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别颜家后,祈容并没有立刻离县,而是勒令观言前往得月楼,独自登楼来到一间位于三楼的天字号客房。
一柱香后,他推门离开,一并离开的还有脸色难看到极点的永宁。
片刻后,一辆华美宽敞的马车从客栈后门驶出,停在永宁面前;驾车的不是原本那个车夫,而是观恶。
永宁盯着马车,那张娇俏明丽的脸庞,此刻是满满的不甘与愤怒。
祈容睨了观恶一眼,后者会意地打开车门,“县主请上马车。”
永宁理了理他,只恨恨地盯着祈容,“你当真要这样逼我?”
“不敢。”祈容微微欠身,不疾不徐地道:“乐平县最近怪事频出,危险重重,县主身份贵重,万不可留在这里冒险。”
永宁不假思索地道:“我带了许多护卫,他们自会护我周全,不劳你费心!”
“那些护卫虽有些许拳脚功夫,但真遇到歹人,根本不堪大用,县主若不信,尽可试试!”
听到这话,永宁眼中闪过一抹喜色,急切地道:“这可是你说的,不许耍赖。”
此时,一个头发花白老妇来到永宁身边,“县主,不用试了。”
她是自小照顾永宁的嬷嬷,姓金,都喊金嬷嬷。
永宁不悦,但她对金嬷嬷很信任,知道她不会胡乱说话,耐着性子问道:“为什么?”
“县主看看那边。”
顺着金嬷嬷手指的方向瞧去,马车后面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群人,一个个鼻青脸肿,灰头土脸,这些人正是永宁的护卫。
见永宁看过来,一个个都羞愧地低下头,不敢对视。
看看这些护卫,再看看气定神闲的祈容,永宁哪里会不明白,气得她粉面通红,双手攥成了粉拳。
正要与他理论,一只手按住了她的肩膀,正是金嬷嬷,后者微微摇头,神情严肃。
永宁内心一阵挣扎,她不甘心,论身份,她比祈容还要尊贵几分,凭什么非得听他的安排?
如此挣扎良久,还是理智占据了上风,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那一肚子的火,对金嬷嬷道:“扶我上马车。”
势不如人,她纵是贵为县主,也只能暂时委屈求全。
“是。”金嬷嬷恭敬地答应,扶着永宁登上马车。
在放下车帘后,她转过身,那一双布满了岁月痕迹的眼眸,深深地看着祈容,声音沙哑而淡漠,“希望世子不会后悔今日的决定。”
祈容淡淡一笑,拱手道:“劳嬷嬷费心了,祈容做事,从不言后悔二字。”
“好。”金嬷嬷点头,随即踩着小凳上了马车。
至于永宁留在客栈里的东西,自然有人收拾了送上后面几辆装货的马车,随同一并离开了乐平县。
随着“乐平县”三字越来越远,永宁恨恨放下车帘,咬牙切齿地道:“也不知这祈容发什么疯,非要逼我随他一起离开!”
“镇南侯世子是担心县主留在这里,会对颜家长姑娘不利。”金嬷嬷抬手缓缓抚过梳得一丝不苟的鬓发,一语道破祈容的心思。
永宁也猜了个七七八八,所以并不意外,冷笑道:“他倒是护得牢,可又怎样,颜惜微根本没将他放在心上,不过就是利用他罢了!”
她又想起与宋涟的约定,懊恼地道:“好不容易才有机会让子谦陪我游览乐平县,全被他给破坏了,也不知子谦会不会误会是我故意爽约;不行,我得派人通知他一声才行。”
说着,她便要掀开帘子喊人,却被金嬷嬷拦住,“不过就是一个书院同窗罢了,县主何必如此在意。”
“旁人我可以不管,但子谦不行。”这一次,永宁态度异常坚定,没有因为金嬷嬷而有所退让。
金嬷嬷眉头轻皱,“县主这般在意那小子,莫不是……真的中意他?”
永宁粉面微红,反问道:“若是又如何?”
金嬷嬷不假思索地回答,“他不是县主的良配。”
“可我喜欢。”
“门楣低下,王爷不会同意。”
“我就喜欢他一人,父亲若非要拦着,大不了我终身不嫁,孤独终老。”
金嬷嬷赶紧虚拦住她的话,“可不许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永宁拉着金嬷嬷的手,撒娇道:“嬷嬷,你会帮我的是不是?”
金嬷嬷为难地道:“县主金尊玉贵,京城里想娶县主的人能够从城东排到城西,不是王公贵胄,就是名门公子……”
“可我喜欢的,想嫁的,就只有宋涟一人。”永宁打断她,语气坚定。
“可他有婚约在身……”
永宁冷笑一声,不以为然地道:“那又如何,我既看中了他,就一定要得到!”
金嬷嬷叹了口气,没有再试图劝说。
她太清楚这位一手带大的县主,从小到大,永宁一旦看中了东西,不管用什么手段,都一定要得到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其实在永宁一路追到乐平县,又连夜奔波三清山,请张真人替宋涟解除幻术的时候,她就猜到了几分,但还是想劝一劝。
这宋家虽说是书香门第,但与圣眷正隆的淮阳王府相比,说一句“门楣低下”都是高抬了。
那厢,永宁还在想着祈容逼迫她回京的事情,银牙紧咬,低低道:“祈容,不要得意,等回到京城,我定将今日之辱一五一十告之父亲,到时候非要你好看不要!”
金嬷嬷就在一旁,自是听到了她这番话,思索片刻,道:“县主若真想嫁给宋涟,就一定得忍下这口气;不止如此,还得找机会在圣上面前,百般说镇南侯世子的好。”
“为什么?”永宁诧异地睁大了一双美眸,满是不解之色。
金嬷嬷警惕地瞧了一眼外头,她可没忘记外头驾车的是谁,确定没什么异常后,方才附在永宁耳边一阵低语。
随着金嬷嬷的话,永宁眼中的诧异渐渐变成了欢喜,待前者说完最后一个字,她欣喜不已,正要说话,却见金嬷嬷朝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同时眼睛瞟了瞟外头。
永宁本就是一个聪明人,这么一提醒顿时想了起来,按住心中的喜意,低声道:“多谢嬷嬷提醒,我知道该怎么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