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漪被他问得哑口无言,又不甘示弱,强词夺理地道:“能够攒这么多银子,可见宝蝶斋的利润有多高了,还不是民脂民膏?”
她原本是想强行替自己圆话,不想祈容听完后,却露出沉思之色,半晌,他摇头道:“这些银子不多。”
“几百万两还不多?!”清漪声音拔高了几分,一双黑白分明的妙目直勾勾地盯着祈容,似乎想要从中找到玩笑的痕迹。
她看了很久,始终没有找到,一个荒唐的念头浮上心头,该不会……真的不多吧?
想到这里,清漪心里就跟有猫在抓一样,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到底……宝蝶斋的利润是多少。
五百万两?一千万两?
只是想着,清漪都觉得自己呼吸困难了,她这个人,生平就两个至爱,一个是她这张脸,另一个就是银子了。
在她犹豫着是不是要开口问个清楚的时候,祈容已是沉声道:“宝蝶諯是京城有名的老字号,且在三家老字号之中,宝蝶斋或者分店不是最多的,但销量年年是最好。
按理来说,这种体量的店,一年营收加在一起,至少上千万两。”
千万两?!
“呯!呯呯!”
清漪双手捂着胸口,她仿佛听到心脏在里面狂跳的声音。
下一刻,她一把握住祈容的胳膊,义愤填膺地道:“世子,那赵九安控制着宝蝶斋一年赚这么多银子,定是奸商无疑,咱们一定不能放过他!”
不等祈容说话,她又道:“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咱们现在就去除了这个黑心肠的奸商,还老百姓一个公道。”
祈容失笑地道:“你是想借机会抄宝蝶斋的银子吧?”
清漪粉面一红,很快又言辞凿凿地道:“世子想到哪里去了,我是真心想为百姓做些事情,至于银子不银子的,根本不重要!”
祈容还没说话,观言讥笑的声音已是隔着车门递进去,“你青女若是不在意银子,那今儿个太阳估摸着是从西边出来了。”
清漪身子一僵,借着捋头发的动作掩饰了一下尴尬,嘴上道:“我……我什么时候在意过银子,你,你别冤枉我。”
观言没有再和她争执,不过那隐隐传来的笑声已是说明了一切。
清漪气得暗暗咬牙,恨不能立刻出去收拾观言,奈何祈容就在一旁,只能暂时压在心底,改明儿再要观言那臭小子好看。
青女是清漪的代号,清漪则是她自己取的名字,至于真名叫什么,不得而知。
正当她气得牙根痒痒时,耳畔传来祈容的声音,“你不用打宝蝶斋的主意了,赵九安现在手里,应该还没你富裕。”
呃,没她富裕?
清漪一怔,复笑道:“世子莫要说笑了,我现在手上统共就五六百……五六十两,赵九安堂堂宝蝶斋的东家,指缝里随便漏一点出来,就是几百上千两了。”
好险,差点把家底都说出来了,好在她改口快。
清漪心里一阵后怕。
祈容没有理会她的这点小心思,只是道:“我查过京城最大的两家银号,宝蝶斋前阵子刚提了一大笔银子,据是用做入货之用;而在这笔银子之后,宝蝶斋在银号里几乎没有存银。”
清漪美眸圆睁,一脸不可思议,“偌大的宝蝶斋,居然没有余银,这怎么可能?”
不等祈容回答,她又道:“会不会是世子您查的不够全,他们把银子存在了别处?”
“我当时与你一样的想法,所以又设法摸了摸能排上名号的几家银号……”祈容摇头,“都没有。”
“若是不捐那二百万两,赵九安手上还算是有点钱,但现在……”祈容倒了一杯明一剂开给他的药茶递到薄唇前,轻笑道:“只剩下一个空壳子了。”
清漪清楚祈容的能力,没有再质疑银号的事情,但疑惑却是越深了,“世子先前说过,宝蝶斋一年营收上千万两,算少一些,也有几百万两,这些银子都去哪里了,总不至于是被赵九安给败光了吧?”
“当然不会,我怀疑那些银子都进了赵九安背后那人的口袋里,包括他们刚刚提出来的那一大笔。”祈容喝了一口药茶,茶汤之苦令他蹙紧了两道长眉。
啧啧,明老好像又加重了药材的份量,再这样下去,体内的寒毒能不能清除不知道,舌头十有八九得废。
清漪探头看了一眼,故作叹息地道:“说了这么久,连一杯茶都不给喝,果然在世子心中,我只是个外人。”
祈容一怔,随即失笑,正要解释这茶,心中忽地一动,黑亮如清潭的眸子浮上一缕捉狭的笑容,“你想喝?”
“多谢世子。”清漪等的就是这句话,飞快回应,甚至连谢都谢好了。
祈容笑一笑,另取了一只白皙的瓷盏,倒了一杯递给清漪。
后者如获至宝地捧在手里,低头深深嗅了一口,满脸陶醉。
还真别说,这汤药喝起来极苦,闻起来却是香气绵长,沁人心脾,隐隐还有一丝醉人的花香。
清漪刚才就是闻到了这醉人的香气,方才开口讨茶喝。
闻了几口后,清漪将茶盏递到饱满殷红的朱唇边,狠狠地喝了一大口。
沉溺于独特茶香之中的清漪并没有注意到,祈容在把茶递给她后,不着痕迹地往旁边挪了挪。
“噗!”
几乎是入口的一瞬间,清漪就立刻喷了出来。
正好就是祈容原来坐的那个位置,还好她早有准备,没有被牵连。
“好苦!好苦好苦!”清漪吐出粉红色的舌头,手疯狂地扇着,那张千娇百媚的脸,皱成了一只包子,还是全褶子的那种。
她翻出放在侧格里的水壶,仰起头咕咚咚地喝着,如牛饮水。
不一会儿功夫,就将一壶水喝了精光,直至这个时候,她才觉得舌头上的苦味褪去了一些,但也仅此而已。
她现在的感觉,就像含了黄连,还是一整株的那种。
呜……
实在太苦了,她这辈子都没有吃过比这个更苦的东西。
清漪双眸泛泪地盯着祈容。
世子是故意要看她笑话,太过份了!
不等她出声控诉祈,祈容摊一摊手,一脸无辜地道:“这是你自己要求喝的,可不能怪我。”
清漪气得两眼发直,半晌,她背过身,咬着手绢嘤嘤哭泣,那纤瘦的背影看起来是那么的弱小可怜无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