,可要好好珍惜啊。”
夏凤兮道:“是,也请师父多多保重。”
百花馆。
日色晴明如金,苏婕妤坐于槛窗边,看着面前的二人,不冷不热地开口:“三妹妹,你也来了,本宫千请万请的,见你一面可真不容易。”
苏渔道:“早该来向婕妤娘娘请安,只因臣妾向来身体欠安,故而耽误了,还望婕妤娘娘勿罪。”
苏婕妤目光扫过她二人,却不赐座,语带讽意地道:“三妹妹如今成了楚王殿下的爱宠,可真是愈发娇贵了。”
她染了蔻丹的纤指执起紫砂茶盏,悠悠品了一口,又放下了,方道:“本宫召你二人前来,也并没有什么要紧的事,就是听说傅少夫人楷书写得不错,想让傅少夫人留下来替本宫抄几卷佛经。”
不待李瑶章答言,苏渔便道:“婕妤娘娘兴许不知,表姐怀有身孕,不可劳累,而且不过一二日,表姐就要和傅三公子一起去荀邑了。婕妤娘娘若是不弃,待得臣妾身体稍安,愿意为娘娘效劳。”
苏婕妤道:“你?”她嗤笑一声,眼底尽是轻蔑之色,“你就算了,苏渔,你父母双亡,乃是不祥之身,本宫还是忌讳这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