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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禄知道后,大为惊骇,一旦他贿赂官员的事泄露出去,不仅长子好不容易恢复的前途又要断送,他自己难逃干系。

凌禄越想越不放心,当即派人去查那三人的身份,不过一日的功夫,就查清楚了,分别是在京都当差的周翰、梁冲,以及乐平县令颜秉文。

虽然那一日,他们说话声音极轻,颜秉文三人未必听到,但凌禄不敢冒这个险,所以他思索了一夜,决定狠下决心,永绝后患。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先找杀手,但并没有粗暴简单的暗杀,而是将二人的死伪装成溺水与自缢;

另一边,凌禄花了大量银子买通官吏,在周翰与梁冲的账册上做手脚,将整件事做成畏罪自杀的模样。

至于他们的家人,凌禄也没打算放过,当一个人发现杀人可以解决问题的时候,便会一发不可收拾……

和之前一样,利用深冬时节,天寒地冻的特性,将栖息在破庙里的老弱妇孺堵上嘴,然后扔到雪地里冻着,活活冻死,伪装成冻死于路边的假象。

最后就剩下一个远在乐平县的颜秉文,山高水远,可不像京都里那般容易对付,而且他连雇了几次杀手,又买通多名官吏,这些年攒的下家财耗去了大半,已是再也请不起杀手。

但颜秉文的存在,令他日夜难安,几次在午夜被恶梦惊醒,冷汗涔涔。

凌禄知道淮阳王手上有一支江湖人士组成的卫队,当年边境告急,淮阳王奉命出征,他想要组建一支负责奇袭的小队,便重金招揽了一批江湖人士,大约十余人,有精通易容术的,有擅于制香使毒的,甚至还有懂得术法的道士,各有所长。

战事结束后,这群人并未离去,而是成了淮阳王府的门客。

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凌禄作为王府大管家,是其中一个知情人。

他几经思量,决定铤而走险;

借着一次宴饮机会,他盗取了淮阳王的信物,以淮阳王的名义,命令毒蝎仙子化名烟月,前往乐平县,伺机引诱颜秉文断错案件,也就有了后来李举那桩离奇的案子。

可令他失望的是,颜秉文竟然查出了真相,没有断错案子。

就算他已经收买了小叶子这枚棋子,在周帝面前故意编排,也仅仅只是让颜秉文被罢官抄家。

他不甘心,又暗中传令毒蝎仙子行事,可惜都被颜惜微与祈容一一化解,到后面,甚至连毒蝎仙子也死了。

如果仅仅只是一个颜惜微,凌禄还不怕;

再有能耐也不过是一个罪官之女,掀不起多大的风浪,可以徐徐图之,可再加上一个祈容就不同了,这位世子的厉害,他是知道的。

一想到这样的人物可能盯上了自己,凌禄连睡都睡不着。

凌禄一不做二不休,在得知祈容回京后,他又以淮阳王的名义,数次假传命令,派杀手前往乐平县。

他已经没有耐心再布置成什么意外了,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杀了颜氏父女,让所有可能知道他秘密的人,都成为尸体!

可是他失望了,祈容虽然走了,却留了观色与一队狼影卫在乐平县暗中保护,他派去的杀手全部折在了乐平县。

更令他害怕的是,颜秉文居然被召回了京都。

这个消息让他惊骇万分,也让他决定再次铤而走险,他带着偷来的令牌,见到了在青阳观修行的明尘,命令他杀了颜氏父女,以及……祈容!

是的,恐惧令他趋于疯狂,连对祈容都起了杀心。

明尘虽然不情愿,但不敢违背“淮阳王”的命令,便易容成一个算命的老道士,拦住颜氏父女的去路,借机对颜惜微种下替魂邪术。

再后面的事情,就都知道了。

“事情……事情就是这样……”

凌禄结结巴巴地说述完了经过,伏在地上瑟瑟发抖。

祈容道:“那卢明又是怎么一回事,也是受了你指使?”

凌禄摇头,“昔年他落魄的时候,王爷曾帮过他,所以他一直对王爷心存感激,小人就借了王爷的名义,让他在暗中监视世子。”

淮阳王气得浑身发抖,又是一脚踹在凌禄身上,厉声怒斥,“狗东西,为了你一己私欲,害了多少人,实在该杀!”

凌禄拼命磕头,“奴才知罪,求陛下开恩,求王爷开恩!”

周帝从茶雾中抬起头来,目光径直越过跪在地上的凌禄,落在祈容身上,“恒越,该听的都听完了,说说吧,这件事该怎么处置。”

祈容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身侧的淮阳王,拱手道:“凌禄欺上瞒下,贿赂官员,谋害朝廷命官,残害无辜,桩桩件件都令人发指;臣以为,当处以凌迟极刑!”

听到这话,凌禄当场晕了过去。

凌迟,乃是极刑中的极刑,非大奸大恶之人,不得动用。

所谓凌迟,就是将人身上的肉一片片割下来,听说最厉害的刽子手,能够割肉数千片,而犯人不死,日夜哀嚎痛鸣。

这种刑罚,别说是受了,只是听着都让人浑身发寒……

周帝倒是面色如常,搁下茶盏,“老十二,你说呢?”

淮阳王神色复杂地看着晕死过去的凌禄。

片刻,他长叹一声,“陛下,凌禄确实犯下弥天大错,但也怪臣弟对他太过信任,总觉得他跟了臣弟几十年,不会背叛,所以从不曾提防,这才让他有了机会盗取信物假传臣弟的命令;说到底,这件事臣弟也有错,臣弟……”

周帝打断道:“朕问你对这个奴才的处置,你又扯到自己身上去做什么,朕已经说了,他犯下的这些罪孽与你无干。”

“陛下仁慈,但臣弟当初若能及早察觉,也不至于让他害了那么多条人命。”

说着,淮阳王屈膝跪下,肃然道:“臣自请领五十梃杖,请陛下恩准。”

“胡闹,哪有人主动要求领梃杖的。”周帝喝斥了一声,“快起来。”

淮阳王执意不肯起身,反而一遍遍地恳求恩准。

周帝被他磨的没法子,只得道:“朕准你所求就是了,这五十杖先行记下,将来若再有这种事情,两罪并罚。”

“谢陛下。”淮阳王谢恩起身,随即道:“臣弟还有一事想求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