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6章 一眼万年!
姜国,宫中。
龙阳和众多高层在一起商议“运动会”的各项细节。
虽然之前“城隍显灵”给了一卷“封神榜”,但里面的内容太过笼统。
比如这件事的名字。
叫运动会,还是叫天下第一武道会,又或者万国之战等等。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看法。
最终还是龙阳一锤定音——既然叫封神榜,那就叫封神之战。
然后就是封神之战的性质。
这是针对城隍神的祭祀。
而不是单纯的吃喝玩乐逛庙会。
既然是祭祀,那就需要庆典、仪式。
吹吹打打、唱唱跳跳的节目不能少。
可是姜国没这方面的人才。
伯牙、钟子期虽然擅长音乐,可那是给人听的音乐,不是给神听的。
至于神听的音乐应该什么样……
龙阳也两眼一抹黑。
“孔先生,礼乐方面你知道的多,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孔黑子两眼迷茫。
自己只会摆弄死人,不会伺候神啊。
长卿说道:“要不,咱们把军队拉上去?搞一些万马奔腾的大场面?”
这……
众人齐齐摇头。
讨论半天,也没琢磨出个所以然来。
孔黑子说道:“要不,咱们跳过这一项,先说说致辞吧。”
姜国主持封神仪式,总得找个人上去说两句。
这活肯定是龙阳的。
可稿子,肯定不是龙阳自己写的。
“黄相,你可有良策?”
大黄心中暗道:以前那些面向百姓的公文、告示,我还能写写,写的不对也没什么。
可这次是写给城隍神的,是写给师父的。
这文章谁都可以写,唯独我不行。
只是这话该怎么说呢?
大黄捏着下巴思考的时候,外面传来“王后驾到”的声音。
南郭离带着一群人有说有笑的走过来。
当先是一个老太太。
姜后神色亲昵的挽着老太太,一边走,一边为其介绍周围景致。
老太太虽然满头银发,可精神矍铄,步履轻盈。
红光满面,声音清亮。
“老姐姐,我是真没想到您能来啊,哎呀,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既然来了就不许走了,我叫葵儿收拾几间屋子出来,您受累先住着。”
“等会儿叫黄相喊工匠过来,按照您的心意作图画稿,选一个好地段,专门起一座宫殿。”
“我这回是回来了,可身边一个说话的都没有。”
“唉,家中冷清,冷清啊!”
前面还是朋友之间的叙旧,转眼间火力就转移到龙阳和龙葵身上了。
跟在后面的龙葵悄悄放慢步子,拉开距离。
龙葵身边还有两个面白无须的俊俏少年。
两人长相相似,只是身高差得有点多。
本是欢快跳脱的年纪,却都乖巧的躬着身子,低头走路。
少年身侧是一个身着红裙的女子。
她虽然跟在众人身后,却又仿佛闲庭信步,有自己独特的节奏。
一路上,她一直在东张西望、左顾右盼。
如果不是有白家老太太引路,又跟在南郭离身后。
这种行为早就被宫廷侍卫拦下,甚至摁住了。
突然,那女子停住了脚步。
她缓缓转身,目光一点点移动到宫中。
正在议事的龙阳察觉到有人“不怀好意”看向自己,立刻顺着感应看了过去。
目光交触的瞬间,龙阳心中莫名悸动。
这是……
这是谁?
为什么有种熟悉的感觉,却又说不上来?
清晨的阳光明媚却不炽烈,就像怀春少女回头偷看时的娇羞目光。
当你若有所觉时,她已经触电般的转了回去。
微风轻抚,枝叶婆娑。
琐碎的阳光投射下来,将少女身姿、面庞上的每一处细节都圈点出来。
明暗交错之间,宛如昼夜快速交替。
唯一不变的,是那永不褪色的容颜。
龙阳呆呆的看着,目不转睛,一瞬不瞬。
一眼万年!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心间萌发,迫不及待的想要跳出来。
宫殿中众人全都停止了讨论。
长卿用手指了指龙阳,又指了指外面,随即捂嘴偷笑。
众人也都目光转动,嘴角勾起。
君上这是见色起意了吗?
