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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海波难得在兴头上,自然是少泼冷水来得好些。

所谓相聚总有小别。

在夜晚来临前,每个人总是有各自忙活的事情。

毛筠淑在星光公园别离之后便回了家。

林子强与王海波则继续回了荣宁小区。

本来这个时候,应该是有小贩出来卖弄的,大概是死了人,怕触霉头,没人出来。

冷冷清清的街道,依稀有昨晚血雨侵蚀的痕迹。

而今天,多了一层灰。

“七层高塔,烧了...”

王海波这时才注意到方山上的不对劲。

事实上,他是开心的,当初也想过烧塔,生怕惹事才打消的念头。

而现在,烧了,一了百了。

炭灰缓缓下落,浸满整个空间。

隔远看,有无数身影正往山顶走去。

大概是为了灭火。

就像是给王福祥践行的焰火,将所有旧事烧个干净。

“我大伯的尸体,最终还是搬回家放置了,店也空出来,没人打理,就我们来吧,还省了房租。”

“小宝呢?”

“住我二伯家了,重担全落在他身上,我也该懂事了。”

“会赚钱的。”

“但愿吧。”

林子强的底气不是没有理由的,手中沉甸甸的黄金,少说几十万,只要卖出去,再不济都能混得比做幕后记者好。

伴随着卷帘门的打开,里面的橱窗,摆件,没有多少变化,与王福祥离去时相仿。

“没想到我大伯卖些寿材,临死,倒也省心了,多少都是能用上的。”

“都烧给祥哥吗?”

“当然,生前穷困潦倒,死后,总该让他过得舒服些吧。”

“来,阿强,搭把手,我们把这些挪到后面去,就放一个柜子。”

林子强这才明白,是要做苦力了。

经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也无所谓一丁点的得失。

得亏寿材店的东西不多,大多是轻盈物品,不耗体力,也就柜子重一些。

折弄个半晌,就能腾出像样的模样来。

“好了,只要贴个牌子,王海波除妖事务所也算完成了。”

“也是,大功告成,是不是该考虑晚上吃些什么了?”

“要不我去善友牛肉店切两斤牛肉,再买两瓶酒来?”

“当然不行,筠淑女孩子可不能吃这些。”

“那叫三碗牛肉面来?”

“还有没有更高端点的?难得是开业第一天。”

“方圆两公里内,貌似没有了,除非去台宁商场那边寻个场所。”

“当然不行,刚开业,一定要在店里吃的,这是规矩。”

林子强假意说道着,事实上,他也不知道有没有这种规矩。

只是想让毛筠淑来寿材店吃顿晚餐罢了,或许还能去楼上坐坐,到时候就多出两人相处空间,如此而已。

“对,这我也听说过,没错,所以,先问问徒弟想吃什么吧!”

叮铃...

说曹操,曹操到。

是毛筠淑打来的电话。

“喂。”

“林哥,晚上临时有事,得赶去平田,下次再聚吧。”

“为什么这么突然?”

“前天外公去了,今天母亲摔断了腿,平田村很危险...”

“那你还去?”

“没事的,我有神明保佑。”

“哪来的神明,你可不能有危险!”

“知道了,爱,你。”

“最后两个字是什么?”

“两个字?没有啊!我是说好的。”

“啧啧,徒弟,为师可是听得清楚,你是跟阿强表白!”

“哪有,我先挂了。”

...

毛筠淑电话挂得急促,还没等到林子强的再见。

平田村的蹊跷成为了林子强心头难以抚平的担忧。

“阿强,可真是羡慕你呢,命好。”

“哪里,你...生活也会越来越好的。”

“那就剩我们两个了,你腾个地,待我去买两斤牛肉来,喝个痛快!”

“酒,我只能喝一点点。”

“难得今天特殊,就别跟个婆娘一样拘泥了!不醉不休啊,做个绿林好汉。”

“行,作为除妖事务所开张的庆祝宴!”

向死而生,辞职大概就是如此。

自由是生命的光,奇迹之海终会泛起翱翔的浪,挥向辽阔天际。

丢掉包袱,换种身份,轻松与压抑并存于身,倒让人更朝气蓬勃。

林子强稍稍打理出个空间来。

在正厅摆上圆木桌。

寻了角落里两个红色塑料凳。

简易的餐桌就摆好了,跟王福祥当日请客的摆法相仿。

他不知道为什么也会摆成这个模样,大概是潜意识作祟吧。

街上偶尔有居民走过,探过头来,琢磨着又是哪个倒霉蛋选择了被诅咒之地。

“阿强...”

似乎能听到王福祥的声音。

人有头七还魂,林子强还是略微有所耳闻的。

“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又是一场戏!

是它!

林子强知道,一定又是第一次所见的妖魅,是它们!

雨纷纷,砸落灰烬殁了烟;雾蒙蒙,听不到有谁在认真。

邪风凄凉,倒寒殇。

画不尽,江湖红尘往事。

飘零的花弄,出场的绚烂,唯独失掉温情。

黑面白发,白面黑发,此间导演场黑白双煞,迎入鬼门关。

戏曲的前奏是贪弄权力的魍魉,当凄景入画,正常秩序被扰乱,多份孽障。

正前堂,王福祥的魂魄,惨兮兮模样,完全饿成个破敝布,飘零在风中,摇摇欲坠。

“王福祥,走吧!”

“让我再回家取些衣物。”

“该走时,莫恋尘;生可恋,死不可顾。”

“头七还没到,哪里来的该走时?”

“七限,何为七?还不是后悔无期!”

“不对,世间哪有这些规矩?”

“天地玄机,轮不到你来指弄,快上路吧。”

它们,装得大义凛然,试图将王福祥一把带走。

这一切,全在林子强的眼里。

“什么狗屁世道!”

“他,看得到我们?”

“不过凡人,上次差点被带走罢了。”

“可那道小孩的魂,至今还没找到,上头可要降罪!”

“忘了?这里有个道士,大不了折他阳寿,寻个替罪之人,谁让他上次碍哥俩行事呢!”

“还是老哥想得周到。”

“果真是妖魅,这种伎俩都使得出来。”

“你,看得见我们?”

若说一句话能接上,那第二句就不见得是凑巧了。

黑白双煞对林子强感了兴趣,凑近些,仔细看着眼前人,双目涣散,没有一点聚集力。

怕是阎王爷下凡间,赶了巧。

“喂,对呀,就这混蛋,邪得狠,妖里妖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