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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不是送给三哥,就是让他帮着打理而已。”颜秉正小声嘟囔着。

“那也是白花花的银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三伯不知私吞了多少好处,就只有你,跟个傻子一样,被人耍得团团转还不自知。”

常氏尖酸刻薄的本性在这席话里暴露无疑。

“不能吧。”颜秉正迟疑地道:“每隔一段时间,三哥都会把账本拿给微丫头过目,要是账目不对,以微丫头的精明早就看不出来了,又岂会一直隐忍不发。”

“一山还有一山高,还不许别人比微丫头厉害吗?你也太看得起她了。”

常氏斜飞了他一眼,扶着鬓边摇摇欲坠的鎏金嵌宝珠花,“依我看啊,三伯一定是请了高人做账,瞒天过海。”

“既然微丫头与三伯这么亲近,就该住他们家去,回这老宅子做什么?!”常氏酸溜溜地说着。

“不管怎么说,这祖宅二哥也有份,他要搬回来住,我也没法……哎哎哎,疼!夫人轻点!”颜秉正话音未落,常氏已是气得一把揪住他耳朵,疼得他直叫唤。

“没办法也得给我想出办法来!”常氏气呼呼地说着,又狠狠拧了一把,才松开手。

“话我搁在这里了,你要是不听,非得扯那“兄弟手足”的那一套,可以,我立刻就带着惜画她们回娘家去。”

这是常氏的杀手锏,每每祭出来,颜秉正立刻服软求饶,百试百灵,这次也不例外。

一听常氏要回娘家,颜秉正顾不得通红发烫的耳朵,赶紧蹲在常氏面前,一脸讨好地替她捶腿,“怎么闹得要回娘家这么严重了,我都听夫人的还不行吗?!”

常氏掩下得意之色,继续板着脸道:“这可是你说的,别到时候又不认账。”

“不会,绝对不会!”颜秉正连连保证,唯恐回答慢了,又惹常氏不高兴。

“不过三日确实紧了些,五日可好?”颜秉正小心翼翼地问着。

要是颜老爷子还活着,看到他这副妻管严的样子,不知会作何感想。

常氏也不想闹得太僵,多两日而已,她还等得起,正要答应,猛然想起一事来,惊得整个人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不好!”

“哎哟!”颜秉正猝不及防,额头被膝盖撞了个正着,顿时肿起一个大包,犹如一个畸形的角。

颜秉正试着碰了一下,顿时疼得呲牙咧嘴,赶紧把手放下,一脸无奈地道:“夫人,你这是怎么了?什么不好?”

常氏看也没看他,嘴唇不住哆嗦,甚至连脸皮也在微微抽搐。

“夫人?夫人?”颜秉正连唤了两声,常氏都没反应。

难不成是中邪了?

正当他胡思乱想之时,常氏突然一把攥住他胳膊,长长的指甲隔着袖子掐进皮肉中。

没等颜秉正说话,常氏已是急声道:“明日!明日一早就让他们赶紧走!”

“不是说好了三日吗,怎么又变明日一早了?”颜秉正拧着眉头,尽管他和颜秉文也没有太深的感情,可到底是兄弟,仅仅一晚就赶他们出门,这……实在有些说不过去,外人见了也要说闲话。

“不行,明日一早必须得赶他们走!”常氏语气坚决,没有丝毫还转的余地。

颜秉正一张脸都快皱成苦瓜了,“到底是为什么啊,夫人,你……你突然这么说,我很难做啊。”

“蠢货!”常氏怒斥了一句,恨铁不成钢地道:“想想那采蝶轩,想想那百亩良田。”

“采蝶轩是微丫头开的铺子,百亩良田则是微丫头这几年陆陆续续买的,交给三哥在打理;这些夫人不都知道吗?”

颜秉正被当面骂“蠢货”,敢怒不敢言,还得耐着性子解释。

见他还没想明白,常氏气得柳眉倒竖,跺脚道:“我怎么就嫁了你这么个糊涂蛋!”

她缓了口气,解释道:“我当然知道,可皇上呢?锦衣卫呢?”

“二伯犯事,皇上下旨将他的家财一律抄没,按着圣旨,采蝶轩与百亩良田也都在抄没的范围里,可是他们把这事给瞒了下来,这是欺君之罪啊!”

“这……这不算吧?”颜秉正结结巴巴地辩解着。

他这辈子庸庸碌碌,怎么也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还能和“欺君之罪”扯上关系,吓得腿都有些发软。

“怎么不算?”常氏没好气地道:“我告诉你,一旦被锦衣卫发现这件事,二伯一家绝对没好果子吃,甚至罪上加罪,一个不好,怕是连性命都保不住。”

“要是留他们在宅子里,一旦事发,少不得要被牵连。轻则抄家,重则流放,甚至……”常氏双唇颤抖,不敢往下说。

“这……那……这如何是办?”颜秉正被吓得不轻,他本来胆子就小,这会儿更是六神无主,语无伦次。

“所以,无论如何,明儿个天一亮,立刻就要把他们赶走!”常氏细眉下的一双长眼,透出狠厉与绝决。

颜秉正犹豫片刻,狠狠点头,“好!”

被人戳脊梁骨就戳脊梁骨吧,又不会少块肉,身家性命要紧。

见他答应,常氏微松了一口气,又不放心地道:“我跟你一道过去。省得你被人说几句好话,就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了。”

“都听夫人的。”颜秉正一口答应,至于兄弟之情,呵呵,哪有自己性命重要。

常氏拍着高耸的胸脯,心有余悸地道:“还好那百亩良田没落在咱们头上,就算被查出来,朝廷要清算,甚至要砍头,也是找三伯,跟咱们没有半分关系。

常氏说得口干,端起一直没动过的杏仁茶喝了半盏,得意地道:“这就叫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也不知三伯知道这个消息,会是个什么心情。”

颜四夫妇自以为这是闺中秘语,殊不知被窗外的颜惜微听个一清二楚。

她并没有太过愤怒,毕竟在梦境之中,早已经见识到了四叔一家的无耻与凉薄,如今不过重温一下罢了。

不过……

她看向提在手里的油纸包,唇角微弯,这点心,他们是不配吃了。

“呜……”

不知什么时候,一只半人高,浑身棕黑的狗来到她身边,绕着颜惜微不断转圈,眼睛直勾勾盯着她手里的纸包,尾巴摇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