也不知哪家姑娘,竟然有如此福分。
这时候,龙阳眼角一跳,手掌按着额角低呼一声。
“嘶……好疼……”
周围众人哄堂大笑。
“君上,你这演技够拙劣的。”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何必掩饰呢?”
“咦,君上脸色不对劲儿。”
众人终于发现,龙阳额头青筋暴起,鬓角和脖颈也沁出一层细密的汗水。
尤其一双眼睛,红得骇人,直欲滴血。
这时候,一道身影出现在宫中,正是那红衣少女。
众人如坠冰窖,遍体生寒。
因为他们根本没看清女子的动作,不知道女子是怎么出现的。
如果这是刺客……
龙阳是“天下一高手”,哪个刺客会吃饱了撑的去偷袭龙阳。
可万一呢?
“凝神静气止息,断一切念想,得片刻安宁。”
女子伸手点在龙阳额头。
白皙的手指与赤红的皮肤形成强烈对比。
然而双方接触的瞬间,龙阳出奇的平静下来。
所有的烦忧,顷刻间烟消云散。
他缓缓坐回蒲团,摆出五心朝天的姿势。
呼吸、吐纳,收摄浑身暴走的力量。
“这……这是什么情况?”
“这又是什么手段?”
“王后,这位是?”
姜后也惊呆了。
她没想到自己的儿子身有隐疾,过去二三十年了都不知道,怎么今天突然就发作起来?
还好还好,有白家老太太和她的朋友。
“这……”
姜后刚要介绍,女子突然先一步说道:“我叫唐雪见!”
她俯下身,仿佛在检查龙阳的状态。
在此过程中,她凑到龙阳耳边,用低得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呢喃道:“如果你想不起过去的我,就记住现在的我吧。”
龙阳缓缓睁开眼睛。
看到一双双关切的目光,龙阳心中一暖。
可是很快,他就左右寻找。
那焦急的模样,恰如唐雪见之前在宫外的动作。
看到那一袭红衣的少女,龙阳心中突然平静下来。
前一秒还是怒海狂涛,下一秒古井不波。
“多谢姑娘。”
“我没有名字吗?”
“多谢唐姑娘。”
“这世上姓唐的姑娘有很多,你说的是哪一个呢?”
“哦,多谢雪见姑娘。”
“不用,我已经习惯了!”
众人左看看,右看看。
这种说话方式,一看就是刁蛮任性的。
君上非但不反感,竟然还有些乐在其中。
孔黑子捋着胡须,心中暗道:这不失为一种水字数的妙招啊。
原本三个字就写完的内容,硬生生写了十几行。
啧啧,学到了,没用的知识又增加了。
姜后看到这一幕,意味深长的笑了。
白家老太太真是及时雨啊。
唐雪见在龙阳身侧坐下,随手拿起几案上记录的文字。
“封神大战?这是什么?”
龙阳连忙献宝似的科普起来。
“这是城隍神给世人的恩赐,可以令人起死回生,再世为人。”
“城隍神仁慈,天下间所有生灵都能参与封神大战,角逐冠军。”
“无论什么才艺,什么特长,只要能获得天下第一,就能得免死金牌一块。”
“有了免死金牌就能重活一世……”
唐雪见惊讶。
饶是她见多识广,可是听说“起死回生”也就难以置信。
越是修为强大,越明白生死之间的间距有多大。
这不是简简单单换一个躯壳。
而是造物!
不,比造物还难!
造物就是把一堆泥土变成陶器,是白纸上作画。
而起死回生,是把破碎的陶器修复一新,是在画满线条的纸上创作。
很难!
真的很难!
即便放在天神中,也难得可怕。
飞蓬努力了那么多年,也就初窥门径。
没想到,人间的神,已经掌握得炉火纯青。
飞蓬推出羽化大道,天神集体反对。
人间却清一色的赞成、支持。
看着纸上的文字,再看龙阳眉飞色舞的模样,唐雪见心中莫名触动。
他虽然转世重生,却没有忘记上一世的执念。
他还在为这件事努力、付出。
毕竟,这是他倾注了无数心血的大道啊。
我一定要帮他,帮他完成这个心愿。
“你们刚才说到哪了?祭祀的礼仪?”
