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宝生倒也不介意,目送他离开后,便专心找起了那所谓的凤凰振羽。
结果,花没找到,倒是有细细的女子声音传入耳中,似乎是从前面那一株梅树后传来的。
嗯,这里有家眷在?
这个念头出现在凌宝生脑海中,他正要回避,忽地想起一事来,今儿个说是赏菊品蟹,但他们几个多少知道一些隐情的,似乎祈家想替祈小姐择婿。
也就是说……梅树后的人,很可能是祈家小姐。
想到这里,凌宝生顿时起了好奇之心,但又觉得这样不妥,有违圣人所言——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正当他挣扎之时,又有声音传入耳中,不过这次多了几分惶恐与害怕,“小姐,您又咳血了,这可怎么办?”
“咳咳,不碍事,老毛病了,你这丫头总喜欢大惊小怪。”一个虚弱的声音一边咳嗽一边说着。
咳血?
凌宝生一惊,忍不住探头看去,只见一个翠色衣裳的丫环,满面忧色地扶着一个披着银羽披风的女子。
这女子五官生得精致秀美,楚楚动人,犹如一尊上好的瓷娃娃,就是脸色太过苍白,看不到一丝血色。
她手里捏着一方素锦做成的帕子,在帕子中间,赫然是一滩触目惊心的血迹。
“哪里是奴婢大惊小怪,明明是小姐这病越来越不对了。”迎夏一脸委屈地说着。
“以前虽说也咳嗽,可从没有一回像这几天一样,连连咳血,要不还是再让大夫来看看吧。”
“看了又能怎么样,不过又是多几贴苦药罢……咳咳……”话说到一半,祈月又剧烈咳嗽起来,迎夏赶紧掏出干净的帕子捂在她唇上。
祈月咳嗽的整个人都在颤抖,让人担心她随时会倒下。
许久,她缓缓止住了咳嗽,迎夏颤抖着松开手里,看到原本素净的帕子里又多了一滩血,吓得她哭了起来。
“别哭了,没事的。”祈月抚去她脸上的泪,虚弱地道:“能够平平安安活到现在,我已经知足了,只是……母亲一直希望我能够出嫁,也不知……还有没有这个机会。”
“会的,一定会的。”迎夏哭着点头,“夫人一直在托人瞧着呢,就想替小姐找一个好夫婿,说不定明儿个就有好消息来了。”
“母亲一片苦心,我也是知道的,只是……”祈月又低头咳了几声,好在这次没有咳血,“我这身子,嫁过去怕是也活不了多久,实在对不起人家。”
“小姐您别说这样不吉利的话,说不定……说不定很快就好了。”迎夏的声音苍白无力,显然连她自己也不相信。
祈月叹了口气,虚弱地道:“我有些累了,我们回去吧。”
迎夏点点头,扶着祈月缓步离去,后者的身子似乎十分虚弱,不时停下来咳嗽几声,至于有没有再咳血,就不得而知了。
在一主一仆走远后,凌宝生再没有了寻菊赏花的心情,面色难看地回到花园中间,祈丰正在与人说话,看到他过来,笑道:“凌兄这是去哪里了,刚才还在找你呢?”
凌宝生狠狠瞪了他一眼,怒斥道:“太过分了!”
祈丰被骂得莫名其妙,没等他细问,凌宝生已是拂袖离去,任他如何挽留都不肯停下,也不说原因;被问急了,就一脸恼怒地说他自己心里清楚,还说错交了他这个朋友。
如果说这一次是意外,那么接二连三类似的遭遇,就不是一句意外能够解释的了。
安国公府的小公爷,王尚书家的公子,赵将军的独子,都先后怒斥了祈丰几句后,怒气冲冲地离去。
祈丰一头雾水,抓破脑袋也不明白自己究竟哪里做错,惹他们发那么大的火。
难不成……是江尧?
对,这几人都是此次择婿的人选之一,他都让江尧引着悄悄去让祈月见了一面,十有八九就是这家伙!
就在祈丰牙根痒痒地找寻江尧身影时,迎夏扶着祈月走到一间八角亭中坐下,笑嘻嘻地道:“这些公子哥儿一个比一个不顶用,头一个好歹把该听的该看的,都听完看完了才走的;这后面两个听一半就跑了,最后一个更没用,不过就是远远见了点血,便差点晕倒,亏他还是赵将军的独子,这要是传扬出去,只怕赵将军的一世英明都要保不住了。”
祈月取出小巧的铜镜,对镜仔细拭去嘴角残留的血迹,淡淡道:“说是将门之后,但他一直安逸地生活在赵将军的羽翼之下,从未经风浪,自然不堪大用。”
迎夏点点头,随即紧张地道:“小姐,咱们这样做真的好吗,要是被夫人知道了,怕是不会轻饶。”
“现在才来害怕,未免太晚了。”祈月扫了她一眼,凉声道:“她非要做初一,就别怪我做十五了。”
“呵呵,我倒要瞧瞧,这些人知道我’病入膏肓,时日无多’之后,还会不会同意这门亲事。”
祈月正要收起铜镜,意外瞥见一抹衣角,神色一凛,急忙起身看向亭外,“什么人?”
“啪啪啪!”随着一阵鼓掌声,一道人影从树后走了出来,正是江尧,“佩服,佩服。”
“你是……江尧。”祈月思索片刻,借着声音,辩出了来者的身份。
江尧耸一耸肩,没有否认,“我受你长兄之托,带人过来给你一观,哪知那些人来过之后,个个跟见了鬼似的;一时好奇,便过来瞧瞧,结果意外看了一场难得的好戏。啧啧,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片刻,他又哂笑道:“平日里总听祈丰夸你,说得犹如天上谪仙一般,十全十美;如今看来,呵呵,他对自己这个妹妹,似乎不太了解。”
说话间,他瞥见迎夏不慎掉出袖子的几块锦帕,“这上面染的是鸡血还是猪血?”
“是猪血。”
迎夏下意识地回了一句,看到自家小姐瞪过来的眼神,方才意识到说错了话,面色一白,赶紧噤声,匆匆捡起帕子退回到祈月身后。
“你想怎样?”祈月冷冷盯着他,粉面含霜。
“不想怎样,就是好奇,你既然不想嫁人,回绝就是了,何必费力演这么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