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温暖的怀抱,沐白强撑着睁开了眼,熟悉的棱角分明的下颌,还有不时滚动的喉结。
恍惚间仿佛看到了心中许久未见的人,她伸手摸了下,嘴里轻轻呢喃了一声:“珪焱…”
……
醒来时已经身在公主府,秋雨正撑着下巴守在她床前。见她醒来,秋雨激动地喊:“您终于醒了啊…”
沐白想起身,却发现自己除了脖子哪哪都痛,无奈只能转头去问秋雨:“我睡多久了。”
秋雨替她倒了杯水,说:“您睡了三天了。”
然后猜到她想问什么,直接回答:“咱们已经胜利了,溱军被姜世子…哦不,现在是姜都督了,被他追击到乌疆境内,以为咱们就没办法了,没想到姜都督对乌疆境内了如指掌,硬是将他们剩下的几万人马全都剿灭干净了。”
沐白松了口气,姜楠还是姜楠,过了十几年仍然是从前那个姜楠。
“他人呢?”
秋雨支支吾吾说道:“走…走了。”
“走了??”一时激动让自己又倒抽了一口凉气,直到痛感消失,她才梗着脖子继续问:“真的走了?”
秋雨点了点头。
她又问:“去哪儿了?”
“回京了,说是要上报战况和伤亡情况。”秋雨回答。
然后抿了抿唇又说:“他托奴婢给您带句话…”
沐白一脸好奇:“带话你就说呗,那是什么表情。”
秋雨重重吸了口气,又吐出,这才红着脸回答:“世子说…不知公主心中已有良人,私自动心,是臣失礼了,还望公主勿怪。”
该说不说,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什么良人?”
秋雨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她:“您都不知道,奴婢怎么会知道…而且,世子这招太厉害了,明知您心中有人,却又如此直白地表明心迹,这分明就是不甘心啊…”
是是是,你又懂了…
“什么时候走的?”
“应该刚走不久吧,今晨他来看过您,然后就让奴婢带话,然后就走了。”
嘶…这个男人好烦呐…真是又精明又蠢。
“扶我起来更衣吧…”
“您不疼了吗?”
沐白呲牙咧嘴道:“疼得要死,但某个蠢人等着呢,救我一命便要我还回去,真是会算计!”
“哪有公主会算。”
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秋雨满脸震惊:“世子?您不是走了吗?”
沐白“嗤”了一声,“也就能骗骗你这种小丫头,他这种人精可不会吃亏。”
“公主这话可就冤枉了臣,臣只是担忧公主伤情,多留一时半会而已。”
“行了,别站在外边忽悠人了,进来吧。”
秋雨赶紧过去开门,看到姜楠还是有些惊讶,明明看着人都骑马走了,怎么又回来了?
她不知道的是,姜楠的确已经打算走了,但是他实在不甘心在心中留一道刺,她若真有喜欢的人,再走也不迟。若是误会,那岂不是吃了大亏,这事他可不会干。
姜楠身着一身降紫色蟒袍,头上金冠仍然闪耀着。沐白躺在床上斜了他一眼,吐槽道:“金玉其表,败絮其内。”
秋雨识趣地关上门退了出去,见沈辞还在外头守着,狠狠拍了他一下,说:“傻呀你,还在这儿干嘛,还不快找地方躲懒去。”
沈辞一脸莫名其妙,“世子说了,要守着公主的。”
“沈辞,一个时辰后再来。”
屋内传来姜楠的声音,秋雨偷笑一声,赶紧把他拉走。
沈辞一边走一边冲着屋里喊:“知道了世子。”
“现在你满意了?”沐白怒道。
姜楠走到她床边,看了她一眼,笑道:“这有什么满不满意的。臣想满意的…公主就能满足吗?”
嘶…
“姜楠,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沐白咬咬切齿道。
“是吗?可能是心态不同了吧。”
“你说人话吧!”
姜楠没有接她的话,替她掖了掖被角,嘴角带着笑,“珪焱是谁?”
珪焱…好耳熟啊…
小黑:这记忆删除的还是不够干净…
沐白想了想:“不知道啊,他是谁?”
姜楠认真看着她的脸,见她真的不记得,垂下眼帘,轻声问:“公主还摸过哪个男人?”
“姜楠!!”
沐白气得从床上侧过身,忍着疼就要一巴掌呼过去,被姜楠笑着接住,然后捏在手里不放了。
“公主这是恼羞成怒?”
“成你的头啊!老子清清白白一个弱女子,做什么想不开去摸男人啊!再说了,老子是公主,就算摸了,有什么摸不得的!就算睡了又…唔咋意(能咋地)!”
最后三个字被姜楠的手掌捂住,没能将口水喷到他脸上,沐白很难过。
姜楠无奈地叹了口气,“没说不让你摸,睡也可以,只是不要这么大的动静,你好歹是个公主,臣也是要点脸面的。”
嗯??
这话怎么听着不对劲?沐白努力地想抠出一点奇怪的字,可是拼凑起来确实很正常…
“你滚吧,我累了。”
姜楠眼中带笑,“认了?”
认…认尼玛啊!
