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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容默默无言,他身后是流光溢彩的晚霞,犹如一匹美不胜收的的织锦,与惜微身后渐渐被夜色浸染的晦暗阴沉形成鲜明对比……

望着一言不发的祈容,惜微一颗心渐渐沉到了谷底,她寂然许久,咬一咬细碎的贝壳,声音微颤,“出什么事了?”

祈容叹息一声,带着几分无奈道:“太后手里握着先帝留下的遗诏,她以此威胁陛下,再加上永宁改了供词,陛下无奈,只能暂且放了淮阳王。”

这句话抽干了惜微脸上仅有的血色,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攥起,青筋暴起,如青蛇横亘于肌肤之下。

“所以……他什么事也没有?”惜微仰起头,声音嘶哑干涩。

短暂的沉默后,祈容低头道:“对不起。”

“对不起?呵呵。”惜微笑着,却有透明的液体不断从她眼角滑落,顺尖俏的下巴滴落在被大雨冲刷干净的青石板上。

“为了对付淮阳王,我失去了父亲,失去了母亲,现在……你却跟我说对不起?”惜微问着,巨大的悲伤与愤怒充斥在眼底……

看到她这副模样,祈容心痛如绞,“惜微,你听我说……”

祈容的手刚一碰到惜微的手,就被她狠命甩开,极力压抑的情绪也在这一瞬间崩溃,嘶声厉喝,“不要碰我!”

她踉踉跄跄地往后退着,没入那渐渐浓稠的暮色之中。

夜,就像一只张牙舞爪的狞兽,一点一点吞噬着光明。

她死死盯着祈容,眸底殷红如血,“你说要引蛇入瓫,好,我答应,帮着你设下圈套,结果呢,母亲被杀手害死;

后来回到京城,你说要假死诱淮阳王入局,不能露面;好,我也答应,结果父亲也死于非命!

但我没有怪你,因为我知道,你并不想;

你信誓旦旦地说,一定会说服陛下将凶手绳之以法,以慰爹娘在天之灵,结果就是满手血腥,杀人无数的凶手逍遥法外!”

惜微恨得几乎要呕出血来,“祈容,那是生我养我的两个人,是我这辈子最亲的人啊,他们死了,都死在了你所谓的计划里,是你害死了他们,是你啊!”

惜微撕心裂肺的怒斥着,声声泣血,痛彻心扉。

一直被她死死压抑在心底的哀伤,在这一刻如同决堤的洪水,从缺口疯狂涌出来,将她整个人淹没……

看着跌坐在地上的惜微,祈容伸出手,颤抖着,想要去扶她,却在半空中收了回来,死死攥成拳头。

他别过脸,眸中含泪。

“啊……”

惜微身后,传来一声撕裂般的哭嚎,是颜惜晴,她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门口,那张精致的小脸遍布泪痕。

她奔到祈容面前,小小的拳头如雨点一般,狠命砸在后者身上,一边打一边哭吼痛骂!

“是你害死了父亲和母亲,你是凶手,凶手!

祈容一言不发,任由她捶打怒骂。

自从颜氏夫妇过世后,惜晴一直沉浸在这个噩耗之中无法自拔,但也只以为是意外,是凶手狡诈,防不胜防。

直至这一刻,才知道,原来在这件事里,祈容乃至长姐都有份参与其中。

也就是说……爹娘的死,也有他们的一份!

这个消息,就像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令年少的她近乎崩溃。

颜惜晴一直捶的双手抬不起来,方才被迫停下,她跌跌撞撞地来到跌坐在地上,泪水涟涟的惜微身前,痛声悲鸣,“你为什么要听他的话,为什么……”

惜微双唇颤抖不止,最终也只吐出三个字,“对不起……”

“我不要听!我只知道拜你所赐,我与小妹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儿!”

惜晴咆哮着,就像一只被激怒的小兽,恨恨地瞪着惜微,曾几何时,这个长姐是她最崇拜的人,一言一行皆以其为榜样。

此刻,唯剩下一层层的恨意。

祈容走到跌坐于地的惜晴身边,哑声解释,“你长姐也是为了除掉淮阳王,以绝颜家之患,她并没有错;

是我疏忽大意,没有保护好伯父伯母,令淮阳王有了可乘之机,一切皆是我的错。”

惜晴抬起满是泪痕的脸蛋,厉声质问,“那现在呢?淮阳王死了吗?”

“他……”祈容喉咙像是被谁扼住了一般。

“他没死,呵呵。”颜惜晴嗤笑着,眼泪如被暴风吹落的花瓣,簌簌落下。

惜晴艰难地站起身,脚步踉跄地往后退了几步,悲凉到近乎绝望的目光漫过祈容,停留在同样被悲恸悲痛笼罩的惜微身上。

“你们算计来,算计去,甚至赔上了父亲与母亲的性命,结果什么都没有做到,淮阳王依旧好好活着,真是讽刺!”

惜晴抬手抹去脸颊的泪水,但很快又有更多的泪水滚落,爬满了那张精致小巧的脸颊。

“惜晴……”

惜微眼中有无尽的自责与悲恸,想要去拉她的手,却被后者后退避开。

惜晴死死咬着娇润的唇,一缕血痕出现在唇齿间,那双圆而大的杏眼里流露出复杂难言的悲伤与怨恨。

半晌,她厉声道:“颜惜微……我这辈子都不原谅你,绝不会!”

扔下这句话,颜惜晴提起素白裙裾,转身跑开,没入在不远处围观的人群中,消失不见。

天边最后一缕霞光在挣扎中被黑暗吞噬。

这一刻,彻底入夜……

城东,镇南侯府。

门房正在指挥小厮将点燃的灯笼罩到檐下,眼角余光瞥见一道人影往这边走来,正要喝问来者身份,橘黄的灯光已是如水一般照在那人身上,照见俊美清雅的五官。

门房陡然睁大了眼睛,双眼发直地盯着来者。

世……世子?

嘶……

门房浑身打了个哆嗦。

不可能的,世子爷明明已经摔落在天堑崖,尸骨无存,这些日子,小姐整日把自己关在闺房里,以泪洗面。

一定……是眼花了,对对,眼花。

想到这里,门房用力揉了揉眼睛,再睁眼望去,呃,人依旧好端端地站在那里。

不是眼花,那就是……

他微胖的身躯剧烈颤抖起来,一并发颤的,还有刚刚走下梯子的小厮,也是一副见鬼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