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容恻目看向他,“在想什么?”
“世子,小人总觉得……”王盘忍不住回头又看了一眼人来人往的广仁药铺,“他在撒谎!”
祈容长眉微微一挑,“为何?”
“那张路引是真的,这个小人可以保证。”
王盘信誓旦旦的说着,他吃的就是这行饭,经手过的路引没有一万也有八千,是真是假一眼就能认出来。
“倘若真有人假扮孙十九入京,那路引必定是从他手里抢来的,在这种情况下,孙十九凶多吉少。
这一点,孙掌柜应该想的到,可是他从头到尾都没有问过一句,要不是他对孙十九毫不关心,但这一点从他先前的话语中可以排除;
剩下一种可能性就是……他清楚知道孙十九根本没危险,换而言之,当初入京的,就是孙十九本人。”
王盘侃侃说着,条理极是清晰。
“还有,小人仔细看过孙掌柜的五官,与孙十九不说很像,却也有三四分相似。”
“你倒是观察的仔细。”
祈容平静的语气令王盘一怔,随即小心翼翼地询问道:“世子也有怀疑?”
“正如你所说,在提到孙十九没有入城时,他表现的太过冷静了,不符合常理。”
王盘连连点头,随即好奇地问道:“既然这样,世子为什么不当面揭穿他?”
“他不会说实话的。”祈容摇摇头,边走边道:“与其听他在那里东拉西扯,不如眼见为实。”
“眼见为实?”王盘喃喃念着这四个字,满是不解之色,但见祈容没打算解释,也只得按下疑惑,抹了把被烈日晒出来的汗,快步跟了上去。
……
广仁堂后门。
一道身影鬼鬼祟祟的探出半边身子出来,确定四下无人,方才走了出来,提着一个包裹快步朝着巷子外头走去。
约摸走了十几分钟,在一间不起眼的青瓦白墙的小宅子前停下,又警惕地四下看了一眼,方才推门而入。
院子里,一个面色微黑,蓄着两撇小胡子的中年人正坐在檐下,百般无聊的摇着椅子,蒲扇有一搭没一搭的扇着。
看到有人进来,他先是神色一紧,待看清来人后,方才放松下来,“大哥,你昨儿个不是刚来过吗,怎么又……”
话说到一半,他突然神色一喜,急忙从摇椅中站了起来,“是不是没事了,我可以出去?”
“想得美!”孙掌柜狠狠瞪了他一眼,道:“我告诉你,事情闹大了,官府已经在彻查人面花的事情,去顺天府报案的人已经有一百多户了。”
孙十九缩一缩脖子,小声嘀咕道:“这……这关我什么事,又不是我害的人。”
“虽不是你所为,却与你脱不了干系!”孙掌柜恼声说着,见孙十九低着头不说话,他又心头一软,道:“我今儿个过来,是告诉你,这里不能待了,赶紧把紧要的东西收一收,出城去。”
“出城?”孙十九一脸茫然。
“不错。”孙掌柜面色严肃地道:“我刚刚得知,陛下将人面花的案子交给了都察院与顺天府协同查办。”
孙十九听得莫名其妙,“这与我出城有什么关系?”
“世子刚刚来广仁堂问我关于你的事。”
“啪嗒!”
孙十九目瞪口呆,连手里的蒲扇掉落在地也不知道。
待回过神来,他一把窜到孙掌柜身前,一把攥住后者的手,紧张地问道:“他怎么会找到广仁堂的?找你做什么?你都跟他说些什么?还有……”
“慢些,慢些。”
一连串的问题如连珠炮似地轰向孙掌柜,几乎要将他淹没了。
“你也别太紧张,他是找到了我这里,但我推说你没有回京,说是有人抢了你的路引冒充,看世子的样子,应该是没有怀疑。”
听到他这么说,孙十九心神稍定,但接下来的一句话,又让他把心提了起来。
“不过世子身边那个士卒似乎对我的话有些怀疑,万一让他说动了世子,再来盘问,只怕没那么容易应付过去了。”孙掌柜忧心忡忡的说着,这也是他急着来找孙十九的原因。
他把带来的包袱塞到心神恍惚的孙十九手里,絮絮道:“包袱里有几十两的散碎银子,还有几百两银票,另外还有一张伙计放在我这里保管的路引,你都拿上,再收拾几件衣裳与细软,赶紧离开京城,去三原县避一避,那里有一间咱们的宅子,位置你知道的;等这里的风头过去了,我会写信给你,你再回来。”
孙十九这会儿慌的不得了,赶紧答应,正要进去收拾衣裳细软,突然脸色大变,犹如见鬼一般。
孙掌柜诧异地看着不停哆嗦的孙十九,“你怎么了?”
“大哥,你,你看你后,后面……”孙十九哆哆嗦嗦的指向孙掌柜身后,双股战战。
“我后面?”
孙掌柜一边念叨一边转过身,下一刻,他骇然惊呼,跌坐在地上,手指颤抖的指着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身后的两个人,“你们……你们……”
王盘满面钦佩地望着祈容,“世子果然神机妙算,那日进城的就是他。”
来者正是祈容与王盘,他们一直都跟在孙掌柜身后,只是不曾现身罢了。
对于一个从未习练过武功的普通人来说,想要悄悄跟在他身后而不被发现,再简单不过。
祈容没有理会跌坐在地上的孙掌柜,朝满面惊恐的孙十九道:“就是你将人面花运入京城的?”
“不是!”孙十九不假思索的否认。
这个时候,一旦与人面花沾上关系,就等于在阎罗王的生死簿上挂了名,他说什么也不能承认,哪怕这个否认听起来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你不必狡辩,我那日见到的人就是你!”王盘大声说着。
孙十九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王盘已是先一步道:“你那日说的话做过的事,我都还记得,若不承认,我可以一一给你重复一遍。”
说到这里,王盘忽地露出一丝冷笑,“对了,你那日还给过我五两银子,我还以为你上道,懂得做人,原来是马车里藏着见不得人的东西,心里有鬼。
“你……你别胡说,我根本没有见过你。”孙十九色厉内荏的说着,但滚滚落下的冷汗泄露了他内心的紧张与恐惧。