匕首临身的那一刻,祈容空洞的眼眸骤然爆发出精光,双臂一摆,上身骤然往后仰去,如随风摇摆的柳枝,柔弱无骨,那柄匕首堪堪擦着他的鼻尖掠过。
笑容一下子僵在孙无规脸上,怎么会这样?祈容不是被幻术迷住了吗?
没等他想明白,祈容趁着他愣神的功夫,身子一侧,抓起掉在地上的短刃,同时另一只手用力一拍地面,俯身借力冲到孙无规身前,短刃狠狠朝他大腿刺去。
“嘶!”孙无规闪避不及,右腿结结实实挨了一刀,顿时血流如柱,剧痛之下身子不受控制地向另一边歪去。
不过剧痛也让孙无规清醒过来,趁着歪倒的机会,就地一滚,想要避开祈容。
可惜祈容早就看穿了他的打算,刚滚了半圈,就被人一把踩在背上,重若千钧,压得他动弹不得,活像被人捏住七寸的蛇。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钟三娘只觉得眼前一花,待得停下来时,孙无规已经被祈容踩在脚下,狼狈不堪。
“放开我!”
孙无规又惊又怒,极力挣扎着,但他的动作除了让腿上的血流得更快一些之外,没有任何作用,背上那只脚就像如来佛祖用来镇压孙悟空的五指山一样。
祈容理也不理他,眸光阴沉地盯着不远处的钟三娘,“现在可以好好聊聊了吗?”
钟三娘一怔,旋即“咯咯”笑了起来,直笑得娇躯乱颤。
她一边笑一边不着痕迹地缓缓后退,一直退到尚处在幻境中的颜惜微身侧。
确保自己只要一伸手就可以控制住颜惜微的生死后,钟三娘方才止住笑声,轻拍着波涛汹涌的酥胸,又朝祈容抛了个媚眼,把玩着胸前的一缕青丝,娇滴滴地问道:“世子哥哥想聊什么,双修之法吗?奴家倒也略懂一点。”
面对她的勾引,祈容面无表情地道:“你放了惜微,我放了他!”
他一边说着,一边加重了脚上了力道,毫不留情地将刚刚撑起一点的孙无规再次压趴在地,嘴刚好磕在满是血污的泥地上。
钟三娘掩唇低笑,娇声道:“奴家一直觉得世子哥哥是个聪明人,怎么会提出这么愚蠢的交换;这种人的命,怎么配和颜长姑娘相提并论,世子哥哥想杀就杀了呗,也正好让我看个戏,打发打发无聊。”
说这些的时候,她看都不看啃了一嘴泥的孙无规,对后者的嫌弃不言而喻。
“世子哥哥若真想救长姑娘,刚才就该趁着奴家失神的时候,将她救走,而不是拿这么一个蠢货来要挟。”
“有你挡在中间,我救不下惜微。”祈容冷静的说着,并没有被她的话影响。
他之前假装中幻术迷惑孙无规的时候就考虑过,若是钟三娘赶过来,他就先去救惜微,但孙无规刀落下来的时候,钟三娘还离着七八步远,且挡在中间,他根本把握能够赶在她之前救下惜微。
权衡之下,他选择擒下孙无规这个人质。
“咯咯咯。”钟三娘笑了几声,又叹息道:“跟太聪明的人玩起来,果然是有点无趣呢。”说到这里,她蹙一蹙细眉,露出好奇之色,“对了,还没问你,怎么从幻术中醒过来的,孙无规的幻术虽说差不多了点,但也不至于这么轻易就能摆脱。”
“唔……唔唔……”
孙无规似乎不满意她的话,努力抬起头张嘴想要反驳,但还没来得及出声,就被祈容一脚重新踩回了泥里,而且一直都没有松开,只余一双眼睛露在外面,不停地朝钟三娘使眼色,可惜,后者连一个眼神也懒得施舍给他。
“既然知道了对手精通幻术,我又怎么可能没有防备。”
钟三娘试探道:“所以,你根本没有中幻术,是假装的?”
祈容淡淡道:“我离京之前,曾向国师请教过破解幻术的法子,虽不曾精通,但也学了个七七八八,对付你们这些不入流的术士,足矣。”
钟三娘面色一沉,复又巧笑倩然,白嫩的指尖绕着一缕青丝,一脸为难地道:“奴家真是越来越喜欢世子哥哥,实在舍不得杀你,这可如何是好?”
“那不妨让我杀了你。”祈容面无表情地说着。
“我知道世子哥哥舍不得,讨厌死了!”
短暂的停顿了片刻后,她打了个响指,笑靥如花,“决定了,就抓你回去做面首。”
她神色痴迷地望着祈容那张俊美无铸的脸庞,轻咬着丰润的嘴唇,痴笑道:“到时候奴家挨了主人的责罚,世子哥哥可得好好安慰奴家哦!”
“这么说来,你是无论如何都不肯换了?”祈容无视了她的挑逗。
“呜呜……”
“那是当然。”
钟三娘无视了孙无规的呜咽声。
“好。”
祈容并没有因为她的拒绝而恼羞成怒,反而薄唇轻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钟三娘一怔,等她意识到不对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胸口微痛,紧接着小腹一凉,低头看去,只见一截染血的刀尖透体而出……
是谁?
钟三娘又惊又痛,她反应极快,不等身后的人抽刀再刺,往前几步,硬生生将身体从刀刃上抽离!
钟三娘痛得冷汗涔涔,她捂着流血不止的腹部转身,她迫不及待想要知道,究竟是谁暗算了自己。
“是你!”一张混杂着泪水与恨意的脸庞映入眼睑,正是颜惜微。
颜惜微紧紧抿着朱唇,脸色阴冷森寒,愤怒、憎恶、哀伤、杀意,如潮水一般在心底翻涌。
看着手持刚刀的颜惜微,钟三娘又惊又恨,脱口道:“你怎么会……”
话说到一半,她突然停住了,既然祈容懂得破解幻术,那么一直跟在他身边的颜惜微自然也会。
是她大意了,忽略了这一重,以致中了暗算。
所以,祈容由始至终,都没想到拿孙无规与她交换,只是借此分散她的注意力。
而孙无规拼命使眼色或者发出声音,就是想要提醒她身后有危险,可惜她被“美色”所惑,完全没察觉。
还好她素来谨慎,体内穿了金丝软甲,才不至于被一刀穿心,否则她这会儿已经是一个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