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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接受新事物的能力很强。

但人的身体适应新事物需要一个过程。

比如一辈子靠脚行走的人,第一次坐牛车就会感觉很快。

如果骑马,会感觉飞起来一样。

第一次坐汽车的人,哪怕二档、三档的速度,也会有种心脏怦怦跳,肾上腺激素分泌的感觉。

这是身体本能感受到危险,作出的反应。

但是用不了多久,人们就会适应奔马,适应汽车的速度。

之后再坐高铁、坐飞机的时候,才会有相似的感觉。

总而言之,新事物第一次的冲击无比强烈,之后将会逐渐递减,最终毫无反应,也就是我们说的“适应”。

春秋时代的人第一次坐火车是什么感觉?

看着车窗外景物向后飞掠,他们脑海中会想到什么?

历史上,火车刚发明时,人们对其的评价是:这东西会让人失去灵魂。

大意就是,人的身体快速向前,灵魂跟不上,会导致失去灵魂。

嗯,很合理。

墨子号上的数万人,全都有灵魂出窍的感觉。

不是灵魂跟不上,而是身体的本能反应。

身体感受到了危险。

这种危险来自与熟悉环境的失联。

正常的声音传播、空气流动、地面支撑等。

还有就是眼睛看到的画面。

第一次坐火车的人,眼睛看到的只有一片模糊。

他们的眼睛适应不了这种高速移动,内心世界也从未处理过这种画面信息。

所以,本能发出“危险信号”。

最大的危险信号就是此起彼伏的惊呼、哀嚎。

恐惧是会传染的。

当人们听到同伴发出惨叫,自身也会迅速进入紧张状态。

意志力强大的人,还能苦苦克制,意志力薄弱的人就像坐过山车,只能无尽哀嚎。

这时候,小墨想起了什么。

他尝试着站起身。

却发现,并没有想象中的摔倒,或者向后飞去。

自己站得稳稳地,直直的。

如履平地。

一丁点颠簸都没有。

如果不看窗外,甚至都感受不到车在动。

“好神奇!”

小墨研究火车大半年,自然知道这东西的方方面面。

颠簸,是不可避免的。

地面的起伏、铁轨的连接处,以及列车自身的构造问题。

都会带来晃动。

但是墨子号上,什么都没有。

小墨甚至怀疑,自己倒一碗水放在地上,也不会有任何涟漪。

似乎为了验证小墨的猜想。

王家三郎拿出一枚姜圆立在椅子扶手上。

扶手光滑。

姜圆更光滑。

但是硬币立起之后,便稳稳当当,一丝摇晃都没有。

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惊呆了。

然后纷纷尝试起来。

这股风气比恐惧传播得更快。

兜里有俩钱的人都争相模仿。

当然,有成功,也有失败。

“哎呀,说了得用姜国的钱,你们郑国的钱不行。”

“晋国的钱也不行。”

“都不说在列车上了,就是平常在家里,你们的钱能立起来吗?”

“形状不规则,薄厚不均匀,材质也没有彻底融合。”

“看来看去,还是姜国的钱用料足、做工好、工艺高!”

事实胜于雄辩。

行不行,一试就知道。

平常大家只知道姜国钱好。

但是具体有多好,根本没有评判的标准和概念。

现在,这个标准来了。

有了转移注意力的工具,人们全都忘记了窗外的景象。

身体对“危险”的判断也逐渐降低,最终解除警报。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惊叹传来。

“到了!”

“到家了!”

外面出现了熟悉的风景。

确实是晋国风光没错!

越来越多的人离开座位,向窗外看去。

的确是自己熟悉的家乡。

只是不知何时,家乡出现了一条铁轨。

“不对!我们上车才多久?这就到家了?”

“感觉还不到一个时辰啊!”

“这……这……”

“一个时辰,跑了五百里?不可思议!”

去的时候走了多久,一路上遇到多少困难险阻,人们心中一清二楚。

而自己吃的所有苦,受得所有罪,在墨家眼中,都变成一个时辰。

当下社会,绝大部分人一辈子的生活轨迹都在家乡方圆百里之内。

墨家的一个时辰,可能是他们一辈子都走不出的范围。

此时此刻,人们心中已经无法用震惊、震撼来表达。

便是王槐、王松这对兄弟,也都大眼瞪小眼,瞳孔中满是不可思议。

普通人只看到了一个时辰五百里,这对兄弟看到了更多。

“不是说列车只能在轨道上行走吗?墨家……不是,咱们什么时候铺的铁轨?”

“我们来的时候,根本没有铁轨,也就是说,一遍铺着铁轨,一边开车?”

如果是这样,墨家的实力和底蕴就太可怕了。

王槐摇了摇头,说道:“堂兄,这次我没骗你吧?”

王松摇头,“不,你骗了为兄!”

骗,是故意夸大事实,实际上根本做不到,或者不可能实现。

但是王槐这次……

吹牛吹小了,令王松产生误判,还是等于欺骗。

王槐哈哈一笑,“现在到家了,堂兄下车也还来得及。”

王松冷哼一声,“下车?四邑是为兄的家,在这里,为兄知根知底、熟门熟路,我能帮巨子迅速掌控这里的每一寸土地、每一个家庭!我会在这个时候下车?”

王槐心中暗暗羡慕。

同样是四邑人。

只可惜,自己这一支不是嫡出。

自己爷爷刚成年就独立出去,自立门户,在郑国扎根。

这是大家族常用的手段和方法。

不断将旁支分散出去。

其他城市,甚至其他国家。

一来开枝散叶,二来防止哪天遭灾落难,阖家死光。

分出去一支,就多一分保命希望。

所以,两人虽然以堂兄弟相称,但王松是四邑的地头蛇,王槐只是异国他乡土财主。

虽然逢年过节有走动,但不多。

王槐只能拱手说道:“恭喜堂兄了!”

王松咳了咳,“巨子还没发话,我等切勿妄自揣测。”

王槐瞬间醒悟,赶紧正襟危坐。

列车速度不断减缓,两人立刻起身,向小墨走去。

“晋城,恭迎巨子!”

这里是“四邑城”没错,但之前小墨将其称为“晋城”,王松立刻为其改名。

不过,王槐眼珠子咕噜噜一转。

“不!是晋国,恭迎巨子!”

一个字,含义天差地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