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无规哪里吃过这样的亏,暴怒之下,当即就要生生捏断颜小妹的脖子,但狼影卫更快,趁着这个机会欺身上前,寒光直取脖颈。
这是人体最脆弱的地方,一旦被砍中,必死无疑,孙无规不想死,所以只能被迫收回冯氏颈间的匕首格挡。
“铛!”
兵刃相撞的一瞬间,狼影卫眸中寒光一现,手腕突然一收一划,刀刃以一种刁钻的角度顺着匕首往上,狠狠斩在孙无斩握着匕首的那只手臂上,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
“滋!”孙无规倒吸一口凉气,又痛又怒。
眼见第二刀又如影随形地追了过来,他赶紧往后退去,原本以他的速度避开第二刀并不难;奈何腿上挂了一个数十斤重的“挂件”,严重拖慢了他的速度;
要不是他当机立断,将攥在手里的冯氏推出去当肉盾,非得去掉半条命不可。
接二连三吃亏,令孙无规发狠,趁着狼影卫被逼退的机会,拼着被生生咬下一块肉的痛楚,再次捏住颜小妹的脖子将她提了起来,狠狠往地上掼去!
“小妹!”
颜惜微大惊失色,顾不得颈间的匕首,挣扎着想要冲过去救人,却被钟三娘牢牢按住肩膀,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颜小妹像块破布一样落向满是尖碎石子的地面。
另一边的狼影卫救下冯氏后,立刻就要去救颜小妹,却被欺身上前的孙无规给缠住,分身乏术。
在又一次拦住想要绕过他的狼影卫,孙无规露出阴恻恻的笑容,臭丫头胆敢伤他,那就拿命来还,谁也别想救!
在颜小妹即将落地的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瘦弱的人影猛地扑过去抱住她,用身体硬生生替她挡下了冲击与地上尖锐的碎石。
孙无规的笑容一下子僵在了脸上,他退开的时候,刻意避开了祈容那边,除了正与他交手的那个狼影卫之外,应该没有人赶得及救援才对,为什么……
下一刻,孙无规就解开了疑惑,救颜小妹的不是别人,正是被他忽略的冯氏。
偏偏就是这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道人家,在幼女遇到危险的时候,暴发出了前所未有的速度,生生接住颜小妹。
这一切说来慢,实际上不过是眨眼间的事情,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紧接着就看到冯氏摔在了地上。
“咳……咳咳……”冯氏咳嗽着,她此刻浑身剧痛,五脏六腑仿佛移位了一般,又仿佛在被人用力摔打扭拧,说不出的难受。
冯氏的咳嗽声将颜小妹从呆滞中拉了回来,她连忙手足并用地从冯氏身下爬出来,有些笨拙地扶起她,小脸布满了紧张,“娘,您怎么样了?”
“我没事……呕!”冯氏忍着体内的痛楚,挤出一个笑容,安慰着颜小妹,但仅仅过了片刻,便呕出一大口鲜血来,染红了下巴以及正在手忙脚乱替她擦拭灰尘的那只小手。
颜小妹呆呆看着满是鲜血的手,紧接着被吓得哭了起来,眼泪不住往下掉。
她虽然年幼,却也知道吐血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没事,娘没事,瞧瞧你,哭得跟小花猫一样,快别哭了。”冯氏强打起精神安慰,说话间,又是一口腥甜涌上喉咙,被她硬生生咽了下去,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
“没事?哈哈哈,可笑!”孙无规嗤笑。
祈容面色一沉,听出他话里的不对,追问道:“你做了什么?”
孙无规倒是没有卖关子,冷冷道:“若是习武之人,休养一阵子,或者还真能没事;可惜,她只是一个妇道人家,受了我的暗劲,只有死路一条;她吐血,就是因为五脏六腑被移位!”
他恨极了颜小妹,誓要置她于死地,所以刚才那一下,他不止用了十分力气,还加了一股阴损的暗劲,只要一落地,暗劲就会暴发,直接震碎五脏,神仙难救。
冯氏拼死护女,这暗劲也就转移到了她身上。
颜惜微闻听这话,似五雷轰顶,眼前一阵阵发黑,若非钟三娘强行攥着她肩膀,已是瘫软在地上。
“你——该死!”
祈容怒不可遏,双眸射出冷厉光芒,一直收敛在体内的杀意更是喷涌而出,直欲弑人!
饶是孙无规杀人无数,手染鲜血,这一刻,也被他杀意森然的眼神盯得头皮发麻,心脏不由自主地狂跳起来,下意识地想要后退,余光瞥见痴痴看着祈容的钟三娘,浑身血液顿时直冲在脑,眼角狠狠一搐,竟是硬生生按住了后退的冲动。
“死到临头,还在装腔作势!”孙无规倦装镇定地别过头,只有他自己知道,此时此刻,胸腔里的那颗心脏已经跳成了什么样,几乎快从喉咙里蹦出来了,好可怕的杀气!
是了,主人提过,这祈容能有今日的荣宠与地位,与镇南侯无关,是他自己几番险死还生,在战场上挣回来的;
可以说祈容是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远非那种自幼长在深宅大院的少年公子可以相提并论。
那厢,冯氏又接二连三呕出鲜血,脸色越来越苍白,眸光渐渐黯淡。
颜小妹一边哭一边用颤抖的小手不停擦拭冯氏吐出来的血,可并没有什么用,反而淌的越来越多……
“以后,娘不在了,你要听父亲和长姐他们的话,好好读书,学做女红,不能整日想着玩,知道吗?”冯氏望着年幼的女儿,又转头去向被钟三娘挟持着泪流满面的颜惜微,眼里满是依依之色。
她能感觉到生命在不断流近,她……已经没多少时间了啊……
“呜,我不要娘死,我要娘一直活着,呜呜……”颜小妹拼命摇头,哭得上气不接下去,看着不断呕血的冯氏,一直对“死”似懂非懂的她,似乎明白了这个字的意思。
“以后娘让我学什么我就学什么,让我读书就读书,我不会再调皮捣蛋,也不会再气先生了,呜,娘你别死好不好?”
“娘也不想,可惜……”话说到一半,冯氏又呕出一口暗红的鲜血,而她的气息又微弱了几分,犹如寒风中的火烛,随时会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