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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月满意地打量着镜中精心装扮的自己,妆容清丽,宜喜宜嗔;素净的杏色罗衫,衬着底下一袭鹅黄色的罗裙,犹如一朵出水芙蓉,尽显少女的天真烂漫,青春美好。

“小姐,您怎么知道世子今儿个一定会回来?”迎秋将小米粥并着四色点心四碟小菜的早膳一一摆到桌上,好奇地问着。

“长兄的商队前几日遇到了二哥一行,既然昨日没有入城,那就一定是今朝了。”

祈月一边说着一边起身来到窗前,惊喜地发现昨日还只是花苞的山桃草,这会儿已经悉数盛开,浅粉色的花瓣在枝叶间恣意盛放,随晨风轻轻摆动,犹如一只只翩翩起舞的蝴蝶。

祈月瞧着欢喜,摘了一朵探到窗前的山桃花别在衣襟上,人花相映,衬得她越发清丽娇艳。

迎夏笑道:“往年这山桃草都要等到七月才开,这次却开得这么早,说不定是个好兆头。”

话音落外,门外响起急促的脚步声,是府里的小厮,他小跑着来到门口,喘着气道:“小姐,文九传了消息回来,说世子的马车已经到城外了,离着城门约摸还有十余里地。”

祈月眸子一亮,惊喜地道:“知道了,快去准备马车。”

待小厮退下后,祈月轻抚着襟前那朵山桃花娇嫩的花瓣,嘴角上扬,舒展出明艳的微笑,“果然是个好兆头呢。”

“世子去了多久,小姐就牵肠挂肚了多久,如今可算是要回来了。”迎夏盛了一碗小米粥递到落座于桌前的祈月面前。

迎秋顺口接过话,“可惜世子这一回来,就要迎娶颜家长姑娘入门。”

这话刚一出口,她就后悔了,要说自家小姐最厌恶什么人,那必是颜长姑娘无疑,偏偏自己还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不是存心扫小姐的兴吗?

果不其然,刚刚还笑容满面的祈月这会儿已是沉下了脸,原本准备去端米粥的手也僵在了半空中,指尖微微抽搐。

迎秋连忙双膝一屈,跪在地上请罪,“奴婢知罪,请小姐责罚。”

“你说的都是事实,又有何罪,起来吧。”

就在迎秋忐忑不安之时,祈月嘴角重新扬起,若无其事地捧起米粥,轻舀了一勺在樱唇边徐徐吹着。

在迎秋诧异的目光中,她淡淡道:“我既然接受了这门婚事,就不会再斤斤计较,往后的日子……呵呵,还长着呢。”

她轻笑,眸中却冷冷一片,没有半分笑意!

简单用过早膳,祈月乘上早早等在府外的马车,待她坐稳,小厮一挥马鞭,驱策着马车往东城门的方向驶去。

城门吏见是镇南侯府的马车,简单查看了一下,便示意放行,

如此又驶了一刻钟的功夫,一座古朴的八角亭出现在官道旁边,亭子旁边种着一株高大的梧桐树,此时的梧桐正是翠色浓郁之时,繁茂的枝叶朝着四周肆意张开,如同一把巨大的伞,遮天蔽日。

八角亭恰好处在梧桐树的阴影下,在这骄阳似火的夏日里,只是这样看着,就有一种荫凉清幽之感。

此亭名为杜老亭,据说许多年前,有一位杜姓官员入仕四十余载,年逾古稀之时,蒙圣上恩允,得以致仕还乡。

离京之时,恰逢雷雨季节,他见百姓冒雨迎送归来或者即将离去的亲朋好友,还有一些人因为没有带伞,又无处避雨,被滂沱而下的雷雨淋得浑身湿透。

他心中感慨,便取出圣上所赐的金银盖了这么一所亭子,让往来京都之人,能有一个避雨遮阴的地方。

百姓感念杜老的善举,故取名“杜老亭”。

亭子盖成的时候,杜老已经回到了故里,得到消息后,托人捎来了一粒梧桐树的种子,种在亭子旁边;

年复一年,那粒小小的种子长成了参天大树,与亭子互为掩映,为人们遮阳挡雨。

“迎夏,到杜老亭了吗?”车里传来祈月娇脆的声音。

迎夏举袖抹了抹额间的香汗,答道:“小姐,就在前面了……咦?”

祈月耳尖,听到了她后面那声轻咦,隔着帘子问道:“怎么了?”

迎夏定一定神,道:“回小姐的话,亭中已经有人等在那里了。”

马车里的祈月闻言顿时蛾眉一蹙,她来的这么早,就是不想被闲杂人等占了杜老亭,妨碍她迎接二哥,不曾想还是被人捷足先登。

不过她很快就舒展了两道精心描绘的蛾眉,启唇道:“去瞧瞧是什么人,若是可以,就把人打发了。”

“是。”迎夏应声离去。

祈月气定神闲地摇着绢丝团扇,系在扇柄处的绿丝绦随着她的动作轻晃着,如一池碧水。

跪坐在马车里的迎秋不时往铜盆中加一块敲碎的冰,确保马车里凉爽宜人。

她一直都有关注邸报与朝堂的动向,最近并没有听说什么朝廷官员外派或者进京述职的消息,想必那亭子里的只是寻常百姓,稍使些银子便可打发走。

关注邸报与朝廷动向,是她年少时养出来的习惯,那会儿祈容出征在外,她担心危险却又不能同行,就天天盯着邸报,还派人想方设法搜罗朝廷的情报,借此推断战局胜负。

后来战事平息,祈容也受封了世子之位,并留在京城任差,领了个闲散将军的衔,不再需要去往边关,但祈月这个习惯却是保留了下来。

片刻,车窗外响起迎夏迟疑的声音,“小姐,亭子里的人不肯离去。”

祈月面色一沉,隔着车帘不悦地道:“不肯就给些银子,这么简单的事情,还要我来教你吗?”

“这个人用银子打发不了;他是……江尧江公子。”

在短暂的停顿后,迎夏无奈地道出了亭中之人的身份。

祈月一怔,紧接着两道秀眉紧紧拧在了一起,“他怎么在这里?”

江尧是京城四公子之一,江首辅的儿子,那自然不是些许银钱能够打发的。

“他与咱们一样,都是得知了世子回京的消息,在这里迎接世子。”迎夏飞快地回答着。

“要他多事!”

祈月咬一咬下唇,举扇拍了一下车窗,道:“走,我们过去。”

得了祈月的话,小厮驱策马车,缓缓来到杜老亭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