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能够解决的问题,通常就不是问题,因为这种小东西……”将在手指间翻滚的金币抛起,中年男子看着眼前的晚辈笑了笑:“看到了吗,金币,在遥远的过去,我们的祖先一开始是用贝壳来做为交易的代替品,因为他们受够了以物易物的不便性。”
“然后是金属,对吗。”他的晚辈这么问道。
“是的,我的马库斯,人类觉得贝壳并不适合成为一个伟大文明钱包里的存在,它太过易碎,而且,太过容易造假,海滩上到处都是,所以人类开始用金属代替它们,比如说东亚的金属货币,然后银与金在这场金属的战争中脱颖而出,它们代表着更先进的文明,人们不用背着上百斤的肉干去换点什么,或是背着上百斤的肉干回家,这是一种进步,伟大的进步。”
“也代表着人类内心无法被控制住的欲望。”他的晚辈如此补充道。
这个答案让中年人非常满意:“是的,我这样的商人就是这样一种人,我们是那么的与众不同,我们有钱,我们富有,我们甚至天生高人一等,一切都是因为我们拥有它。”将金币丢给他的晚辈,中年男人注意到马车已经停下,他等待着,直到他的马车车夫为他打开车门。
“我很好奇,舅舅,为什么我们还要在这个世界……如此的循规蹈矩。”他的外甥跟在他的身后,小声而立场坚定的问道:“这和我印象中的商人不同。”
“因为护住秩序,通常来说远比破坏它来的好,虽然这里和外面一样,都有太多我们无法解决的问题,但是请你相信我,当秩序与规则对我们有利的时候,我们千万别想着去破坏它,这会令我们付出非常多的代价,相信你的舅舅,我不会害你,更不会害我自己,有些人,有些事,已经超过了某些人的忍耐极限,我可不想被人关到救生舱里反锁着被打到太阳上去,这种死法太惨,也太痛苦了,而且非常的不荣誉,太阳的热度在把你变成人干之前,你就有可能因为无边的恐惧而死于心脏出问题,这可比被枪死惨太多了。”
“舅舅……通常来说,没有谁会这样对付你的。”
来自身后的童真让中年男子笑着,他有些忧伤,因为他的晚辈并不理解联邦这座看似平静的湖面下潜藏着什么样的怪物,更不明白为了理解这表象下的真相,联邦的确是自由的,但是它也是最不自由的,他永远不会明白,自己的舅舅曾经在年轻的时候面对何等的恐怖,这里是自由的天堂,也是自由的地狱,没有人能够真正的凌驾于万众之上。
“等你长大就知道了,我的外甥,现在闭上你的嘴,跟在我的身后,看我怎么做,回去之后再想一想,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年轻人虽然好奇,但是当他的长辈这么说之后,他还是非常老实的闭上了嘴。
因为就像是长辈说的那样,没有人会害自己,那怕他是蠢货。
当然,蠢货的所做所为,总是会让事情朝着难以控制的方向疾驰而去。
那怕这不是他的本意。
而他的舅舅,很显然不是这种蠢货。
………………
“卡塔姆家的那个白眉毛进来了。”在门外的仆人唱出这位外乡人男爵的名号之前,在酒会中的林家姐姐就已经注意到了这位客人和他身后的小跟班。
“卡塔姆家有一个好小子,我记得这句话在二十年前就已经流行了。”
她的妹妹看到了那个中年男人,微笑着走上前,只有两步,做为主人的她有理由等待着客人来到她的面前。
而他也不负所望的走了过来:“晚安,小夫人,希望我没有来晚。”
“每一位愿意来到我面前的客人,都不算晚来,您的选择令我喜悦,多一个朋友总是多一条路。”
“当然了,夫人,多一个朋友意味着少一个敌人,而成为您与您的姐妹的朋友,远好过成为你的敌人,毕竟我可不想在破产之后从一号坑的大厦上跳下来,那怕月球的引力比不上地球,我也是一个非常胆小而畏惧着任何高度的人,华裔有谚语说的对,高处不胜寒。”
在林家姐妹的眼里,这位卡塔姆家的白眉毛一直都是一个‘明白事理’的人,他乐观,开朗,擅长审时度势,在以往的交手记录里,他是少有的那怕是输了,也会笑着以绅士礼退场的男人。
这非常加好感,毕竟无论是谁,都不会喜欢一个输不起的混蛋。
所以,请他与他的小跟班加入聊天的圆环,也就是林家姐妹今天的一个选择。
他没有说错,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在这个世界如此多事的时间段里,必须团结每一个可以团结的人。
“有什么是我与我的家族可以帮到您与您的丈夫的吗。”这位白眉毛说到这儿,对着林家姐妹微笑的脸深深的低下头:“我听老朋友说,您和您的姐妹,还有您的丈夫,是想筹措一些粮草,毕竟前线打成那样,您们不说,大家也都知道,不是吗。”
“是啊,希罗德,你看,亚修比已经甚至的被战争毁灭了,在新伊甸入侵之前,亚修比城的建筑平均身高是四层半,而现在,那儿连一座完整的二层小楼都找不到了。新伊甸人和我们以最快的速度毁灭着这座城市,就像是一个无底洞,我们缺少兵员,缺少补给,缺少弹药,甚至缺少发给那些战死的原住民家庭的安家费。”