龙阳连连点头,“啊对对对,我们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不知道该怎么做。唉,愁死了……”
听到“死”,唐雪见眉头蹙起。
她不想听到这个字,更不想从龙阳口中听到。
“礼仪这方面,我倒是有些想法,不如……给大家展示一下?”
“好啊好啊!”龙阳兴奋的站起来,“需要多少人,需要什么样的场地,需要什么道具,我这就让人准备。”
“不用!”唐雪见喊道:“白小三、白小四,你们俩过来。”
低头装鹌鹑,把“看不见我”念了几万遍的兄弟俩无奈叹息。
“我在。”
“我也在。”
唐雪见笑了笑,“你们从小学的仪式,再多增添几个动作,应该不难吧?”
不难,这个真不难。
毕竟从小练习的。
以前兄弟四个一起辅助奶奶请神上身,现在虽然只剩兄弟俩,仪式威力少说降低一半。
可神就在身边,距离缩短了十万八千里。
唐雪见交代一番,随即说道:“开始吧。”
白小三和白小四立刻进入状态。
面容清绝,目光坚定,浑身上下都荡漾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力量。
哥俩身体一转,四目相对,随即同时转身,同时向前走去。
拉开距离后,开始手舞足蹈。
抬脚、踏步、摇手、晃肩。
虽然没有敲锣打鼓,可众人还是感受到一种奇特的节拍。
“这哥俩,有点真东西啊。”
“咦,他们叫什么来着?白小三、白小四?听起来耳熟啊。”
“不光耳熟,还眼熟呢,总觉得在哪儿见过。”
“对了,白氏医馆的馆主不就是白家老大嘛!”
众人终于想起来了。
白氏医馆的馆主一直自称白家老大,却从没人见过其他白家成员。
没想到今天一次来了俩。
众人的目光又转移到白家老太太身上。
这位老人家满头白发,那发色跟白家两兄弟一模一样。
肤色也是特殊的白皙。
这一看就是一家人。
没想到,白家不光兄弟们都来了,长辈也过来了。
一个大白就撑起了姜国的医疗,这次又来三个,姜国人有福了啊!
随即,众人再看向唐雪见。
这位……更厉害啊!
怎么厉害不知道,反正比龙阳更厉害就对了。
白家小三和白家小四都经历过岳川的“册封”,和他们奶奶看到的场景类似,都是祭祀的场景。
画面中巫医们的动作原本都模糊了。
可是跳着跳着,记忆宛如涨潮,诸多动作要领浮现在脑海中。
身体更是不由自主的动了起来。
就像……
他们说不出这是什么感觉。
总之就是一种水到渠成,仿佛就该如此。
如果说之前的舞蹈动作是让人惊艳,现在的动作就是让人惊恐了。
真有一种特殊的力量弥漫开来。
威严!
肃穆!
凝滞!
沉重!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正襟危坐。
唐雪见眼睛中满是惊讶。
这不是她教的。
但这也是一种极其高明的舞蹈,可以引动特殊的力量。
这种力量可以震慑人心,可以共鸣精神。
白家小三、小四是从哪学的?
难道是土地公教的?
唐雪见没有多问。
她只是默默地看着手中文稿,时不时再抬头看一眼身边的龙阳。
在唐雪见心中,“起死回生”就是飞蓬的羽化大道,“封神大战”就是飞蓬证明自己的方式。
汇聚天下才俊,一决高下。
招纳万界英豪,共襄大事。
这确实是飞蓬的性格,也是飞蓬的手笔。
这一次,飞蓬不会再输,因为自己来了!
礼仪环节结束。
白家兄弟躬身谢礼。
只是,众人都一动不动。
他们心中生出一种明悟——礼仪不是给他们看的,谢礼的对象也不是他们,而是冥冥中的特殊存在。
坦白说,整个祭祀,都是在为神明表演。
而他们不过是恰逢其会的观众。
这种表演将会持续几百年、几千年,甚至几万年——一成不变!
而观众,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换一批。
唐雪见问道:“接下来是封神大战的致辞是吧?你们讨论的怎么样了?”
众人齐齐摇头。
别说讨论结果了,连讨论方向都没有。
这可是天下大事。
没有前例可以参照,谁也不敢乱讲。
唐雪见见状,笑着说道:“围绕‘你、我、我们’,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