“姜楠。”沐白认真道:“我很疼,真的。”
姜楠顿了顿,看了眼手中细白如葱的手指,眼中意味不明,然后轻轻放到被子里,又替她盖好被子,起身。
“臣带了止疼的药,让秋雨给你抹吧。”然后转身离开。
沐白暗自骂了句:“傻子。”
又忍着疼痛喊他:“姜楠。”
姜楠厄地停下,转过身。
“怎么了…”
“你给我擦药吧。”
姜楠:……
小黑:“小白大人,你越来越猛了~”
沐白:“你还没投胎啊,这么久了,我还以为你都过上新生活了。”
小黑:“我懂,马上消失…”
沐白:……
姜楠眼眸微动,手指蜷缩了一下然后又无力地放开,脸上仍旧是淡淡的:“公主说什么?”
沐白轻轻叹了口气,“听不清就走近一些。”
姜楠嘴角勾起一点弧度,一步一步走近,直到重新站在她床边。
沐白看着他,“再近一点。”
姜楠听话地弯下腰,将耳朵凑到她唇边,只听她朱唇轻启:“我说…帮我擦药…”
耳边传来轻轻柔柔又软软糯糯的声音,姜楠愣住,悄悄转过去看她,对上她弯月一般的眼,心跳陡然停住。
见姜楠还愣着,沐白继续浇油,“还听不清吗?”说罢,她伸出手去按下他的头…
冰凉的唇碰上两片温热,刹那间四目相对,沐白弯了弯眼,放开他的后脑勺,可姜楠却像被定住一样,怔怔地看着她,也不肯放开。
沐白按着他的额头向后推了一点,眉眼弯弯:“在白雁关,你就是这样推开我的,是吗?姜大都督?”
姜楠稳了稳心神,起身回答:“那时候公主就对臣有非分之想了?”
沐白:…
摆了摆手,她怒道:“算了,你走吧。”
姜楠失笑,握住她乱摆的手,“那时候推开,是因为臣想做一个正人君子。”
“那现在呢?”
他悠悠道:“现在…臣觉得能坐怀不乱之人的确是正人君子,可惜…臣心中杂念太多,做不得这君子…”
沐白刚想取笑他,却被他拎到怀里,正想说不许趁我病要我命,但她突然发现,咦?不疼,为什么动起来疼,被拎起来不疼?
小黑:“答:被爱情冲昏了头脑…”
沐白:…你走。
软糯的唇突然被他紧紧含着,沐白大脑一瞬间变得空白,看吧,单了三十几年的男人哪有什么自制力…
姜楠感觉到她分心,捏了捏她的手指,然后又将手指放到自己的脖子上,在她耳边轻轻呢喃:“你是公主,想摸就摸,想睡就睡,臣不会反抗的。”
沐白:……
姜楠替她褪去衣衫,抬手触及她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时,突然怔住了。
原来,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受了这么多伤吗…
他低下头伸出手去缓缓触摸,眼角泛着殷红,沐白跟着便颤抖了一下。
“嘶…疼…”
姜楠依稀想起来,小的时候,她就是轻轻摔上一跤,也是会哭得满皇宫的人无所适从的。
他那时候还说:“安阳真矫情”。
他后悔了,如果那时候能把她抱起来,哄上一句:安阳乖,不疼了。
多好。
她从前那么喜欢他,只要抱一抱,应该就会很开心吧。
“安阳乖,不疼了…”
沐白:“……”
厚着脸皮上完了药,又磨磨蹭蹭了好一会,居然真的过了一个时辰,沐白忍不住想:姜楠上辈子该不会是个时间管理大师吧,一点时间不浪费啊是!
沈辞守时地出现在门外,秋雨还一边骂他蠢,一边拖着他耽误了好一会儿。
看到姜楠神清气爽地出门,沈辞拱手道:“世子。”
秋雨也福了福身子,然后进去看沐白。
走到床前,发现沐白又睡着了,秋雨疑惑地看了眼门外,“怎么刚醒就又睡着了。”
“你以后就跟着她吧。”姜楠说。
沈辞犹豫一瞬,然后拱手:“是,属下遵命。”“您现在回京城吗?”
“嗯,那边还有事情没结束,你就留在这里看着她,别让她乱操心了,等事情办完,我会联系你的。”
“是。”
……
在安阳城修养了一个月,沐白终于好了,姜楠没有骗她,给的药真的止疼,而且祛疤效果堪称一绝,那么深的伤疤,竟然只留下了一丝很浅的印子,这对她来说已经算是很好的结果了。
问了沈辞姜楠的情况,结果是一问三不知。她突然有一种被吃干抹净,提裤子不认人的感觉。
不过她没有多想,知道宫里还有一堆乱七八糟的事情,她也不想参与了,只要姜楠不再受制,她相信他能处理好所有的事。
这日她正闲得无聊学绣花,一朵迎春花被她绣成了猪鼻子,秋雨不敢说话站在一边。正要丢到地上,却被迎面而来大红袍子吸引了目光。
“这么没耐心还绣什么花,不如去学杀猪,你肯定能得心应手。”
看到这人,沐白眯了眯眼,将绣的花丢到一边,撸了袖子就直接冲了上去,燕无追并不反抗,由得她骑在他身上狂殴。
直到打累了,沐白才甩了甩胳膊,让秋雨去倒杯茶来。
转头对燕无追说:“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燕无追鼻青脸肿地甩了甩头发,笑道:“什么深仇大恨,这么毒。”
沐白又撸起袖子,冲他骂道:“看看!老子如花似玉的姑娘,被你的人砍成什么样了!你还有脸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