“在这样伟大的战争面前,只有联邦才无后顾之忧,两位小夫人,既然您与您的家族有困难,而恰好的,我与我的家族有一些闲钱,一些去年刚刚收获,还没来得及卖出的粮食,更有一些原本要卖给亚修比王国的旗帜,原本我以为战争已经将那个国度从这个世界抹去了,但现在看起来,至少我还能献出它们,给那些战死者最后的一点体面。”卡塔姆家的希罗德说这话的时候不缓不急,他看着林家姐妹,脸上既没有商人的逐利本性,似乎也忘了怎么去追求利润。
“国旗?你们卡塔姆家连这种小生意也做吗。”
“毕竟是一份七万面的生意,那个时候亚修比王国还在为他们的繁花之年大游行而做准备,他们要求是的丝绸旗,可谁会知道战争会在两年之后爆发,毁灭了我的这笔生意,新伊甸人真是王八蛋,我听说他们已经把我的货主给杀了,这代表着我的这笔生意彻底完蛋了,。”提到这件事情,希罗德的脸上满是痛苦,这像是一个商人应该有的表情。
“是的,国王已经战死,所以这一次我们必须亲自下场了。”这件事情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所以林家姐妹中的妹妹点了点头,但是她接下来的话语还是让这位白眉毛欣喜若狂:“既然是这样,你的这笔生意就算是成本给我吧,你没说错,我们可以将这些做为一份体面的礼物,送给那些愿意这座城市而死的原住民,但我也不想让你吃亏,毕竟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是的,是的,您与您姐姐真是再棒不过的朋友了,既然如此,我觉得我们应该可以就借款的问题谈一谈了。”这位白眉毛笑着,那对白眉毛抖动着。
他眼前的林家姐姐同样的扬了扬眉头:“你愿意借多少,利息又是多少。”
“卡塔姆家可以出借四十万金币,九成的存粮,虽然这会让我们接下来的日子有些难熬,但在这个多事的日子里,我们不可能找过新伊甸这个新名字了,如果它们拿下亚修比,那接下来我在北边边境上的农场与领土就会被入侵,与其便宜这些不请自来的客人,我愿意这么做,而且我不收利息,你们能够把新伊甸赶走,就已经是对我最好的回馈了。”说完,希罗德扶下身,他伸出手递到姐姐的面前:“苏夫人,如果您同意,就请握手吧。”
“不需要签合约,也不需要有什么证明吗,你这样很不专业啊,希罗德先生。”林家姐妹中的姐姐并没有递出手。
而她嘴里的希罗德摇了摇头:“不,这正是我最为专业的原因,有些时候,人的脸,他所说的话,还有他身处的位置就是最好的证明,同时更是最为无懈可击的合同。”
这一次,林家姐姐终于伸出手:“和您这样的生意人做生意真是愉快,希罗德先生,这位是……”她提到了他的这位小跟班。
“我的外甥,我三妹的孩子,马库斯·哈库,抱歉,在生意场上,他就像是一个还没有断奶的孩子,所以我真的不想主动的为您们介绍。”
“我记住他的名字,而且我好像还在拥王者联队的新兵名单上见过他的名字。”
“是的,今年刚刚入选,身世干净,有着在二次战争中为国捐躯的父亲与母亲。”看着自己的外甥,这位白眉毛很显然将他对妹妹的爱转嫁到了他的身上:“他是我最喜欢的妹妹的孩子,这些年我一直带着他,马库斯,和两位夫人打个招呼,别像一个呆子一样傻站着。”
他的外甥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俯身行礼。
而林家姐妹似乎也没见到他脸上的不快:“是一个好孩子,对了,看起来有人在找你。”
正这么说,穿庭而过的信使落在了他的头上。
“是军鸽,抱歉。”在这个世界里,年轻人依旧是拥王者战团的成员,他拿下信使胸上的信筒里的卷纸展开看完,然后有些无奈,又有些激动的抬起头:“舅舅,战团决定南下了。”
“啊,看起来你的团长们终于下决定了,是那位艾尔殿下决定南下了吗。”
“呃……”看着舅舅期待的双眼,做为外甥的马库斯有些尴尬的看了一眼身旁的两位小夫人:“是加入玛索阁下,大团长收到了至高指示。”
“喔,我的好小伙子,把握好这个变化。”目送自己的晚辈离开,希罗德转身看向两位小夫人的时候,脸上多了几分诚恳:“我刚刚想起来,我还有一个银窖的存款,如果不介意,还请接受我最诚恳的敬献,这是为了每一位愿意为无辜者而战的勇士所准备的。”
“谢谢,您的友谊我们看在眼中,放在心里。”他眼中的两位小夫人微笑着接过他递出来的钥匙。
“友谊万岁,夫人。”从仆人手中盘里拿过一杯酒,卡塔姆家的希罗德将它举起。
“友谊万岁,我的朋友。”他眼中的夫人们同样举起了杯子。
至于其中是什么,希罗德并不在意。
做为一个商人,投资是一件很轻松,也很辛苦的活。
而他,做为一个商人,是非常专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